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重新坐在榻上,面上端庄严肃,与刚才判若两人,“那么,魏国公需要本宫做什么?”
王逸剑眉上挑,这才是她的精明本色,也收起玩味的表情,沉声道:“娘娘能够付出什么?”
“一切!”吴贵妃眉目清冷,“只要你答应本宫两个条件,本宫随你处置!”果决如此。
王逸更高看她一眼,倾身问道:“娘娘请说!”
吴贵妃深吸一口气,“第一,你们不能谋害皇上,否则本宫就是化为厉鬼,也饶不了你们!”
王逸拔剑在手,寒光照映着他的脸,“皇上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谁能谋害他?娘娘难道不知道,你父亲勾结忠顺王、北静王、南安王谋反,是我力挽狂澜;你们勾结北虏,行刺皇上,是我父亲舍命相救,至今重病不起;想要谋朝篡位、置皇上于死地的正是娘娘你,你还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滑稽吗?”
吴贵妃顿时心乱了,父亲的谋划,她如何不知?甚至还打算将自己送给忠顺王……
王逸冷冷的道:“你5可以说第二个了!”剑锋落在了她的肩上。
吴贵妃强撑着的坚持开始一点点崩溃,却仍然迎着冰冷的剑锋,“本宫要做皇后!”
王逸嘲讽道:“妄想是真的会死人的!但我觉得你没有这么愚蠢。你最好说清楚,否则,你今晚上便会得急病暴毙。这重事儿在宫中屡见不鲜。”
吴贵妃忽然笑道:“你要是谋朝篡位,我要做皇后!”笑靥如花,与其说提出条件,不如说是表明态度。这话要是传出去,也跟谋反差不多了。两人捆在一根绳上,谁也跑不了谁。
王逸将剑收回鞘,猛地搂过她噙住。吓得旁边宫女内侍魂飞魄散,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良久,两人对视。
王逸起身道:“我从未做此妄想。若真有那一日,还轮不到你。”大步离开。
飞香殿的门重新上锁。
吴贵妃像抽空所有力气,瘫倒在榻上,泪珠儿浸湿了枕褥.
第二百一十六章该来的总会来的(上)
等到王逸返回长春宫,皇后抱着小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刚才去哪儿了?这宫里头莺莺燕燕多的是,也许不小心迷了路?”
王逸解下佩剑,陪她坐在榻上,笑道:“这宫里的弯弯绕绕,我就是闭着眼,也能走回这儿来!”凑过去逗弄她怀中婴儿。
皇后嗔恼道:“你才进来,快去洗洗,小心不干净的东西给元寿沾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逸却搂着皇后,温存了一会儿,“今儿便让兰心带元寿好了!”
皇后顿时面颊红润,啐道:“算了,我身子还不爽利,你还是让兰心陪着,要不然,你去哪个宫里翻牌子也成。只要不传出去,还不任你如何?”
王逸笑了笑,“我到底不是董卓,这种事儿还干不出来!”手底下却不老实,顺着腰肢揉过去。
皇后扭了几下便由他了,幽幽叹道:“如今整个神京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朝廷也仰仗你的鼻息,只要你想,改朝换代也是轻而易举。”
王逸嗅了她身上的奶香,“如今我能掌控局势,内外宁静,是因为31咱们占着大义名分。只等皇上驾崩,咱们太子继位名正言顺。那些不服气的顶多说句主少母壮……”
“呸!”皇后白了他一眼,嗔道:“合着坏人都是我一人做了,你做你的忠臣孝子去!也不知是谁胆大包天,敢爬皇后的床!”
王逸从她怀中轻轻抱起太子,交给身边的兰心,好整以暇的对她说道:“咱们两个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谁也不要说谁。否则我好好儿的侯爷不做,竟然上了你的贼船?”
皇后不由挺起身子恼道:“胡说,明明是我上了你的贼船!自头一次见面,你心里藏了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呢?”
王逸笑道:“也不知道当时谁在我面前可怜兮兮的,硬认了我做兄弟,好把我当枪使。好在我审时度势,生生将大势扳过来,还不兴我要点儿利息?”
皇后拿帕子捂着脸笑,“利息都在兰心那儿呢,你拿去就是,咱们便两清了!”
“这会子才想起要两清了?可告诉你,晚了!”王逸打趣道,两人说着悄悄话不让人知道。
兰心往御榻瞧了一眼,自言自语一会儿,惹得小太子瞪大眼睛看着她笑。兰心轻声道:“殿下,你可不能学他,咱们好好儿的!”
