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帽子盖在头上,古道重新凝视着五张纸片上的内容,从背包中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他做的计算从过来都不是阿拉伯数字类型的一目了然,事项的推导公式远比单纯的数学公式要来的古怪,与死神的对弈还未结束,南丁格尔的使命也还未完成,他抓紧剩下的时间要把‘支线任务’搞定,在这个时代反而方便了许多。
PS:
NO.86:碾碎泪水,击溃放弃,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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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8又是个熟悉的年日,在这样的日子中他踏在伦敦的月台上,这里的空气比当初好了不少,雾气也没有浓到真正阻碍出行的程度,所以在月台上还有这熙熙攘攘的人流。
开春的日子,这里甚至有着不少年轻人聚集于此,这些都是些学生,其他的,便是学生的家长以及常见的行人群体。
享受着生产力进步的便利,他们和真正疲于生活的人们是不同的,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朝气,在这人潮之中,那披着黑色大衣头戴爵士帽的身影也不那么显眼了,只是偶尔会有人注意到他那帽檐都盖不住的银灰色头发。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发色倒是蛮显眼的,不过还谈不上可疑的地步,古道就看着这人来人往的一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
还是一样糟糕的空气质量,强化过的敏锐感官能察觉到隐藏于空气中的,常人不甚在意或者习惯了的杂质,古道还需要一些时间习惯,不过他还不会想到他会等上这么久,重归这城市。
一年又一年,直至六十年,现在的自己似乎都能在年龄上占到父母的便宜了,不过也仅仅是年龄罢了,他渡过了一个难关,那便是从人类到长生种的意识观念的转变,不至于在身体尚且年轻的时候出现精神垂暮的困境中,至少就目前而言,他还不会觉得这世界了无生趣。
他觉得这也有死神那家伙的功劳,毕竟他在稍微空闲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如果这是偶尔的错觉也就罢了,他那手机上的时间一直对不上周围人的时间观念,那可以说是时间流的不对劲了。
盖提亚没这么好心的帮古道调个时空加速,若是死神的话,倒是有可能,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得重新审视这家伙的身份了,仅仅是死亡本身恐怕做不到这种事。
又或者,单纯只是某种巧合,毕竟自己来的方式不同寻常,他也不清楚魔神王把自己扔到这里用的是什么类型的魔术,与灵子转移的感觉并不相似。
‘Boss?’
身后传来的试探性的称呼让古道微微转身,血色的眸子映着那略带怯弱的脸,淡金色的十字将脸的正中‘划开’,似乎要将那怯懦一同切开。
“威玛商会。”手掌揭下头顶黑色的爵士帽,古道微微点头致意,“你就是接头人了。”
“…是,是的大人!伊芙女士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请随我上车。”
一个少年,年轻的、胆小的、唯唯诺诺的少年,古道不怎么理解那个女人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领路人来接待自己,不过无所谓,其实就算没有领路人也没事,几十年前他就来过这里了,这里的陈设还和那时候一样,能唤醒他那置于脑海下层的记忆。
“那么,带路吧。”
将帽子重新放在头上微微正了正,古道嘴里这么说着,却是率先迈出了脚步。
……
1856年便完成了战场撤离,如今的南丁格尔早已是成为了女性中的英雄,甚至连姑娘们下午的茶会都会谈到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一个话题长了之后也会厌烦,更何况她已经开始垂暮。
虽然不似年轻时那般总有绯闻可挖,但她对于报社来说依旧具备话题,就好比她以奖金和自身积蓄一起建立的这所护理学校,不论是编写教材还是筹备人手都是亲力亲为,这间学校建立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她也不必再继续在这里担任教师——当初她在这里教出来的姑娘已经当上了其他姑娘的老师,护士行业中能有这样纯洁且专注的女孩,并且日益增多真是见令人高兴的事。
而今天的记者采访的话题则是关于护士地位的改善。
这样不起眼的话题很少有人拿上台面来讲,但能被注意到也确实是好事,当南丁格尔完成采访时,她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有些晦暗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不自觉的过去了,她这个年龄的人本该多休息,但熟悉她的人都该清楚,她不会有这样的打算。
她不会满足的,沉重的阴影很早以前就宛若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并非是克里米亚,而是更早的时候,便是如此。她想要保证所到之处都是灭菌且无尘的安全环境,但总有更多的人需要拯救,有更多的人在与病魔,与死神抗争。
