伴随着清脆的开关声，屋子里迎来了一片黑暗。
刚开始还觉得什么也看不清，慢慢的，熟悉黑暗的环境后，原本漆黑的夜空骤然明亮起来。
藏匿天空的星辰终于向少女展露出绚丽的色彩。
迎着月光，闪耀的星辰点缀着蓝黑色的画布。
月光越来越明，星光渐行缥缈，两者高悬于空交相辉映，俯视天下苍生，冷光绽放，染上独属天阙的清幽。
镜水花月，抬手虚握，却又遥不可及。
克里斯蒂娜格外喜欢夜晚。
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时候，世界才会陷入梦一般的安眠之中。
虽然闹市里依旧无比喧嚣。
“已经没有蛐蛐声
了啊。”
“现在已经入冬，没有死也都冬眠了。”雪莉慢慢地躺在自己的枕头上，将被子摊开，往旁边两个家伙身上铺了一点过去。
“月亮好小。”
“那叫弯月，小很正常。”
克里斯蒂娜将腿从墙壁上放了下来，似乎觉得这么平放好像有些挤，于是直接搭在雪莉腿上。
如果只有自己在床上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大字型的睡姿。
“呐，蒂娜对夜晚有什么特别的回忆吗？”
“唔……大概都是些很糟糕事。记得最多的就是狗吠、鸦鸣，以及就算是睡着了也还能听到的急促喘息声。”
“呃别说那些丧气事儿。”
明明已经睡着的洋子突然蹦出一句，吓得雪莉整个人往杯子里拱了拱。
“睡着了就别诈尸哇！”
面对雪莉闷在被子里的大吼大叫的凶暴态度，洋子紧紧搂住怀里的抱枕……不，少女，仍然表示满不在乎。
她甚至象征性地向床边挤了挤，宣告自己才是先来的。
“笨蛋，不要在用力了。”
“啊呜咚……嘶。”
落在地上的雪莉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褥，直接扑疼上去，用力搓揉上面那个大混蛋。
“下次会注意的。”
洋子干脆利落地给出了抱歉，没有半点的羞愧意味，反而带有某种小小的挑衅。
一时半会儿也拿她没办法，雪莉气得牙痒痒。
“谁的手……好冷。”
突然间，克里斯蒂娜迷迷糊糊地抱怨道：“快点拿出去。”
“咳咳”
抚摸着少女白皙柔软的背部，铃木洋子轻声说道：“那么，姑娘们，该消停下来好好休息啦。”
“……晚安。”
“咧”
雪莉吐出小舌，带着不甚满足的语气说道：“时间还十分充足。”
“……”
沉寂几分钟后，铃木洋子忽然开口说道：
“说起夜晚，还记得小时候偷偷出去，在大街上闲逛，从凌晨一点一直逛到早上六点多，天亮起来为止，然后直接去中学上课。”
“呃？”
雪莉从没想到洋子姐会做如此“危险”的事，她有些担心，亦有些好奇地侧过头来，问道：
“为什么会想这么做？不是很危险吗。”
“在家里睡不着。而且，那会儿的治安非常好，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就不会主动越界来招惹你。那会像现在这样……”
“哦哦，失眠是大罪。”
“唔，也不算，应该叫没有安全感，或者归属感。”
铃木洋子直面着自己的内心说道，旋即，她舒展开眉头看向侧边的雪莉，
“当时大多数普通人对计算机科学的概念等于没有，他们认为那都是奇技淫巧，浪费那些时间不如多想办法提高偏差值……
然后，就想找个地方睡觉。只是，()网吧深夜并不营业。”
“宁愿睡在外面？”
“矫情……那会儿就是这样。”
洋子对着怀里的人上下其手，最后说道：“嗯，就是这样，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的家都不能称之为家。”克里斯蒂娜突然总结似的说道。
她伸手把角落里的毛绒玩具熊抓回来，夹在自己的大腿中。
这下可算是舒坦不少，所以满意地闭上眼，将被子再往上扯了一些。
虽然开着暖气，寒冬的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微凉的。
“蒂娜呢？”
雪莉反问道。
然而回应她们的只有她那均匀而温润的呼吸而已。
翌晨，伴随着厚重的晨钟，少女睁开双眼。
早上六点钟的一道钟声，是起床的信号。推开搭在身上的大白腿，少女伸展卷曲的身体。
“早安。”
“呜姆……”
面带微笑地彼此问候之后，少女取出今天的衣服，立刻鼓起双颊
“真是！”
又是不受少女青睐的服饰。
