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凡转生望向她，微笑说道：“因果报偿，应为无缺。”
就算他不去，此番道心蒙尘，心障难过，日后的修行路，也走不了多远。
“她冒着风险来救我们，自然也不希望我们再搭上性命救她。更何况，如果她是被贺北奎抓住的，我们两个去了也是送死。”
小钰说道：“你确定吗？”
云不凡皱了皱眉。
“不过，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你们人族。”
小钰话锋一转：“要去，就去吧。”
云不凡释然地笑了笑，然后望向涯洞的深处：“那你在这里守着那位前辈，不必担心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背起剑匣，转身就走。
“等等，原来你是打算一个人去？”
小钰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你打算怎么救人？就凭你这金丹境的修为，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去送死吗？”
云不凡认真说道：“那也不能袖手旁观。”
小钰死死盯着他。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死了。”
云不凡说道：“你也是。”
“我知道是她救了我们的命。”
小钰说道：“可我们也不能白给。”
“什么意思？”云不凡皱眉。
“大不了你自爆金丹，我自爆神魂。”
小钰忽然笑起来：“要死就死在一起，轰轰烈烈。”
云不凡一愣，忽然大笑三声。
倒是他太婆婆妈妈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向涯洞深处行礼，然后相视一笑。
云不凡御剑而起，二人消失在天边。
涯洞里一片寂静。
忽然间，那扇石门微微颤动，裂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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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那对年轻的道侣决定下山赴死。”
小河边，一位中年男人坐在溪上，微笑说道：“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至于这两个人究竟是生是死，能否逃过此劫，只要你明天能悟出那门剑法的解法，我就继续讲给你听。”
一个十岁多的小男孩蹲在他对面，托着腮说道：“先生，可是我不理解，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下山送死呀？好好活着不好吗？”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死亡，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可怕。”
“可是活着，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呀。”
小男孩歪头说道：“那不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吗？”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说道：“心愿之所以是心愿，这其中道理便在此了。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很想活着，却能轻易赴死。更何况……两个人死在一起，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小男孩若有所思：“可是他们两个能不能不死呀？”
中年漠然起身，望向西边，淡淡说道：“可以。”
小男孩忽然来了精神。
“可是那就要有人替他们死了。”
中年男人叹息道：“善哉，善哉。”
第16章雨中一问
贺北奎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其实世人很少知道，这位修为达到大乘境巅峰的神卫军大统领，很多年前只是蜀洲黄岭郡的寒门子弟。
早年他跟弟弟都是村民，跟着父母在乡下讨生活，直到一个赴京赶考的书生路过村子，在他们家里借宿了一晚，然后给兄弟俩讲了不少故事，例如凡人江湖里的快意恩仇，或是朝廷之上的尔虞我诈。
当然，更多的，还是神仙事。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世上有仙人。
上天入海，长生不老。
那年蜀门试练，贺家兄弟二人自然是不甘平庸，商量好了从此背井离乡，前往蜀山剑宗求仙问道。
当年的蜀山掌门，名为无涯真人。
那年无涯真人直言，兄弟二人的天资并不如何，但是弟弟悟性颇高，而且年纪又小，便收下作为亲传弟子。
贺北奎没能被掌门真人选中，自然也进不了天一峰，别的剑峰更不会收他，只能留在外门，当个记名弟子。
是的，这世上也很少有人知道。
贺北奎曾经也是蜀山弟子。
兄弟俩待遇天差地别，感情却没有因此发生变化。
贺北奎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修行路走得十分坎坷，成为天一峰亲传弟子的弟弟心生不忍，便经常暗中相助。
这些事情其实他都看在眼里，也并没有偏激得认为那是施舍。
只是不甘。
直到后来，有一个少年登上蜀山。
天下为之震动。
那个少年后来的名字，叫做云中君。
贺北奎那时已经筑基巅峰，而且也有一百多岁了，见到那十几岁的少年，忍不住去问了一句话。
“我如何才能像你一样？”
那少年回答了三个字。
你不行。
后来，名为贺北奎的蜀山外门弟子消失了。
三百年以后，某座前代皇朝遗留的洞府开启，无数人趋之若鹜，为求机缘葬身于此，其中一人意外跌落墓地深渊，从此失踪。
一百七十九年后，皇朝墓地再次开启。
贺北奎以大乘境界的修为重新回到人间。
后来他进了京都，成了神卫军的大统领。
那个时候，贺南山已经成为了蜀山无为峰的峰主，破境大乘，成为巨擎。
至此，贺家兄弟二人都可以说是站在了修行界的巅峰。
但是他并不满足。
因为当年那句你不行，依旧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那是他无法战胜的心魔。
因为他知道，他一生都无法超越那个人。
可是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就能不一样呢？
为什么有人生来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就被踩在泥沟里？
为什么你的天资就那么高？
贺北奎确实嫉妒。
直到后来，他的弟弟陨落了。
他寻遍四方，苦求一个说法，却永远得不到答案。
他无法接受。
贺南山作为蜀山前任无为峰主，莫名陨落于破境之后，整个蜀山乃至修行界都给不出一个说法！
而那个可能知道真相，并且谋逆造反的蜀山弃徒，却得到了云中君的传承，甚至被众多宗门高手暗中保护，明明成了云氏皇朝的头号通缉犯，跟妖族勾结，却能在那些人的庇护之下安然无恙！
贺北奎总以为只要修为够高，就不会被区别对待。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
即便他的修为再高，高到半劫境，在那些云端之上的人眼里，依旧如一条狗一般卑贱。
那些云端之上的人，譬如那高高在上的云中君，蜀山前任掌门无涯真人，亦或是曾经的七祖之一云袖真人，甚至是……
仙皇陛下。
要怪，就怪他实力不济，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贺北奎嘲弄的一笑，眼神漠然至极。
他悬浮在临洲城的上空，俯瞰着夜色中的十万大山，无尽的蛮荒感扑面而来，像是要将他淹没。
他手里握着炽热的铁枪，便如同一轮太阳，炽热燃烧。
倏然，天空中下起了雨。
那些雨水落在他的铠甲之上，骤然被蒸发殆尽，弥漫成雾。
今夜，他便要尝试改变点什么。
无数神卫军沉默地站在雨水之中，如同一尊尊冷酷的雕塑。
姜澄站在城墙上，向着天空望去，只能感觉到无尽的杀意。
半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为天一神宫传人，她的身份不同，即便暗中包庇朝廷要犯，也会受到相应的礼遇，没有被过于刁难。
甚至她的一身修为都没有被束缚，就这么站在这里。
因为在无法抗拒的强大实力面前，她一切反抗都毫无意义。
贺北奎不屑，也没必要对她做任何事情。
只需要等待，他要等的人自然会来。
雨越下越大，雨幕的大山里忽然闪过一道剑光。
剑光之上，有两道人影。
贺北奎冷如铁石的面容上，忽然多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