她只是一个护士,一个平凡的人,一个平凡的在齐膝的泥泞中艰难挪动身体的女人,甚至在危急时刻还要依托于死神伸出的援手。
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抗争,哪怕已经是六十高龄也没有退居战线,她的手已经握不住枪了,但还可以握住纱布,她的视力已经不如从前了,但还可以带来光明。今夜她依旧要提着灯在病床间穿梭,虽说太久也没有嗅到过那血气,但她仍旧相信那个存在还在附近,祂从未离开过,隐藏在黑暗中。
她从不畏惧自己被带走的那一天,她只是害怕自己不能做得更好,所以她依旧在这里行走着,不卫生、冷漠与无知,多种多样的病源———这些都是敌人,直至现在她仍然在战斗,药物便是子弹,意志便是枪支,这时候她会想起死神的那只手。
有着肌理的结构,皮肤表面甚至有些温热,再结合那筋节的模样就是个男人的手,似乎与自己印象中的形象有着极大的偏差。
她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似乎寄望于这样的行为来刺激到谁,但显然……这里只有呜呜的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当自己停下脚步之后就只剩下微风拂动树叶的声音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犹豫的抓住了那只手,是因为相信对方就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彼此对峙了这么久,她也会稍微理解到对方在想什么,他们争斗了一生,这比什么关系都要紧密,她曾经恨过对方,因为死亡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东西,但那是年轻时候的事了,人的观念总会随着时间而悄然改变,就像她在四十年前能鼓起勇气与他对抗。
因为能够对抗,也就证明了对方并非无所不能,失去了这份神秘也就不那么令人恐惧了,南丁格尔能够直面自己的死亡,但她的恐惧却依旧存在,只是转移到了别的身上。
她清楚自己的健康状况,或许十多年,或许二十年,总之撑不了更久,自己就会被他接走,可那些痛苦的人怎么办?她不会流出泪来,很久以前她就将其碾碎了,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战斗的,也是很久以前,她就打定主意要击溃一切。
这是主降下于她的唯一指示,也是她所坚定的道路,她只是忧愁之后是否还能有人接手。
PS:
NO.87:看起来就很闲。
(哦,忘了提一件事,笔者退出书友群了- -不过想来在看我书的人属于要么没加群要么加了群一直潜水的吧,毕竟那个群笔者也不怎么冒泡来着。)
春天的微雨总是频繁而又潮冷,对病人来说容易染上风寒,同时床单和病服都要及时的洗净更换,这方面南丁格尔不怎么帮忙,她已经老了,腿脚早就不再利索,细心的部分可以用精神来补足,但力气活就显得有些碍手碍脚。
不过她依旧是位护士,趁着身体还能动弹,她还能写字,还能继续在这医院中继续事业的同时,为事业的发展做贡献,夜晚长久地亮起的提灯,是为了驱散死亡与黑夜的阴霾。
巡视之余还能继续归纳总结曾经的经验写成系统正式的手札,这东西的贡献或许比自己亲手拯救的生命更来得重要。
“护士长再见。”
从柜台口经过的年轻护士们齐声对着南丁格尔打着招呼,南丁格尔也抬起头来对着她们点了点头。
“姑娘们小心些。”
她早已不是护士长,但在漫长的岁月中几代护士们已经将这称呼传承了下来,这差不多算是个外号了,只有这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会称呼的外号,其他会叫出这个称呼的,多少是老朋友,比如当初那张战争的同僚或者伤兵。
她没有推辞或抵制这个称呼,虽说这家医院现任的护士长老是导致称呼上面偶尔混淆,但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困扰了,她也确实是怀念这份称呼,偶尔还会在梦中重回那段岁月,当然,不会是噩梦。
虽然也会有痛苦和悲伤,但她并不后悔那段经历,却也不会自豪,她很理智的对待那段过去,她必须去那里,那里有需要她们的伤员,仅此而已。
“克里米亚战争?喔,那可不是段愉快的记忆。”被这个名词所勾起了回忆的老人嘟囔着,一面摩挲着手中的黄铜轴承一面拿着抹布擦拭着,“不是战火就是灰烬,然后是血,伤口因为沾染泥土而显得恶心惨烈,我至今都还记得那场炮战,我被一股阴…冷风驱使着跑出了几步,恰恰躲过了一枚近处爆炸的炮弹,那时候我就打定主意要离开这该死的战场。”
“你立刻退役了?”视野掠过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壁橱里也是放满了机械部件,古道结束了对这家钟表店的审视,开始回忆当初是不是救过这个家伙,当初他在战场随手搭把手的次数蛮多的,虽然有那份好心的时候并不多,但好歹待了好几年,叠加起来也是救了不少人,这老人的脸不太容易跟年轻时候联系在一起,在他记忆中并不怎么鲜明。
“立刻退役?我倒是想,可惜那之后撤离的时候我受了些伤,在那战地医院休养了半个月,”说着老人咂巴咂巴嘴,“那可真是个更折磨人的地方,规矩有一堆,不准守的话倒是没人打你,就是会有个凶神恶煞的护士会把枪顶在你头上。”
“南丁格尔?”古道的目光重新漂移起来,浏览着那些随意放置在桌上的机械造物,那些东西大多看起来很精巧,看起来很有种查尔斯.巴贝奇的那种蒸汽朋克的感觉,但那是属于特异点的伦敦才有的美学,真实的伦敦很难再现那种东西,所以通常来说它们还是仅存于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