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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救赎之光
在祖安，炼金毒气泄漏虽然说不上是家常便饭，但绝对是不罕见的事情。
那些统治祖安上层的炼金男爵有权有势，但之所以选择放着文明繁华的皮城不去居住，而是来到这又脏又乱的祖安，为的就只是一个目的罢了。
在皮城，有着各种各样的科学道德条款限制着人类科技的发展，维克托被皮城驱逐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提倡的‘光荣进化’有悖皮城的科学道德观念，过于的‘非人道’了一些。
而在祖安，没有任何科学道德条款的存在，只要签下了合约，你甚至能进行任何过分乃至骇人听闻的实验。
祖安的炼金科技之所以蓬勃发展至今，就是因为这种对科学探索百无禁忌的精神，但也因如此，那些疯狂的炼金男爵造就了不知多少的悲剧和惨案。
据说，游荡在祖安街头的暗影之狼，在午夜的街头巷尾出没的疯医，在下水道活动的魔物，以及监狱矿坑的半机械人，这些都和炼金男爵们疯狂的实验脱不了干系。
但炼金男爵们荼毒祖安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他们肆意投放的炼金废料和那些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的安全保护措施。
那些海克斯水晶的副产物，来自炼金科技早就的垃圾废渣，因为成本原因被炼金男爵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丢弃至下城区的海中处理，然而造就的结果，就是弥漫祖安下城区的毒雾和时不时荼毒中城区居民的毒气泄漏。
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炼金男爵们的抉择只是因为他们不愿付出垃圾处理的昂贵成本罢了，科研需要资金，所以他们选择了在建造安全设施中偷工减料，将募捐者和皮城发放的机房内投入更多的科学研究中。
于是就在今天，又一场灾难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破坏了一条炼金物质输送管线，剧毒的气雾从中涌出，瞬间淹没了三个街区。
虽然外出工作的祖安人早已习惯佩戴防毒面具，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买得起灰霾面具和地沟呼气装置的。
于是，灾难又一次的降临了这个城市。
在这座钢铁与彩色玻璃混合的城市，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峡谷，天穹降下的微光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这里只有浓雾，氧化而生锈的钢铁，以及浓浓的绝望。
“只能卖掉这么多钱嘛？这可是镀金的，多少值三个金海克斯吧。”
衣衫褴褛的吉朗骂骂咧咧的将手中的金烛台递了过去，他是一个拾荒者，工作就是在有毒机械废料中挑出几个能用的废物，比如瓶盖或者螺丝钉一类的东西，拿去卖给收破烂的换点小钱。
这样绝望而没有希望的日子在一个多月以前改变了，不是吉朗有什么奇遇，只是这座城市来了一个傻瓜神父，一个到处送钱的傻子。
吉朗是那座教会的常客，他每天都回去那里听一遍那个傻瓜神父传教，然后抢走最值钱的金烛台去典当，全镀金的烛台价格昂贵，只是一个烛台，就能换来五个金海克斯。
如果这只是一桩买卖也说不上改变命运，但是那个傻瓜神父却在那里天天派送东西，吉朗也乐得如此，每天拿走一个金烛台，然后在拐角处吐一口唾沫。
呸！他才不相信什么神呢？如果真的有神？当年他父母死于工坊事故的时候神在哪？他流落街头的时候神在哪？那个满脑肥肠的老板逍遥法外时，神在哪？
一开始和吉朗一样拿东西来典当的人很多，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个月后，就只有吉朗每天拿一件东西了，就连和他一起的拾荒者，都选择帮神父扫一扫门口，换取一顿热饭来。
“这几天这个款式的金烛台卖出来太多了，经手次数也太多，值不了多少了。”
典当的办事人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丢了两个金海克斯出来，要拿就拿，不拿滚蛋。
吉朗也没什么不甘的，东西越卖越贱他是清楚的，能拿到两个金海克斯已经很不错了，这一个月他攒了快一百二十个金海克斯，这笔钱，能让他脱离祖安了吧。
“我说，你就这样天天拿别人施舍的东西出来卖，你不觉得丢人嘛？那个神父是好人，变个法子施舍你们，但这么长时间有手有脚的就你一个还整天拿神父的东西了，你觉得合适嘛？”
“既然他那么有钱，多施舍给我一点又怎么了？有钱人交这么一点钱算什么。”
吉朗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不是什么独特的礼义廉耻观，事实上大部分人，起码曾经和吉朗混在一起的大部分拾荒者，抱着的都是这样的念头。
既然是有钱人，那多捐赠一点东西也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赚一千万的捐个五百万算什么？虽然自己连五十个铜子都拿不出，但起码自己怀揣着一副好心肠。
办事人员摇了摇头，显然是懒得和这种无可救药的人多废话了，他的目光瞥向了吉朗挂在脖子上的老旧防毒面具，突然道
“你的防毒面具已经旧成这个样子了，干脆换个新的怎么样？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劳伦贝尔家的好货，旧是旧了点，但很耐用，两金海克斯卖给你？”