这是在家时，完全一如往常，无论寒暑每日清晨的光景。
……
中情局总部坐落在西北街区的第二十三街，按照城市地图上的标注，这块地产应该属于农业部。而且，上面的标注应该是农场。
为了让假象更为逼真，总部周围环绕着精心修建的草坪，期间点缀着几颗四季都能洒下浓荫的观赏树木。
还有一条条碎石铺制而成的蜿蜒小径，包围稀疏的树林和平淡无奇的建筑。
远处的开阔地还设有农场，偶尔还能看见牛马在上面悠闲地散步，以及在牧场附近收拾草料的农夫。
用脚趾都能想到，他们是生活在这附近的“农夫”，只是掌握了些许不太重要的武器运用、环境监控等微不足道的技术。
虽然外界对这一行有很大的误解，但是，消灭肉体永远不是他们行动的目的。
特工，或者说情报人员并不是杀手虽然偶尔也会兼职杀手这个职业，但他们并不是刽子手或者军人。
要杀人的话，动用机枪和火炮比他们要快得多。
正常情报部门的主职就是通过各种公开和非公开的方式收集情报并进行解析，从而得出合理的推论。
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告诉拿着枪
的暴力伙伴，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活动的目的既不是在乱葬岗埋尸体，也不是往关塔那摩湾监狱塞满犯人，而是确保大多数人想的事和他们想的一样。
以及，去接触常人不敢去接触的东西。
主楼的建筑本身是一栋没有特征的楼房，在这座遍布高达宏伟的华府政府建筑的城市之中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可是周边的那些伪装，却又高调得不能再高调。
在这面积狭小到177平方公里的行政区里，有着巨大面积的农场。
这不是在嘲讽游客的智商，还是在做什么？
站在局长办公室，望出去就是令人警醒的越战纪念碑，还能撇到洁白耀眼的林肯纪念堂的一角。
要进入其中唯一的麻烦就是多达三道的严格独立安全检查，在那之后才能进到总部的内厅。
里昂站在宽厚的防爆防火公共大厅里这地方坚固得犹如地堡。
装饰性的大理石板和石柱后面是一层厚达半米的防爆墙，里面以网状的钢筋和开发来材料加固。
进入电梯之前，他还得再过一道案件，接下来还有一道，然后才能立足于五楼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前。
走进那扇内嵌钢板的厚重红木大门，里昂便瞧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秘书女士。
和往常不同，他身旁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此人拢起的肌肉把西服撑得紧紧的。
“刚才我见到莱顿了，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我大概是来看望他的，”里昂说，“整个中情局里我关心和信任的也只有他。所以，他在里面吗？”
“他在里面，只是心情可能不太好。最近三个星期他一直在盯着外勤任务，具体内容是什么只有天知道。
不过我敢拿一大五十元和你打赌，不管局长今天得到了什么讯息，那肯定
就是局里天下大乱的原因。”
面色苍白的西装男子沉默不语，陪着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走廊站在外面看向总部建筑，明明是不那么宽敞的，但内在却十分复杂。
片刻之后，里昂听见有人用遥控器打开电子门锁。
局长莱顿远远地坐在大办公室的另一头，他手里拿着文件夹，嘴上叼着香烟，毫不理会这栋楼里由联邦政府下达的禁烟令。
这家伙什么时候又抽上了？里昂心想，肺都切掉半块的家伙继续这样下去，指不定小命啥时候就没了。
“啊，你总算来了。”
老头子迈开大步朝里昂走来，他那双手工定制皮鞋的鞋跟把铮亮的木板踩得咔咔直响。
肩膀耸得很高，背也有些驼，仿佛在抵御塌下来的苍穹。
走到近前时，办公室外的泛光才照亮了他，岁月的功绩在他面孔上刻下的印记显露出道道变换着的柔和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