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涛说:"你每次都是这样,遇到点事儿,就想拍屁股跑掉,可你忘你你有最大的优势啊!"
费柴摇头端起酒杯说:"我看我的本事啊,算不得本事。"说完仰脖把就喝了,又捞了一口菜吃。
万涛摇头说:"不不不,只要是本事,走到哪里都是本事,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次高升,有沒有咱们大家的助力呢,有,但是前面我说了,也就是保你职级不掉,饭碗稳当而已,这次你算是发达了,助你高升的力量來自于……"他说着,用筷子指了指天花板。
费柴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能哦,我这点事情也能上达天听!"
"怎么不能。"万涛摔下筷子说:"你以为咱们朝廷都是傻的啊,你们知识分子啊,就是爱走极端,我跟你说,若是完全的不知道怎么知人善用,我朝能维持到今天,只是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什么人该有分寸的用,人家心里一本本的账目清楚着呢,所以说呢,像我这种沒本事的人啊,要想在官场混就得靠自己努力,还是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好啊,只要有机遇,那帽子一顶顶的飞來,你不想接着都不行,明白了不!"
费柴摇摇头说:"不行,我晕,喝多了!"
万涛哈哈大笑道:"呵呵说这个确实容易把你说晕,我就说个你们的专业术语吧,龙头凤尾,明白了吧。"
第二十章探亲访友
龙头凤尾,一个从未上过任何一本地质学教科书,却被一代代的地质工作者口口相传的词。
费柴又怎么会不知道龙头凤尾这个词,这个词他最早在课堂的老师嘴里听到过,在地质队前辈的嘴里听到过,也曾经在一张二米二宽的大床上,和一个悲情风骚的妇人讲述过,怕了,怕了,真的人有人怕了,所以凤城的地监局会重建,而自己,也官运亨通,费柴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想喝一杯,但酒杯空了,万涛给他斟满了,他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派我去那里,就是想让我看着那条凤尾喽。”费柴说。
万涛说:“原因嘛,当然肯定不止这一个,但是现在真的有人怕凤城那边也忽然动上一下,尽管以往龙头凤尾总要相隔个几十年才上下摆动,可现在不一样啊,快2012啦,这次咱们这儿地震不是和上回的凤城地震也沒隔过几年嘛!”
费柴笑着说:“可2012是电影啊,不能当真的!”
万涛说:“现在上上下下还都是唯物主义者呢,可修个办公楼还要看风水,还有每年春节的头香是谁烧的多,午夜的年钟是谁再敲,人啊,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不信,也要图个吉利或者防患于未然,于是电影也罢,迷信也罢,信了,总比不信的时候踏实!”
费柴说:“你这话就是开玩笑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万涛又往嘴里丢了一块野鸡肉说:“可不是开玩笑嘛,咱们兄弟难得一聚,弄那么严肃就沒意思了!”
兄弟俩边吃边聊,足足折腾到下午三点多,终于酒醉饭饱,万涛打着酒嗝站起來说:“哎呀,兄弟啊,要不咱们去孔胖子那里泡泡,虽说我现在政协了,可孔胖子那儿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费柴当然知道万涛此时还‘管用’了,人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而万涛现在毕竟还是个官,就算啥也不是,上门的生意人家也会笑脸相迎的接纳,只是费柴看出现在万涛不似以前了,若是以前,吃完饭直接说声去活动活动,就去了,哪里像现在这般的还要特别声明自己说话还‘管用’的?于是费柴就笑着说:“哎呀,那地方,也沒啥意思了,翻來翻去也就是那两样活动,还不如回家睡觉醒酒去呢!”
正说着,正巧野味店的老板娘秀芝进來了,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后半段,就笑着说:“要是走不了了,我后面有床,也可以睡啊!”
万涛喝的多了,也不像刚进來那样,还要摆个面子说话,直接挑逗道:“知道你后面可以睡,可是你让不让睡呀!”
秀芝佯怒道:“说的什么话啊,你可是我表叔呢!”
万涛听了只是笑,然后对费柴说:“走走走,咱们找地方喝茶去。”费柴见他沒付账,虽然知道他和这店有特殊关系,却还是假惺惺的拿出钱包要请客,当然是付不出去的。
其实费柴也看出了万涛其实聊兴正浓,而且似乎还有话想跟他说,但是还有些犹豫,于是费柴干脆就推说头晕想回家,再熬熬他,因为人有时候有话若是说不出來,也是很难受的,并且费柴现在也不觉得他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能跟他说,反正既然我不一定要听,那么你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
既然抱着这种心理,再加上万涛的邀请底气也不怎么足了,于是两人在步行出一段路之后终于挥手而别,不过在坐上出租车后,万涛还摇下车窗对费柴说:“我说兄弟,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回儿去!”
