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给白夜五十年的成长时间，她或许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云澜从那些服侍他的下人那里得知的，大概就是这些。
几个月的妖族生活，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而他直到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些所谓的情愫，更无法确定究竟是否真的动了情。对他而言，这比修道要难太多。
原来世上最难的，还是明心意。
“就到这里吧。”
云澜顿住脚步，淡淡说道。
山岭之上，那些花草晚风里招摇，鲜艳繁盛。
头顶是璀璨星河，妖族的月亮要比人族的圆很多。
“回去以后多保重。”白夜在他身后负手而立，轻声说道。
七日之后，就是她大婚之日。
在这之前，必须要把眼前这个男人送回人族。
否则若是被人发现她的寝宫里藏着一位人族男子，那无论是对于白狐一族，亦或是整个妖域，都是一场灾难。
战争会爆发。
而他，毫无疑问也会被处死。
“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云澜没有回头，轻叹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妄加干涉。
当夜色渐深，他被连夜送出了那座寝宫，就已然明悟一切。
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有缘无分的。
相逢是一段因果，也是一条线。
如今这条线，该断了。
白夜知道他在问什么，晒然说道：“求刺激而已，既然我这一生注定为十万大山而牺牲，为什么不能在这之前，求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即便是我，也是有私心的。”
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做这件事情的后果，若是她大婚以后被发现不是处子，同样会迎来白鬼一族的暴怒。
“就这么简单？”云澜问道。
“嗯，就这么简单。”白夜回答道。
如此一来，就把所有隐约的情愫都否定了。
这段时光，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的师尊对我说，每个人要走的路，再难再苦，其实也都是自己选的。”
云澜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不好又能如何？”
白夜漠然说道：“我对你说过，这是因果。”
云澜沉默了一秒，似乎理解了她的选择，微微颌首。
他随意走在山岭之上，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既然缘分已尽，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可惜那门神通，或许要永远无法完善了。
“走了。”
意思是，不要再送了。
白夜也知道，最近是敏感时期，若是被人发现她深夜不在宫里，有可能会惹来非议，那样会出事。
因此她如同一座冰雕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叫白夜。”
她忽然开口说道：“单名栀，白帝长女。”
云澜脚步微顿，然后消失在一片夜色里。
“到最后，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白夜轻声呢喃，自嘲一笑。
九条霜白如雪的尾巴在风里摇曳。
衣袍猎猎作响。
漫天繁星之下，她的身影在黑夜里似乎无限渺小，如此孤独。
终归，你还是对我的选择很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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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同样的夜色下。
白夜一身嫁衣如火，沉默不语。
无数神像的祭台上，尽是妖族的大人物，包括她的父亲。
年迈的当代白帝，坐在龙椅之上，俯瞰妖族众生。
那位白鬼一族的族长，站在他的身边，神情很是满意。
白夜双手负在身后，妆容完美无缺，朱唇浓艳。
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就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只可惜，旁边那人，却差得远了。
哪里比得上他半分。
白鬼一族的少主，斜着眼睛俯瞰她，就像是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白夜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讽刺的是，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如此。
她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悦的感觉，还有极强烈的叛离感。
或许，当时跟他一起走了，也不错？
想着那个已经远去的人，她的心里忽然隐隐作痛。
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
原来那段时光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并不是因为她生命中第一次越轨，也不是小女孩藏糖果的甜蜜，而是真的动了心。
可是他已经走了。
还能怎么样呢？
随着大祭司的宣告生，妖族众生跪拜，高呼族语。
那位白鬼少主，已然双膝跪地，向祖神像叩首。
白夜却没有跪。
她这一生，除了之前那段时间，膝盖就没有碰过地面。
“栀儿！”
白帝苍老又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蛮荒大地之上。
白夜却抬起头，倔强地跟他对视。
“真是放肆。”
那位白鬼一族的族长微微皱眉。
白帝漠然不语，夜空忽然遍布阴霾，无数云层翻涌。
就像是一场暴雪。
白夜微微仰着头，望向风云聚集的天空。
她嘲弄一笑。
真没意思。
然后她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这一切。
只待钟声响起，大婚便成。
只是她默数片刻，钟声却没有响起。
白夜蹙眉，似乎有种奇怪的预感。
就像是苍穹之上，有道熟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似曾相识。
她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星火，在夜空里燃烧，透过了那些翻涌的云层。
白帝也在仰头看着天，满脸的不可置信。
妖族众生，看到了星火燃烧的奇迹。
也可能是灾祸。
每一缕星火，都是一柄燃烧的飞剑，苍白炽热，仿佛星河。
“祖神啊……”
白帝站起身，声音颤栗。
白鬼一族的族长也骤然色变。
难道是，祖神显灵？
可是，就算是显灵，又怎么会是剑呢？
于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星河滚烫，无尽的苍白火焰里，隐约有一道身影。
他便如真正的仙神，俯瞰着妖族大地。
“我叫云澜。”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天上：“云海的云，苍澜的澜。”
白夜仿佛沐浴在星光里，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眯起眼睛。
“也有人喜欢叫我的另一个名字。”
那个声音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