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渊白却面不改色,看着那男孩,挥手让沐家军放开他,男孩得到自由,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大着胆子回头瞪了一眼刚刚抓着他的沐家军,小声嘀嘀咕咕:“野蛮人!”
沐家军噎了一下脖子,最后碍于沐渊白在这里,没有回嘴。
沐渊白只觉得这男孩颇有些意思,挑了挑唇:“你是谁?”
男孩虽然敢怼沐家军,却不敢和沐渊白顶嘴,因为他看到沐渊白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盔甲,很明显是个将军,而且他身上一身的血腥味,看着就戾气横生,若是他将这个将军惹恼了,可不得掉脑袋啊?
男孩低下头,不敢和沐渊白直视,小声道:“我,我就是想看看这经历过战争的北平是什么模样。”
“你怎么上来的?”
听见沐渊白这么问,男孩瑟缩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是在担心什么,在看到沐渊白死死盯着他的视线后,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我偷偷溜上来的……”
沐渊白眼眸渐深,嘴唇微挑:“是么?本王不喜欢说谎的小孩。”
本王?
听到沐渊白的自称,男孩眼中果然更是多了几分惶恐之色,嘴唇微动,仿佛在做天人之战。
最后,男孩终于抵挡不住沐渊白的气势,小声道:“我,让我的朋友帮我上来的。”
原来这男孩叫虎子,他有个朋友叫小狼,如今是沐家军的士兵,虎子恳求小狼放他进来看看,小狼最终答应了老朋友的请求,没想到被沐渊白捉了个现行。
沐渊白让人把小狼带来,小狼一脸懵逼,直到看见虎子,这才脸色巨变:“王爷,王爷……”
看样子,确实是认识,可以撇清这虎子的奸细身份。
沐渊白这几天一直在战场上,所有神经紧绷,如今遇到这么一个男孩,止不住和他多说了几句:“现在你看了,可有什么感想?”
虎子摇了摇头:“太可怕了!都是尸体……”
似乎是想到了那些尸体的模样,男孩又止不住的大呕起来。
太可怕了么?
沐渊白视线转到城门口下方。
战场向来就是修罗场,北平城门口的空地上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大多尸体身上插着刀剑,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地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空地。
有的尸体胳膊没了,还连着一团血红色的筋骨松松垮垮的在身旁。
有的尸体大腿被完全砍下,露出还在淳淳流血的伤口。
有的尸体脑袋被整个儿的砍下,脖子上是个碗大的疤,看着徒生几分恐怖。
还有的尸体脑袋被人看了一半,流出白色的脑浆,混杂着鲜血,变成一团粉色偏红的稀状物体,黏在地上,看着让人忍不住一阵作呕。
在第一次见到死人时,他该也是这个男孩这般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面上。
到了如今,他见多了这种场景,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这些天他都处于这种厮杀之中,身体机能已经达到极限的状态,整个人也有些麻木,嗅到鼻中的味道只有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似乎再也闻不出其他的味儿。
这种感觉不好,还好,他们已经将城门口的西凉士兵打退,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息。
沐渊白收回视线,看了虎子一眼:“既然怕,就赶紧回去。”
罕见的,沐渊白并没有对这个男孩有任何处罚。
沐家军听到沐渊白这么说,退了一步,让虎子离开。
离开之前,虎子依依不舍的看了小狼一眼,似乎担心小狼因为他这件事而受到惩罚。
“还不走?”在沐家军的训斥下,虎子脚步踌躇的离开。
小狼还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觉得自己这次死罪难免了。
却不料沐渊白看了他一眼,下令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还好,还好,只是二十军棍,暂且要不了人命,小狼呼出一口气,跟着沐家军下去。
沐渊白抬脚走下城门,举步往北平王府走去,也累了,该回去好好歇息了。好久没有回府,因为府中没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南央过得怎么样,还有她腹中的孩儿,可有闹腾?他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可否习惯……
第526章 要离开一阵子
这些天,安以绣一直住在白府内,齐武陵给她的吃穿用度全是上好的,她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只用待在厢房内吃了睡,睡了吃。
但这种日子也是无聊的,但是腹中胎儿越长越大,她时不时伸手覆在腹上,甚至可以感受到胎儿心脏的跳动。
小怪物趁笙玉不在房里时,从安以绣袖袋里跳了出来,仰起脑袋看着她:“你最近吃的很好,感觉你的脸都胖了一圈。”
安以绣下意识伸手摸脸,起身去铜镜面前坐下,左右偏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在脸上轻轻拍打几下,自顾自说:“没有吧。”
小怪物嗤笑一声,跟着跳到安以绣肩膀上:“管你的,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安以绣把小怪物从肩上拎到铜镜的化妆桌上,伸出一根手指在它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次出来想和我说什么?”小怪物嗤了一声:“切,我难道是有事才会出来和你说话?没事就不能出来透透风了?这些天那个小丫头一直在这里,可没把我憋死,好不容易趁她去接水的功夫,我才有空出来,你居然说我是找你有什么
事才出来,哼!”