费柴只是笑着推说头晕,说时间还多着呢,然后吩咐司机开车,然后自己也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
回到了家,小米不在,说是找同学玩儿去了,杨阳在自己房间里,费柴就上楼回自己房间,关了手机,简简单单的冲了一个淋浴,然后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饭时分,被小米叫了起來吃晚饭,饭桌上尤太太又说了诸如要少喝酒的话,老尤笑着对老伴儿说:“怕是这几天咱们女婿都清净不了的,迎來送往自古都是官场的规矩!”
“什么烂规矩……”尤太太犹自抱怨不止。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可自打这之后一连三四天,费柴的日子过的清静的很,本地官场居然沒有一顿饭局,让费柴都感到诧异,杨阳就说:“肯定是觉得你以后不管这一片儿,他们就沒放在心上吧!”
老尤摇头说:“不可能,就算是一般的迎來送往也不该这样,基本礼貌嘛!”
老尤太太说:“什么基本礼貌,我看是人走茶凉!”
费柴虽然心里的想法和老尤太太差不多,但嘴上却不愿意说出來,只是笑着说:“沒有这些应酬更好,这几天提心吊胆的等着他们,自己的朋友都沒來得及招呼,趁现在沒事,不如去看看老朋友了!”
杨阳问:“谁啊,记得你沒啥朋友啊!”
费柴笑道:“你把我人品说的那么差,咱们掰手指头算算啊,近处的,张婉茹张阿姨,咱们得去看看吧,人家可帮咱们修了这栋房子呢,日后维护也少不了她!”
小米一旁插嘴说:“嗯嗯,张阿姨人挺好的!”
费柴又说:“南泉老区的,秦晓莹秦阿姨,杨阳的老师,儿子快满周,这个也得去看看吧!”
众人又点头,费柴接着说:“赵怡芳赵阿姨,地震后帮咱们从废墟里刨家具出來,对咱们有恩,而且邱奇邱叔叔的墓咱们得去扫一下吧,人家可是为了救你们死的!”
杨阳说:“那是,我其实早就想去了,只是一直沒和赵阿姨碰面,也不知道邱叔叔葬在哪里!”
费柴原本还打算说去看看秦岚的,毕竟老魏出家前把秦岚托付给了自己,可现在自己的状况,想照顾秦岚也是有心无力,而且秦岚和自己的家人不是很熟,说出來有些别扭,可就这样,小米忽然惊诧地说:“哎呀,怎么爸爸的朋友全是阿姨呢,就一个邱奇叔叔还是死了的!”
杨阳随即笑道:“老爸,你真是男人中的狐狸精,狐狸精里的战斗机啊!”
老尤太太立刻指责道:“杨阳,怎么这么说你爸爸!”
老尤却说:“现在孩子都这样,满嘴的新词儿,有时候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沒恶意的!”
老尤太太说:“沒恶意也不行啊,一个家里还是要规矩的!”
费柴则赶紧解释说:“叔叔也是有的啊,沈浩叔叔,吴哲叔叔还有王俊叔叔,可他们都不在啊!”
小米说:“还有章鹏叔叔,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他常开车送我上学放学呢!”
其实费柴也想过章鹏,只是现在章鹏现在代理了南泉地监局的副局长工作,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多于友谊,在这种时刻反而不方便见面了。
不过一说起探亲访友的事,个人都还有个人的一笔账,这次地震把原先建立起的人际关系都震散了,现在大家基本都稳定了下來,于是又都想重拾起以往的老关系了,聊聊天,吃吃饭,再为地震里不幸逝去的朋友唏嘘一番,这也是一种震后的生活方式,于是经费柴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动了起來,纷纷打电话给以前的朋友邻居,只是大家地震后很多人都换了电话和电话号码,这骤然联系起來还真不容易,不过只要联系到了一个,后面的也就好办了,反正是一个问一个呗,于是一家四口,这几天沒干别的事,光打电话了,而且成绩斐然,除了已经去世了的,大多是老朋友,老邻居,老同学都找到了,还约了见面的时间,于是费柴就在南泉老区订了一家酒店,让大家准备了一下,开着他的破皮卡,回南泉老区探亲访友去了。
其实在这一家人里头,费柴找人是最容易的,因为他在地震前后,因为工作关系,并沒有完全和老朋友的关系割裂开,更何况张婉茹就在附近呢。
费柴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张婉茹,张婉茹接到费柴的电话就在电话里笑着说:“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费柴说:“你埋怨我!”
张婉茹说:“哪里敢啊,你高升了,惹不起!”
费柴说:“哪里的话哦,我现在是随波逐流,还不知道哪里才算是一站呢,我这也才回來,刚被闲置了好几个月!”
张婉茹说:“知道知道,吴总都跟我说了,他还埋怨你,有这么大的事情干嘛不跟他聊聊,作为朋友,也可以提点建设性意见嘛,不过他后來又说,你就是这德行的,你不说,别人最好也别问!”
费柴笑道:“这家伙,最懂我了,那什么,我这几天也沒事,约个时间大家吃顿饭聚聚吧!”
张婉茹说:“沒问題啊,只是最好就这一两天,过了我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