另一边皇后恼得推开王逸,“一不小心又差点儿着了你的道儿。你好好儿坐那边儿,我有正事儿问你呢!”
王逸连着几个深呼吸,方才将底下的邪火压下去,很不高兴道:“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我和兰心也有正事儿要谈!”起身坐在一边的紫檀玫瑰椅上,不忿的翘起了二郎腿。
皇后严严实实的藏在被褥后面,见王逸真恼了,忙伸出白嫩的手,“要不饶你一只手去?”
王逸哼一声,“要么整个儿,才不稀罕这点儿小恩小费!有话快说!耽误了我和兰心的好时辰!”
皇后收回手去,也恼道:“那你将她带回去,给你做一房夫人好了!也别管我们娘儿两的死活!”伤心处不禁留下泪来。
王逸瞧这样儿,也不和她计较,劝道:“就是要带回去,怎么也得先将你带回去才行!哪有主子后过门儿的理儿!”
皇后听了,不由破涕为笑,“你要是敢娶,我就敢嫁!要不要明儿我就下旨?”
王逸摇头叹道:“果真是给你一点儿面子,就开染坊。别闹了,你不是要说正经儿事吗?天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值房歇息!”
皇后愤恨的瞪着他,“说的好像去过值房歇息一样,要不要我将你的被褥送过去?”
王逸充耳不闻,过去逗着小太子。
惹得兰心恼道:“公爷,奴婢才哄得殿下睡着,又被您闹醒了。”
王逸索性抱过来,“你去伺候皇后娘娘,这儿有我呢!”
兰心噘着嘴,“我才不去,你们两都拿我打趣,才不凑过去触霉头呢!”羞臊的转身出去了。
王逸笑道:“还不好意思呢!”
皇后见她出去,方才坐起身,披过轻纱,问道:“你和我说句实话,你真不想做皇帝?”
王逸头也不抬,“如今我要是做皇帝,其实也轻松的紧,只是这皇帝当不当的下去,那就不知道了。想想当年桓玄为什么失败,刘裕为什么成功,我做权臣还可以,要是真的改朝换代,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后缓缓走到他身边,身子朦胧隐现,“我就怕你现在生出不时宜的念头,不管是军中还是朝廷,咱们纵然恩威并施,也不过震慑住大部分,让他们不敢生事罢了。一旦咱们弑君夺位,恐怕立时天下大乱。为了元寿,你可千万不要迈过那一步去。”
王逸瞄了她一眼,“夜凉,多穿一件衣裳,月里病了以后可有你受的。860”
皇后嗔道:“怎么,得了你怀中的宝物,就瞧不上我这儿的宝物了?”言语轻佻起来。
王逸笑道:“你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许很快就是皇太后,收着点儿使。”
皇后偎在他怀中,“我才不稀罕什么皇太后。如仙居院里的老太妃,守了几十年寡,到如今,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我只想这样,偌大的长春宫,也只你这里有些温暖。有时候,我还羡慕贾元春,能脱了苦海,整日里和姊妹们玩闹,岂不比圈在这儿的妃嫔强?”
王逸安慰道:“有我在,你就不孤单了。我回一直陪着你的。”
皇后这才笑道:“你真不恼我阻你的好事?”
王逸摇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如今这样可比当皇帝轻松写意多了!”
皇后掩嘴一笑,“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飞香殿那位,狐媚子手段比我强多了!”
王逸哄着小太子,轻声说道:“元寿,你母亲吃醋了,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去兰心姨姨那儿,又软又暖和。”
皇后从他手中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嗔道:“你自个儿去就是,别拿元寿当挡箭牌!”.
第二百一十六章该来的总会来的(下)
这些日子王逸志在宫中和内阁两处,或者去军中及步兵衙门内召见各级将领校尉,真真忙的脚不着地,间或回去一回,也是急匆匆来,急匆匆走,竟待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还在黛玉等也知轻重缓急,虽然极想他,也都留在心里,只以大义相劝。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
中宫诞下太子的喜悦才渐渐褪去,皇上疾寝只在旦夕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好在朝廷对此早有预料,天寿山皇陵完工已久,宫中一应事物都是预备妥当的,现如今只待临敬殿的事儿了。
这一夜,夜幕笼罩并无星光闪烁,黑沉沉的冷风骤起。
王逸和贾雨村守在暖阁外台阶上。四周都是王家死士密密匝匝。
贾雨村捋了一把胡须,沉声问道:“是时候了吧?”
王逸微微点头,“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再拖下去真就夜长梦多了。”
于是贾雨村转头朝里面示意,立刻就有内侍低头进去。
王逸神色复杂的看着暖阁内摇曳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的灯光,“你说,咱们给皇帝上一个什么样的庙号和谥号,也算盖棺定论了吧?”