“不用。”吉朗大手一挥，浑然不在意，他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还需要新的防毒面具干嘛？
掂量着手中的两枚金海克斯，吉朗就这样哼着轻佻的歌准备回到自己破烂的‘家’，但在路过工坊林区的时候。
他听到了一阵剧烈的爆响，随即而来的是惊声尖叫，还有满溢开来的.....绿雾。
吉朗在惊声尖叫的瞬间就下意识的戴起了防毒面具，然而事情的糟糕超出他的想象。他的目光中只看到了漫天的绿雾，在爆炸的烟尘席卷之下，如暴风一般充斥了整个街区。
同样，也充斥了他的全身。
就在这一瞬间的爆响，灾难再一次席卷了祖安，不知多少人在爆发的毒雾之中瞬间倒下，有的挣扎求生戴上防毒面具，但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死去了。
吉朗不愿意死，他当然不想死，他就要脱离这个粪坑了怎么能死在这里？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防毒面具，屏住呼吸卖力的逃跑者！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跑不过绿雾，这些夺命的烟雾从他的背后轻易追来，如死神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上下。
噗通！
吉朗两眼一翻，躺在地上，躺倒在惨绿色的毒雾之中，他只看到了天穹的一线天投下的黑暗，绿色的烟雾遮挡住了一切的光芒，只有迷雾以及绝望。
他脸上的防毒面具没起到作用，该死的奸商绝对在放过滤填料的时候偷工减料了，但是没办法，这是便宜货啊。
买便宜货的都是穷人，穷人是没有能力申诉的，所以给穷人的东西再怎么偷工减料也没关系，他们总得去买，而且也没有地方能够投诉。
吉朗不想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的爬向了街道的尽头，只要搭乘尖啸升降机离开祖安，就能逃离这场灾难了。
他有钱！他有钱！他能逃离这个地方，能逃离这里！
到处都是死人，以及即将死掉的人，大脑的疼痛伴随着无止境的幻觉，内脏在炼金毒气可怕的腐蚀性下快速的衰竭。
四肢陷入无力的状态，他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终究，死亡还是找上了他。
吉朗的双眼变得模糊，意识渐渐泛黑，即便再怎么不甘，他似乎也要抛弃这具沉重的身体彻底死去了。
他开始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占那个神父这么多便宜，或许，或许......
吉朗迷茫的幻觉中仿佛看到了什么，那是一道光，一道，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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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信仰与神灵
“看来有一场不幸的‘事故’再一次的席卷祖安了。”
杜克站在教堂的门前，看着远处那席卷了整个街区乃至小半个祖安中城区的炼金毒雾泄露，脸上依旧挂着那让祖安人觉得温暖的温柔笑容，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可怜的祖安，可怜的祖安人，不知今天会死多少.....呵，可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座城市，浮躁与疯狂，赛博朋克这种东西，我一向敬而远之。”
“啊~~~~~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今天嘛？”
在他的背后，穿着修女服的C.C舒展着曼妙的躯体伸着懒腰，宽大的修女袍掩盖不了那美好的身材，长时间的坐在忏悔室里也是件很辛苦的活儿，更别说还要听那些无聊的诉苦了。
“准确来说不是等待某一天，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刻罢了。”杜克回过头去，玩味的笑道
“一个慷慨的神父，一个伟大的人，一个乐善好施的好人.....这些身份不错，但还不够，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更重要的身份，重要到我能左右这些祖安平民的意志。”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神，一个真正展现出神迹的神。”C.C接了下去，从善如流的说道
“这些朝八晚九，艰苦生活而只能饱腹的人，挣扎艰难求生时的人是很难有信仰的，但......当一个真神的神迹存在与世之后，他们的信仰将会真实存在一个寄托，最后将现实所有的不满都依托在这个信仰的化身之上。”
“也就是，我的身上。”杜克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青鸟护符，在祖安，这代表一个早已被遗忘的信仰。
风暴之怒 迦娜
她曾是水手们的信仰，水手们向代表风的女神祈祷，换得让他们的船帆远航的风。但随着横贯大陆的运河被凿开，随着科学的发展，航海不再需要风的帮助，于是对迦娜的信仰就此决断。
毫无疑问，迦娜的存在即是信仰神这个概念最好的体现。
