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一日灭萧斩李擒张,彻底消除淮扬动乱,消息传开,淮扬之地欢声鼓舞,这也意味着林如海的票盐法终于成了定局,大小商贩纷纷涌入巡盐御史衙门取照,于各场完课运盐。
林如海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有人却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下不去了。
金陵某处宅内,“废物!真是废物!这么些年养的都是些废物!几万人就这么被三千人拿下了,可真替我长脸!”
“老爷,为今之计,还是想着怎么善后吧?是时候壮士断腕,省的他们牵扯到咱们。”
“是啊,老爷,神京那儿也要抓紧。即便他不想那也由不得他,咱们要是完了,下一个就是他。更何况,咱们还不一定完呢!”
“你们快去办!你妹妹这会儿在干什么?”
“啊?在和宝玉她们作诗吧〃` ?”
“这都什么时候了?叫你妹妹到书房来!”
神京大明宫临敬殿,皇帝御案前已经摆满了弹劾林如海和王逸的奏章。
底下还有许多大臣吐沫横飞的想要将他们两个捉拿问罪。
只是很奇怪的是,站在班首的忠顺王北静王,钱肃卿吴天佑几人都不发一言。
皇帝面沉如水。林如海办事不密,走脱了萧士奇,现在此人已经煽动盐丁起事,裹挟数万丁壮。王逸也莽撞,居然只率三千人出击,真是鲁莽至极!
一旦失败,淮扬糜烂不可收拾,朕定要他们的脑袋!
“眼下该如何处置?”皇帝故意打了个哈欠,问道。
就有一人奏道:“这次动乱,全是因巡盐御史林海擅自改纲为票引起的,臣恳请皇上敕令仍行旧制,庶几消弭祸患于无形!”
引得不少人附议。
皇帝看了那人一眼。
吴天佑出班奏道:“臣以为,当立刻抽调齐鲁中原兵马南下,同时令两浙两江戒备,随时阻止贼人渡河扰动江南。”
没有一个字提及王逸,却等于是说王逸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皇帝拿起一个折子,又扔回去,“准奏!”
殿内变得沉闷起来。
户部尚书算了算,不禁忧心忡忡:“要是江南漕运断绝,神京诸粮仓只能支撑三个月。要是三月不能平定淮扬,只怕神京物价腾贵,一发便不可收拾了。拖延的越久,对淮扬江南破坏越大,今年盐课至少亏损数百万,还有当地正课,这一进一出,不下千万银子,还不包括动用数省兵马的饷银。”越算越惊心。
忠顺王笑道:“反正那些盐商有钱,个个富得流油,随便拿几个顶账,便绰绰有余了。”
钱肃卿不得不提醒他,“王爷,要是官军失利,安抚他们还来不及,怎么能再涸泽而渔?”
北静王眼中闪过喜悦,赶紧低下头去,不让人瞧见。
皇帝令戴权翻出林如海的折子,看了看叹了一声。
刚要下令缓行票盐法,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一封奏章进殿,交给了戴权。
戴权略看了一眼封面,急忙呈递上去,“皇上,是扬州林御史的折子。”
皇帝立刻拿了过去,通篇说的如何实行票盐法,于是否平定匪患没一句提及。
皇帝大失所望的合上,“々.既然众臣工都以为票盐法还不合时宜,那朕也……”
刚才那个小太监又捧着一封奏章进来。
戴权有些恼怒的一只手接过,瞥了眼折子,慌忙呈给皇帝:“忠勇伯的折子。”
“王逸?”皇帝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接,“念!”
戴权只好打开,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说话。
皇帝心中一沉,底下诸臣也以为扬州有便,估计王逸兵败,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北静王喜形于色。只有钱尚书紧皱眉头。
皇帝喝道:“念!”
戴权吓了一个机灵,随即大声念道:“皇上,臣斩了萧士奇。海州防御使李之纲谋逆,也被臣斩杀。河务兵备张盛,阴怀叵测,现已被臣拘押,听候圣裁。”
皇帝夺过折子,“萧士奇,李之纲,张盛,好,好,好!”
底下众臣面面相觑,刚才还以为兵败呢,如今才知道是大获全胜,刚才还言之凿凿要废除票法改回纲法的大臣,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子里去。
钱肃卿这才眉开眼笑近。
北静王则大失所望,垂头丧气。
皇帝心情大好,又拿起林如海的折子细看,“查抄江广达,萧士奇,安仪周、程延涛家产,责令黄晟、尉俭德、卢禧祖、洪德源赔补历年亏空,料得银四千万两!”
“传旨,林海升任户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专办盐政。王逸晋爵忠勇侯。”.
第一百二十章接凤姐回荣国府(上)
王逸封侯了!
王子腾已经召还回京任兵部尚书,现在路上,再过几天就到京了。
真个儿是双喜临门!
元春李纨和凤姐一块儿管着家,将门口还是簇新的写着忠勇伯字样的灯笼换成忠勇侯的。
老太太这边累次催促贾琏将凤姐接回家来。
可是凤姐哪里肯回?
