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事儿!”却拍了拍贾珍的肩膀,“大哥哥,我若是帮你办成了这件事儿,你该怎么谢我?”
贾珍先是一喜,立刻说道:“事情若能成,哥哥分你一半儿!”
王逸似乎站立不稳,自言自语道:“一半儿就是一千五了,蚊子腿细就细点,也可以试一试。只是这么点小事便麻烦我爹,是不是显得我们也太没用了?”
贾珍又扶王逸坐下,“兄弟你有什么好法子?”
王逸不搭话,手扶栏杆,笑问:“戏台子上演的是什么?”
贾蓉旁边一个俊秀小子说:“唱的《西楼会》,这出完了,后面就是《姜太公斩将封神》,都是热闹喜庆的。”
王逸斜眼看着他,又回头看看贾珍,无论怎么瞧,都觉得有七八分相似。很可能传言是真的,听说贾蔷的娘当年可是出了名儿的美人儿。可惜一病死了。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贾蓉笑道:“这班子里有个擅唱小旦的,与柳二郎有几分神似,不如咱们请了来,喝上两杯?”
贾珍也走过来,“他的名号叫琪官,不但身段妩媚温柔,更兼唱腔细腻婉转,寻常旦角一百个也不及他。”
冯紫英道:“只怕要让蓉哥儿失望了,这琪官已经被忠顺王瞧在眼里,一定要收为房中物的,我劝大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王逸笑道:“我们都知道仇鹤投靠了忠顺王,要是有个传言说仇鹤想法儿夺了咱们的房产就是要献给忠顺王爷,你们觉得会怎么样?”
冯紫英随口说道:“那仇鹤一刻也不敢耽搁,早早儿献上去了。”
贾蓉失声道:“到了忠顺王手里,那更加拿不回来了。”
贾蔷忙扯了扯贾蓉,低声道:“二舅舅一定还有后手!”
于是大家都看向王逸。
王逸似乎看戏台上神鬼乱出,妖魔毕露入了神,“我听说忠顺王爷的小舅子看上了吏部侍郎吴鹏的小女儿?”
贾珍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前阵子那小子还差点将人家劫走私奔,忠顺王妃将他重责四十,一个月下不了床。”
王逸又笑道:“冯大哥刚才说那位吴天佑的别院就在咱们这所房产隔壁?这吴鹏恨不得和吴天佑穿一条裤子,有个机会,会不会将别院也和吴天佑建在一块儿?”
“什么意思?逸哥儿,你把我们绕糊涂了!”冯紫英摊开手,“你直说咱们该怎么办?”
贾珍明显一脸懵,咱们好像说的是房产的事儿,怎么牵扯出这么些来?
王逸叹一声,这是他刚才想到的主意,简单来说,就是利用谣言,让仇鹤将房子献给忠顺王,然后撺掇着忠顺王小舅子拿过来,送也好,卖也罢,总之最后会到吴鹏手里。
“然后呢?”贾珍还是想不明白,这关键的最后一步,如何从吴鹏手里转到自己手里?
王逸竟然卖关子,笑道:“大哥哥,咱们说好一人一半儿,只要你们这两天能将我刚才说的办好,我便有办法只用一半儿的银子弄到这处地方。”
贾珍想了想,沉吟道:“这事儿倒不难办,但两天时间会不会紧了些?”
王逸心想,已经很宽裕了,要是钱胖子那里行动够快,兴许只要一个递一个折子的功夫,人家老吴就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他的妙计岂不成了笑话?
“就两天时间,要是拖久了,我爹也该回来,我可没时间给你们办这件事。”王逸找借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冯紫英劝道:“珍大哥,这事儿可以办!”
贾珍终于咬牙下了决心,“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你们自便!”叫上贾蓉贾蔷,匆匆离开,下楼去了。
这里剩下贾琏冯紫英和王逸三人,他们没了顾忌,不仅吃酒闲谈,还将几个看的上眼的伶官叫了上来侍候。
王逸跟着闹了半晌,便借口方便,出来走走。
听说凤姐她们在西楼上,且过去看看。
沿抄手游廊往前,转角不远,四面无人,却看见小树林子边上,贾珍和可卿站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逸悄悄过去躲在垂花门另一边,难道这会子他们俩就勾搭上了?不会吧!似乎蓉哥儿今年才成婚不久?
果然外头人说的,豪门大户就像一个大染缸,里面什么东西没有?
隐隐听到可卿颤抖的声音和贾珍压低声音的轻笑。
贾珍听声音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王逸在心里替贾蓉默哀三秒钟。
他刚想离开,就听见里面笑道:“你且等着,我早晚去找你!”立刻就有脚步声过来。
糟了,这是贾珍回来了。
要是在这里被发现了,他倒不怕贾珍动手,就是担心可卿没脸见人,又去天香楼挂一根绳子,那就可惜了。
王逸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扳着廊柱,攀到房梁上,眼睁睁的看着贾珍从底下过去。
要是他抬头,就能看见王逸吊着。
等他走远了,王逸方才跳下来,没想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人,怀中柔软馨香。
“可卿?”王逸仔细看清了人,竟然是可卿,忙松开了手。只见可卿头上珠翠颤颤巍巍,额上勒着缀珠抹额,绯红绣金的圆领褙子,瞧着楚楚可怜。
可卿俏脸儿被唬得煞白,“舅舅,你怎么从房梁上下来?”