迦娜诞生于祖安水手们的祈愿，他们会祈祷友善的风伴他们渡过险恶的海域，战胜无情的风暴。最初这个信仰很渺小，所以迦娜体现出来的形象仅仅只是一只天蓝色的青鸟，但伴随着信仰越聚越多，迦娜的存在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强化，她的出现变得愈发的频繁，甚至化身为了一个真正的，如女神一般的姿态。
在古恕瑞玛语中，迦娜的名字意味‘守护者’，她即是航海者的守护神，一个源于思念，诞生与幻想和信仰中的神明。
但随着运河工程的进展，迦娜被逐渐淡忘。她的神龛开始残缺破损，被海鸥任意叼啄，她的名字也很少再出现在人们的默祷中，即使是在惊涛骇浪的冬季，也依然如此。
理所应当的，迦娜变得弱小，曾挥手制造暴风的威势变得只能制造轻风，如果她化身成青鸟，飞翔几分钟就不得不停下休息。只花了几年的时间，一个强大的神祗就堕落为了这般田地。
但迦娜依旧在守护祖安，正是因为她经常吹走祖安弥漫的炼金毒雾，所以祖安人对她的信仰依旧存在，虽然稀薄，却还是维持了她的‘生命’
一个完完全全由信仰组成的神，更加重要的是，这还是一个没落而衰弱的神祗。这......简直是最棒的实验对象了！
杜克需要迦娜，他需要在这个信仰神上勘破信仰与力量汇聚的原理和方法，借助她，踏上更进一步的道路。
可以说这趟祖安之行杜克最重要的几个目标之一就是她了，只可惜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捕捉到这只青鸟的踪迹，而现在，在今天这场弥漫的灾难之中，迦娜必然会现身！
是的，一石二鸟，‘神父杜克’会救下很多人，会获得祖安人的崇拜，会得到一个活着的神，会......得到很多很多。
“我说......这场事故不会是你引发的吧？”C.C用怀疑的口吻问道，她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不不不不，我绝不会做这种不保险的事情。”杜克晃了晃手指，微笑道
“我无法确定迦娜的所在，我也无法确定这座城市是否还有别的眼睛盯着我。所以我会扮演好神父的身份，宽容怜悯，慈爱伟大。”
“是的，慈爱而又伟大的神父要去拯救迷途的羔羊了，我的圣女啊，跟上来吧。”
杜克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那一如既往好似面具一般不变的慈爱笑容，走向了那因毒雾泄露而恐慌的城市，C.C撇了撇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伟大的人可不会说自己去做伟大的事，而且，也没你这么多阴暗的心思。”
“问迹不问心，我的圣女，问迹不问心。”
杜克领着C.C走向了那混乱弥漫的街区，与路过的无数慌忙逃窜的人逆流而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但当他们回头时，神父却已经走了很远。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微光，在这黑暗与混乱之中是如此的醒目，仿佛.....神降与此。
“神父，那边有危险，不要过去！”
有人对他警示这，杜克摇了摇头，站在了一个木箱之上，声音骤然亮如洪钟
“大家都冷静一下！维持一下你们的秩序，不要推搡和拥堵！”
这祖安人熟悉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只是这一次并非布施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的声音让所有嘈杂都安静了下来，多少双目光投向了他。
“这里已经安全了，毒雾的弥漫不会超过这里，所以不要推挤和拥堵！但是那些身处毒雾中的人还很危险，我要去救那些到在毒雾中的人，你们谁愿意过来帮我？”
在杜克嘹亮的声音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鸦雀无声。杜克的脸色依旧不变，他没有在劝说什么，也没灌什么鸡汤，只是点了点头，带着C.C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被毒雾弥漫的街区。
“这个傻子，他这是在送死！”
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甚至说出了声。但无论是谁，无论再怎么刻薄的人，此时此刻，都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鄙夷了。
即便再傻再怎么不可理喻，他依旧在为拯救别人而去行动，这个世界需要英雄，也需要.....傻瓜。
有的人微微一咬牙，选择回头追向了神父，他们不是为了逞英雄，他们或许只是想起了，那毒雾之中还有自己不能割舍的人和东西。
艰苦的生活让人麻木不堪，但根植在祖安人心中的始终有他们不屈的闪光点，越来越多的人戴上了他们可能没用的防毒面具，重新回到了毒雾之中。
他们之中，或许就有很多是当初嘲笑杜克是个傻子然后冠冕堂皇占便宜的人，他们不是被感动了什么，他们只是唤醒了，自己被麻木压垮的良善心而已。
但他们没追上神父，神父的脚程很快，他们只来到了毒雾的边沿就看不到神父了。但他们还是戴着防毒面具冲进了比较浅的毒雾区之中，将那些中毒未深的人拖出毒雾来。
他们没看到神父，那个傻子可能一头闯进了那被毒雾完全弥漫的区域了吧。
这些人犹豫了，他们望着那浓郁的毒雾，他们不敢进去，人始终是怕死的，又有多少人敢一往无前的踏入死地呢？
他们只能低头，只能祈祷无所不在的迦娜驱散这绿雾，只能祈祷那神父，被他的神所庇佑。
或许真的是信仰和祈祷起到了作用，他们突然看见了一道光，从天而降的光，金色的光！
还有，那沐浴在光辉中如同神明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