逼的贾琏当众给凤姐跪下磕了三个头,才略松了口,约法三章之后,才肯回去。
要问哪三章,头一个银子产业都归凤姐管,第二个底下的人都归凤姐调配,第三个不准将不三不四的人带进家里。
贾琏全部依从。
凤姐这才心满意足。
等到王子腾梁夫人回京,元春凤姐便辞行回贾家。
李纨将圆领袍上最后一针缝好,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和元春凤姐回荣府。
梁夫人苦留不住,只得亲自送她们回去。
马车上,李纨放下帘子,抱膝靠在壁板上,神情郁郁寡欢。
凤姐与她同坐一辆车,眉眼挑起,打趣道:“大嫂子,怎么不愿意回去了?是舍不得王家呢,673还是舍不得逸哥儿?”
李纨急啐道:“胡说些什么?只不过记挂着香菱几个,也不知道诗念的怎么样了!”
“你就是口是心非!”凤姐挨着她坐着,哂笑道:“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哪里是记着香菱,是记着香菱的主子,那个没良心的!”
说着自己也脸色绯红。
李纨顿时羞臊的面红耳赤,伸手就要去拧她,“真真口无遮拦,我哪里记着他了?”没由来的心慌意乱。
凤姐却去呵她的痒,她耐不过,两人便这车上笑成一团儿。
李纨脸颊红润鲜嫩,嗔道:“别闹了,让丫头们知道笑话!”
凤姐撩起鬓角发丝,冷哼道:“我还怕她们笑话?这次回去,我定要做几件厉害的事儿,让她们知道我的手段!”
李纨劝道:“你也收收心,太要强了,只怕琏二爷嘴上不说,心里却生了嫌隙。”
凤姐冷笑着:“我这是和大嫂子说,以后,我管他嫌隙不嫌隙,我要做的,谁也拦不住我!在外头他只管香的臭的,休想进我的门!”
李纨失笑道:“当真说的出口,只怕琏二爷两月不进你的门,你就会求着他进的。”
凤姐红着脸啐道:“我就不信没有了张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的猪?”
李纨掩嘴笑的前仰后合,“这哪里是大家小姐说的话儿!”
凤姐嗔道:“大嫂子只说我,我倒要问你,我那弟弟如何?可也是个张屠夫!”
李纨被噎得连声咳嗽,白了她一眼,“什么张屠夫?不知道你说什么!”
凤姐笑着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李纨忙捂着脸,惊慌失措道:“你疯了!谁有意思了?”就要掀帘子下车去。
凤姐一把拉住她,笑道:“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我且问你,那日在库房楼上,你怎么把逸哥儿的衣裳落下了?素云还鬼鬼祟祟的!”
李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争辩道:“那是……我忘记了”眼神闪烁。
凤姐看她模样,冷笑道:“大嫂子,你平日里装的清心寡欲,其实底下也是一团浇不灭的火。”
李纨恼道:“你胡说!”
凤姐便上前掀了她的裙子,露出一双大红的绣鞋,上面一对交颈鸳鸯分外显眼。
“大嫂子外头穿的清淡,其实里头也和我一样。”凤姐也扯了裙子,和李纨一样的绣鞋。
李纨瞪着她,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凤姐挽住她的手,笑道:“好嫂子,其实我是心疼你,为珠大哥守这么些年,也够了。我那兄弟,人品模样都是一等一的。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珠大哥在世,也比不过他的。”
李纨一颗心怦怦乱跳,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姐嫣然笑道:“我是说,既然喜欢,就不要错过。正如这双鞋儿,两只鸟儿配一对儿才好看。”
李纨臊的耳根都红透了,心慌的不敢看她:“什么一对儿,照着花样子就是这样,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扭过头去。
凤姐调侃道:“大嫂子害臊了!逸哥儿是我弟弟,又不是别人!大嫂子既和他好,那咱们越发亲近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害臊的?”
她一只手托起李纨的头,笑叹道:“难怪逸哥儿想方设法也要将你留下,若我是男人,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纨羞恼的打掉她的手,嗔道:“你和他一个样儿!登徒子!”
凤姐笑道:“果然不错!你们一准儿有事瞒着我!说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纨闭着眼睛,脸上像火烧一样,心肝也颤,身子也颤,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深谷,惶惶然情不自禁。
凤姐还在追问。
李纨忍不住吐口而出:“你都知道了,还问?”
凤姐掩嘴笑。
李纨啐了几次都停不下来,不由恼道:“我就纳闷了,你这样的美人儿胚子,逸哥儿怎么会放过了?”
凤姐顿时娇羞难忍,挺了挺身子,“我可不像你!修了这辈子,等下辈子说不准也和大嫂子一样,闭着眼就给了他!”
李纨嗔道:“不用下辈子,与其便宜了其他屠夫,不如就便宜了张屠夫。”
凤姐啐道:“还大嫂子呢!一个人上了砧板不足心,非要拉我一起?”
李纨恨的去撕她的嘴,“看你都胡说什么?你们姐弟都一个德行!幸亏你不是爷儿们,不然要祸害多少女孩儿家?”
凤姐伏在李纨怀内,脸红的眼睛也睁不开,“一个逸哥儿,就祸害了咱们整个荣府,再来一个,啧啧,谁经得住?”
李纨伸出手指点在她额头,“也不见他祸害别家,专盯着咱们害?是不是你挑唆的?”
凤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嫂子,你帮我揉揉,我心口疼。”
李纨轻轻的为她顺气,“你要说出去,我可不能活了。”
凤姐抓她的手,“我要说出去,让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