王逸尴尬的笑道:“我这是练的轻功,时不时的温习一下。”
可卿噗呲一笑,随即却冷了脸,颤声问:“舅舅刚才可瞧见了什么人过去?”
第十三章可卿这事儿挺烦2
王逸顾左右而言他,“今儿的天气很好啊!”说着绕过去,眼睛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可卿本就心思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现在见王逸这个模样,情知他十有八九知道了底细,越发慌乱起来,“舅舅!”双手扯着他的袖子,话没说完已是泪水涟涟。
王逸去掰她的手,他们之间的事儿,他这个外人还是不理会的好。
可是可卿又一声:“舅舅!”不禁让他动容。
“其实,我什么也没听到。”王逸笑道:“我就是练练手。”
可卿哽咽道:“舅舅都听见了。”
“你别哭啊!”王逸瞧了瞧左右,生怕这会子有人过来,让人误会了去。
但可卿只顾着哭,“刚才是我崴了脚,公公才掺了我一把。”
王逸赶紧说道:“一定是这样的,我相信大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可卿哭的梨花带雨。
王逸急道:“我说可卿,你别顾着哭啊,这种事儿只要你们自己不说,我才懒得管呢!我今儿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来过。好不好?”转身就走。
谁知可卿硬生生的拽着他,“舅舅听我说。”
王逸甩开她,“我不听,你们自己留着回味吧!”
“舅舅!”可卿忽然跪在王逸面前,“求您救救可卿!救救卿卿!”
王逸吓了一跳,险些又翻到房梁子上,一把将她扶起,训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们你情我愿的事儿,我可不搀和。”
可卿哭道:“请舅舅听我说完,若舅舅认为我真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便一根白绫挂在房梁上,一死百了!”怔怔的看着他,说着就要去解带子。
王逸急忙拦着,“好吧,你说。”
可卿就要说,隐隐见有人来,悄声说道:“舅舅跟我走,去后堂再说。”眼睛里充满乞求。
王逸叹息着,那就走吧!其实他也想听听这里面的故事。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到了山坡上一处轩馆。这里视野开阔,不虞有人偷听。
可卿将门窗都关紧了,苍白的脸上略微有了血色,手也不颤抖了,给王逸倒了茶。
王逸好整以暇的做好准备听故事。
可卿就靠着王逸坐着,咫尺之间,呼吸相闻。
别看王逸年纪轻,脸面嫩,但寄宿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这么一点距离,足以让他坐立不安。
再成熟的灵魂也阻止不了稚嫩的躯壳。
可卿嘴角微翘,柔声道:“舅舅!”
王逸故作轻松,双手却紧紧的捏着。
好在可卿只是撩了发丝,松了袖口,低头结带,吐气如兰,别的还好。
王逸多喝了几杯茶,总算是听明白了。
无非就是两颗寂寞的心,阴差阳错之下,一个偶然造成的误会。
王逸越发的迷惑了。
通俗一点讲,就是贾珍趁虚而入,然后欲罢不能了?
可卿抹着眼泪,“现在公公三岔五便找机会接近,我整天提心吊胆,万一有一星半点流言蜚语,我一个人死不足惜,可是连累宁国府百年清誉,我就万死莫赎了。”
王逸揉了揉眼睛,不去看她,“你自己刚强些,言辞正色,我不相信珍大哥就有脸还那么做。你瞧瞧我姐姐,赦老爷什么样的人,敢动坏心思不?”
可卿脸红如霞,嚅嗫道:“我有苦衷的。”
王逸追问道:“你有什么苦衷?难道是蓉哥儿待你不好?年轻人嘛,多少有些喜新厌旧,也不是不能挽救。”
可卿将头低到了心口,“不是这样的。”
王逸本着挽救人于失足落水之前的崇高理想,“其实你若想拒绝珍大哥,我倒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好主意。”
“什么主意?”可卿惊喜的抓住王逸的手。
王逸轻咳一声,可卿顿时羞赧不已,收回手去。
王逸开解她:“你对珍大哥说,你已经有了身孕,他便不会纠缠你了。”
谁知可卿欲言又止,扭过头去。
王逸诧异的问道:“我这主意不好?宁国府几代单传,珍大哥为了宁国府将来,也不敢过分的。”
可卿脸色愈加红润羞涩,扭捏了很久,才轻声说:“蓉哥儿不成的。”
什么?
王逸听懂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这样不行,还是那样不行,也不好问细了。
他想了想,笑道:“这也没关系,反正珍大哥又不知道。”
“就是公公告诉我的。而且成婚后,我们也是相敬如宾。”可卿羞得捂住了脸,耳根也红透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王逸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啊!
什么是相敬如宾?
关键在于这事儿是贾珍告诉她的,到底是贾珍不准呢?还是贾蓉真不行,贾珍只好勉为其难?
王逸顺嘴便问了。
可卿半话,不小心将帕子和裙带打成结。
“舅舅可知公公为什么将蔷哥儿养在家中?”
王逸疑惑道:“难道蔷哥儿不是他亲儿子?”
可卿凤目圆睁,掩嘴惊讶道:“舅舅都知道了?”
王逸尴尬的打断,“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