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十五摇过春分就是外婆桥……”
或许是醉酒让嗓音也伤感了起来,简单温暖的调子唱起来却带着冰凉的寥落。
余音散去,川上远闭上眼,脸色有些苍白。
雪之下夫人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拿着手帕为他拭去了额头上细细的汗珠。
“是不舒服么?”
“嗯……有一点。”
川上远迷迷糊糊地说着,紧接着身子一歪、躺了下来,头枕在了被和服包裹着的圆润柔软的大腿上。
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第一次,端庄的女子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饶是如此他仍旧不满足,微微地翻了下身,侧脸贴在了雪之下夫人的小腹上,又抬起手来直接环住了眼前女子纤柔的柳腰。
温热的气息透过了不算厚的和服布料,轻拂在敏感的肌肤上,酥酥痒痒。
暧昧的行为似乎只是无心之举,却好似成了某些东西的催化剂。
静谧的河流缓缓流淌,无声地带起了过往的尘埃。
“你知道么?其实川上远不是我的本名,我也不是瀛洲人。”
川上远突然开了口,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细声细气,柔柔软软,好像在意很多东西所以很忧愁、又好像没什么好在意的所以很洒脱。
他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故事和散华亚里亚的因缘际会,再往前他的流浪、他的名字、他的失忆。
以及他内心中那个怎么样都无法填满的空洞。
“有时我在睡梦中依然会思念家乡的雪,依然会向往故土的风吟鸟唱。直到醒来时我才会想起,原来,我连家乡到底有没有雪都记不起了。”
川上远遗憾的笑了笑,哀愁也似乎只是浅浅的一些。
“我猜,诸夏的雪与瀛洲大概终究是不同的吧。”
……
雪之下夫人安静地听着,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她当然是相信的,就像之前查到的川上远一直在资助着许多可怜人,好些东西没有说谎的必要,而散华亚里亚的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宅邸旁,千纱回过头来探寻地望向后座。
雪之下夫人犹豫了一瞬,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着:“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之后我扶他回去。”
车门开合的轻响,静悄悄的黑暗中只剩下了两人。
理性喜欢同阳光一起安眠,黄昏之后伴着夜晚到来的不只有月亮,还有诗与酒、孤独与浪漫、放纵与爱情。
迷茫的月光洒落着铺开,又被车窗分隔成光与影的断层,川上远躺在她的腿上,安静地躲在其中。
雪之下夫人不由自主地看着酣然入梦的他,看着如水的皎洁描摹着他的面容,这幅睡颜是那样的平静。
他此刻又沉浸在哪片梦境中呢?
她的心中生长出了一种奇怪的渴望,想要触碰这样的睡颜,让手心顺着他光滑的脸颊慢慢滑下去,去帮他解开燥热的领口纽扣,让他能够睡得更安稳一些。
但这只能是渴望。
最终,她也只是轻抚着川上远的头发,为他拨开了盖住额头的刘海。
即便是喝了酒,川上远的睡眠依旧是那样的浅淡难安,细微的触碰还是让他醒了过来。
“到家了么?”
“嗯,今天就先在我家客房休息一晚吧。”
下了车,小睡了一会儿的川上远尽管摇摇晃晃,勉强也能站的稳,被川上远枕了一路的雪之下夫人却脚下一麻,身子一歪,幸而川上远扶着才没摔倒。
“抱歉,我……”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被拉了一下,成熟饱满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扑进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川上远揽着她的纤腰,轻轻啜吻怀中女子那温热潮湿的樱唇,舔弄着她的舌尖。
婀娜艳逸的未亡人浑身无力,瘫软地扶着他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惊愕时的来不及反应,又或者是饮酒之后的眩晕,雪之下夫人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好一会儿,川上远才放开她。
雪之下夫人紧紧抿着双唇,盯着川上远,但眼前的这双澄澈的眸子中满是夜晚雾气一般的迷蒙。
“你喝醉了,回房休息吧。”
转过身去径直往回走,她知道川上远的确是喝醉了,到了明天他多半会忘记这些……不,是一定会忘记这些。
所以雪之下夫人也没想松开被他牵着的手。
初卷《谁见幽人独往来》结束
二卷《都道无人愁似我》
第四十三章 戏弄
周五下午放学后,保健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你这家伙!到底对伦也做了什么!”
试想一下,你上班摸着鱼,喝着啤酒,还唱着歌,突然就被两位美少女给劫了……
那好像还挺带劲的。
“你说什么?”
川上远摘下耳机。
他正看着书,突然就闯进来了两个女生,要不是都穿着总武高的校服、他还以为是自己东窗事发了。
“我说!你到底把伦也给怎么了!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为首的是一个金发双马尾的女生。
这个人川上远有些印象,他听藤堂莉莉西亚提起过,名字好像是叫……柏木英理?还是泽村英梨梨来着。
“伦也?这几天没有名字叫伦也的人过来就诊。”
川上远又把目光移回书上。
“不要装傻了!安艺伦也你不认识吗?!”
“什么伦也?”
“安艺伦也!”
“安艺什么?”
“……安艺伦也啊!需要我把这几个字写给你看吗?”
金色的双马尾在身体两侧摇晃着,暴躁的少女冲到川上远的面前,气势汹汹地拍了一下桌子。
“咝……”
紧接着收回手去倒抽了一口凉气。
川上远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
“给,直接口服就可以,分三次服用,今天吃完药到命……病除。”
“哦,好的,谢谢……”金发少女习惯性地接过瓶子,端详了不到半秒钟又炸开了:“你当我不识字吗?这是红花油啊!这玩意儿能吃吗?”
说着、她又下意识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啊、疼疼疼疼疼……”
“谢谢,盛惠5000元。”
“诶?啊,好的……”女孩儿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把手伸进口袋去拿钱包……
“等一下啦!为什么一小瓶红花油会要5000元啊?而且我也没有收下吧……不对!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保健室给学生处理伤口要收钱啊?”
“5000元是给这张桌子的精神损失费和折旧费。”
“我力气有这么大吗!?”
“有,不信你再拍一下试试,桌子还会喊疼呢。”
“哈?你在骗小孩子吗?”
英梨梨举起了手准备再拍一下,挥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忍住了,得意地笑着。
“这种圈套也想让我中招,你当我蠢吗?”
会喊疼的只有她自己。
“聪明人不会拍两下。”
川上远耸了耸肩。
“我……”
女孩儿终于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鬼畜教师!人渣教师!淫丨行教师!”
一边毫无逻辑地谩骂着、一边摇晃着脑袋,双马尾像是风扇一样的被抡了起来。
堂堂波纹战士还会被这种攻击命中那也太好笑了,川上远伸出了手,一手一根把她的双马尾拽住。
这可真是一副好缰绳。
用力往下一拉,的一声,英梨梨的额头拍在了桌子上。
“对老师要有礼貌。”
……
好一会儿也没有回应,女孩儿就这么把头抵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你不会哭了吧?”
“……我才没有!”英梨梨低声辩驳着,声音里很明显的带上了哭腔。
“没病走两步,没哭把头抬起来。”
倔强的少女猛地抬起了头,紧紧地咬着嘴唇,腮帮子鼓着,眼眶里蓄满了泪珠。
“来,把眼泪擦一擦。”
川上远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我没哭!没有眼泪!”一边坚定地反驳着,女孩儿言不由衷地接过了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