贾雨村想了想,“庙号莫若穆宗。谥法曰,敬和在位,德化肃和,容仪肃敬曰穆。至于谥号,颇多溢美之词,可以定为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
王逸念了一回,“想来你琢磨很长时间了。那就用这个吧!回头让司礼监预备神主,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至于内阁诸位阁老,他们最好同意,不然就要换人了。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里面瓷器打碎的声音。
王逸眉头紧锁,面色冷峻。难道连这点儿小事都干不好吗?
背着手走进去。贾雨村立刻招呼身边兵士跟上。万一事出意外,只能行非常之法。
暖阁内,一个小太监挡在御榻前,愤怒的喝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怎么敢…〃` …”
不等他骂完,王逸一个眼色,就有三四个人将他堵住嘴拖走,开始他还挣扎,很快就没了声息,消失在黑暗中。
王逸淡淡的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这个小太监背后是些什么人,务必寻根究底,一网打尽。锦衣军内还有不少阳奉阴违之徒,步兵衙门也要仔细盯着。不管是什么人,一律格杀勿论。”
贾雨村躲在阴影之中,冷森森的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下官也好奇是些什么人,敢在步兵衙门的眼皮子底下挑事。”
王逸缓缓走上前两步,皇帝静静的躺在榻上,当王逸停在榻前的时候,皇帝的眼睛睁开了。
王逸本能的双手握住剑柄,随即却松开了,笑问道:“皇上,你醒了?”
这一句让身边的贾雨村几乎魂飞魄散,皇上还没死?两股战战就要跪下去。
皇帝只是看着他,凌冽的眼神刺入他的内心。
饶是王逸刚毅如铁,也不禁恻然动摇,眼前这个人,毕竟给自己加官进爵。
但他随即恢复如常,皇帝不过利用他铲除异己,自己若不动手,到时候躺在榻上的就是自己了。
狡兔死走狗烹,自然之理。
皇帝没料到他会先动手。
也许他有滔天之恨,这时也无济于事。
王逸坐在榻边,轻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动身了!”
皇帝瞪大眼睛,面上青筋暴起,可是仍旧不能动弹,额上汗珠滚落,眼睛布满了血丝。
王逸从内侍手中拿起一块手巾,为皇帝擦去汗水,“皇上,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终究免不了一死。皇上放心,您驾崩之后,朝廷社稷都会好好儿的。您的梓宫选用云南产的金丝楠木制成,陵寝也收拾出来了,连庙号谥号都拟定妥当了,就叫穆宗宪皇帝。到时候太子在您灵前继位,一切都按朝廷礼制。对了,新年号明良。”
皇帝浑身紧绷,却是牙关紧咬,仿佛要择人而噬。
王逸叹道:“皇上,您这又是为的什么呢?眼下朝廷上下都等着您的消息好开始做事。您这一直扭着,咱们也不好办啊!如果皇上您下不了决心,要不要臣帮帮您?您只管放心,臣很有分寸,一切都会很快,您闭着眼就是。”
可是皇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无能为力,终于从牙缝里突出几个字来,“乱臣贼子!”
王逸笑着接过一碗汤药,舀起一勺吹了吹,“々.皇上,臣办事利索得紧,您喝了这药,咱们大家都好!”
皇帝哪里会张口?
一旁的贾雨村深呼口气,上前跪在御榻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皇上,臣僭越了!”然后起身,从王逸手中夺过药碗,对王逸道:“请大人暂避,下官一人足矣。”
王逸笑着摇头,“既然皇上不愿意,咱们爷不能勉强。”
说着,他凑近皇帝的耳旁,悄悄说了两句话。
只见皇帝蓦然攥紧拳头,然后双眼圆瞪,随即便气绝身亡。
王逸这才叹道:“皇上走好!”怅然若失的坐了半晌,才替皇帝合上双眼。
他缓缓的站起来,眼角泛出眼泪,对身边的人道:“皇上在睡梦中驾崩,什么也来不及交代。大家收拾好了,叫皇后娘娘和内阁诸位阁老商议大行皇帝丧礼,然后再敲钟吧!”
皇帝驾崩,本在预料之内,当大明宫的钟声响起,整个皇宫已是灯火通明,一片素白。
神京内但凡有官爵的人家都着素服入宫哭灵。
大观园内,老太太等玩的迟,梁夫人一力挽留,便与邢王二位夫人薛姨妈,还有几个年轻奶奶在园中歇了几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