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明白老实一点有什么不好。
云朔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恨铁不成钢说道：“行了，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别整天跟个傻小子一样。”
死寂。
云不凡觉得自己的思想停止了，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后背也被汗水打湿，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你看，我说什么？”
白夜漠然说道：“这就是老实人的反应。”
“这……”云不凡努力发出声音，却屡次失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鸭子一般滑稽。
小钰虽然震惊，却还是觉得很好笑。
“你也不要幸灾乐祸。”
白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给你二百年的时间，去把白帝的位置拿回来。你如今已经是化神境界的修为，过些日子我便传你极渊，突破到大乘境界应该不算难。”
小钰也傻了。
她觉得她也变成了一只鸭子。
这对年轻的道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荒唐和难以置信，以及突然压在心里的，沉重如山一般的压力。
“您……不回十万大山吗？”小钰试探问道。
十万大山动荡了百年，白虎一族某位闭关多年的绝才横空出世，以半劫境界的修为镇压群妖，登基为帝。
这还是妖域首次，帝位落在了白狐一族以外的族群手里。
本以为白帝归来，会立刻回归妖域夺回帝位，没想到却是把这个天大的重担，就这么交给了自己。
“离开了这么久，回去作甚？”
白夜淡漠说道：“我的天下不在十万大山。”
这句话她没有说完。
她的天下，在某个人的心里。
道无崖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旁边，感觉今夜的风有些喧嚣，仿佛冷冰冰的狗粮拍在脸上，有点不是滋味。
这老云家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总是喜欢跟狐狸勾搭在一起，这祖宗如此就罢了，就连后代也是有样学样。
不过都说狐狸最易动情，也最为痴情。
想来也是有诸多好处的。
“可是……”
小钰犹豫说道：“我只有六条尾巴……”
九尾天狐一族，以尾巴的数量决定身份尊卑。
当然，尾巴的数量还代表了天赋。
“六条还不够？”白夜挑起眉毛。
小钰盯着她身后的九条雪白狐尾，满是敬畏和羡慕。
“学会了极渊以后，你的血脉会返祖，应该也会多上几条。”
白夜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有意无意说道：“不要想着跟我比，血脉太强也有太强的烦恼。”
“尾巴的话有八条就够了，晚上睡觉也暖和。”云朔笑道。
前半句是对小钰说的，后半句话是对云不凡说的。
云不凡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云朔表面上是跟他们开玩笑，但实际上也懂这道理。
九尾天狐一族有着轮回的神通。
白夜天生九尾，修行天赋实在是过于妖孽，很多年前应该就因过于接近天道而困扰，她正是靠着一次次的轮回，才避过了天机。
师兄是闭死关。
师姐有归一境。
修行资质太高的人，都有这方面的烦恼。
有时候天资稍弱一些，也不失为是一种幸福。
至少可以多活些时日。
“太祖公，这人族帝位……”云不凡还想挣扎一下。
这么沉重的压力，他真的不想担。
“当年你老祖宗打下来的江山，总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云朔认真说道：“我的眼里其实没有嫡系和旁系之分，但要是有人心思不正，那我总得做些事情。这皇位，总是要拿回来的，但不能落在素素手里，就她那个憨样，一辈子也学不会治国。你心性不错，也有天赋，更有足够的理由，为何不争？”
云不凡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一家老小遭逢大难，逃亡数年也不过活下来几个至亲而已，家眷仆人死了无数，对他而言如今的云氏皇族，的确是死仇。
“你须记得，蜀山剑道，就是要敢与天争。”
道无崖语重心长说道：“连一个皇位都不敢争，你还学什么剑？”
云不凡沉思片刻，微微颌首：“是弟子愚钝了。”
云朔满意说道：“更何况，等到你们两个都当了皇帝，正好可以促成当年我们没有做到的事情。”
云氏皇朝与十万大山结盟。
那是老村长临终前都没能看到的事情。
第40章我找王宝根
云不凡在竹林里怀疑人生。
自打他从那个茅草屋里出来以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里，就像是一具被尸气侵蚀的僵尸，蹲在地上默默用手抠着地。
“瞧你那点出息。”小钰来到他身边坐下。
云不凡瞥了他一眼：“你难道就没有压力？”
小钰幽幽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没有压力呢？”
有时候，有这样的祖先，真的是一件很令人困扰的事情。
云不凡也是感同身受。
要当人族的皇帝，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首先当朝仙皇陛下所立的太子云庭，在昆仑仙宗已经精修多年，如今至少也是元婴境界以上的修为，哪怕有太祖公的万剑朝宗真诀打底，他没有个几十年的苦功也无法追上对方。
更何况他能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突破到金丹境，本就已经属于拔苗助长了，想要破境元婴可能需要漫长的沉淀。
到那个时候，人家说不定都破境化神了。
而且云氏皇族长公主云曦，也是修行界公认的天才，虽然未必能够比得上当朝太子，但也绝不会弱太多。
太祖公天下无敌，那是他老人家自己的本事。
云不凡若是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声望，也就镇不住天下人，就算太祖公帮他登上了皇位，这个位子他也坐不稳。
“等我修为大成了，再来帮你啊。”小钰说道。
过一段时间，她就要传承那个传说中的神通了。
极渊。
那可是白帝最具象征性的神通，承载着太多的传说和意义。
这门神通，也是要留在白狐一族，代代传承下去的。
“听说白帝陛下还要传你一道剑意？”云不凡好奇问道。
“嗯，那道剑意名叫……”
小钰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瞥他：“从云。”
云不凡沉默了几秒：“太祖公与白帝陛下，真是神仙眷侣。”
无论是极渊，还是从云。
在他们看来，都有着一些极深的隐意。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更加不敢追问，但却能隐约感受到这其中所暗藏的意义。
“可是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小钰抱着膝盖说道：“陛下好像是在准备后事……”
云不凡也有相似的猜想，安慰道：“安心，先祖们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后辈的能揣摩的？而且无论是太祖公还是白帝陛下，尤其是无涯祖师，更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不会有事的。”
如他所言，如今的蜀山三祖，在加上妖族白帝，就是世间最强大的几个人了。尤其是在他们这些后辈眼里，哪怕是天塌下来，这几位都能给扛下来，那就更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们。
哪怕是生死。
太祖公陨落数百年，都能以转世之身再度归来。
所以他们还怕什么呢？
“嗯，但愿如此。”小钰微微颌首。
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不仅是他们做后辈的美好愿望，更是一种信仰。
“不过，你说姜仙子能找到她想找的那个人吗？”云不凡忽然换了话题，扭头望向茅草屋的方向。
小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王宝根此人，我可认识。”
云不凡叹气说道：“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当年蜀道上，我们也曾同进同退。后来无为峰遭逢大变，此人不幸魔气入体，毁了道基，最后被门内师长遣送回乡了，因此姜仙子所说的那个在东海……兴风作浪的人，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个王宝根。”
“说不定是重名呢？”小钰说道。
“据说，那个人会蜀山剑意。”
云不凡费解说道：“蜀山哪里有第二个王宝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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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云真人，白帝陛下。”
姜澄恭敬行礼说道：“见过无涯真人。”
作为天一神宫的天才弟子，她自幼便见过无数大场面，从东海归来以后更是道心宁静，但要是一次性面对三个传说里的前辈，她还是非常拘谨紧张，勉强保持着镇静。
云朔没有说话，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后他想起来了，这就是当初在东海救下的那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