小怪物一出来,安以绣就觉得脑袋有些闹腾。
她揉了揉太阳穴:“好吧,既然你是出来透气,就到一边玩儿去。”
小怪物见安以绣把它推开,又厚着脸皮蹭到她身边,在她腿上躺下:“别啊,既然你觉得我要和你说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说说呗。”
安以绣看了小怪物一眼,眼中满是戏谑之意,就知道这小怪物肚子里憋着什么话呢。
看到安以绣一副了然的神情,小怪物颇有些害羞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才道:“那啥,那啥,我觉得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安以绣震惊,看了小怪物一眼:“离开?你要去哪儿?”说起来,小怪物一共就离开她了两次,一次她掉到银石部落,小怪物和她失散,最后得亏小怪物把她救离;还有一次,就是让小怪物独自一人去北平竹林进化,但那一次小怪物的经历颇有些惊险,差点让
人给开膛破肚,还好被她在最后一刻发现,救了回来。
她真是习惯了身边有小怪物的存在,小怪物猛然说它要离开,她一下子还真没缓过神来。
小怪物很满意安以绣此刻的诧异,觉得自己被安以绣所重视:“是啊,我要离开。”
安以绣伸手卷了卷小怪物的细长耳朵:“为什么?要找天灵地宝?”
小怪物摇头,将它被安以绣玩弄的耳朵从她手指抽了出来,颇有些不满意的甩了甩:“不是,你别玩我耳朵,把我身上的毛都弄乱了!”
安以绣撇嘴,也算是住了手:“好吧,你说。”
“我要送它去灵泉。”
小怪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安以绣有些不解:“送谁?”
“它啊!我那个死冤家!”说到冤家两个字时,小怪物语气里多了几分它也察觉不出来的柔情。
看到小怪物这幅深情的模样,安以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它这个样子可还真让她不太适应,还是之前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她比较习惯。
安以绣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开口问:“你说的是黑毛球?”
小怪物点头:“是啊,它快不行了,我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它。”
小怪物要救黑毛球,安以绣也不可能阻拦,毕竟黑毛球在她看来就是沐渊白和她之间的关系。
动物也有七情六欲,她自是尊重小怪物的选择。
“你知道灵泉在哪儿么?有目标才能行动,别到处瞎晃悠。”
黑毛球一直躺在床脚,蜷缩着身子,形成一团黑色毛状物体。
听到安以绣和小怪物谈话,它微微睁开眼睛,睨了他们一眼,血红色的眼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安以绣和小怪物都专注的讲话,并没有人注意到黑毛球的神色。
小怪物只当黑毛球还睡着,小声和安以绣道:“大致知道个地方吧,就在东陵境内。”
“那灵泉有什么用?可以延缓衰老?”
安以绣皱起眉头,不明白小怪物为何一定要带黑毛球去灵泉。
如果一定要延缓黑毛球的衰老……不是说它的尿很有用么?是人人追捧的秘药,撒泡尿给黑毛球,让黑毛球多喝些,不就足够了?
小怪物还没有察觉到安以绣这个思想,要是它知道安以绣现在在想什么,一定抬起爪子在她脑门上狠狠踢一脚:我和黑毛球都是一脉同宗的兽,尿对于我们来说就只是尿而已啊,哪来那么多的神圣说法?
“灵泉是对于我们来说,是唯一能延缓衰老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有试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吧?但是我也没有试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吧,万一有用呢!”
小怪物罕见的脸上布满了愁云,让安以绣也忍不住替它担心起来:“那边危险么?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尽管提。”小怪物从鼻子里哼出一气:“唉,你能帮我什么呀!你能帮我什么呀,听说那边可艰险了,还有沼泽和各种毒气,稍微一个不慎就陷下去被淹死,到时候我要是死了,你也就解放了,毕竟到时候就没有人让
你找天灵地宝了,哎,估摸着你现在心里还盼着我早点去找灵泉,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找你讨债吧。”
小怪物瞎说一气,什么死不死的,安以绣给小怪物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因为气急,有些用力,小怪物的脑袋发出一阵闷声。
这么一下子惊得小怪物瞬间抬头:“啊!你干嘛?打我!疼不疼啊?”
“小怪物,你瞎说什么死不死的话?赶紧和我一起呸呸呸。”
看到安以绣打它也是为它着想,小怪物绿油油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两圈,最终原谅安以绣对它的“无礼”。
“那啥……”“咚咚咚。”房门被人敲响,外面响起笙玉的声音,“姑娘,你在做什么呢?我进来了哦。”
第527章 老奴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有人过来,小怪物只得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愤愤不乐的钻回安以绣袖袋。
在小怪物蹦回袖袋的那一瞬间,房门被人推开。
笙玉大步踏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小铜壶,铜壶的小孔中还冒着丝丝热气。
笙玉将铜壶搁在桌案的檀木垫子上,将双手在自己两只耳朵上搓了搓,这才呼了一口气:“好烫,好烫。”
小怪物爪子在安以绣身上用力抓了一下,力道有些重,安以绣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小怪物的不开心,伸手在袖袋上拍了拍,外人看来似乎是在抖灰。
“姑娘,说起来,那个悬命阁的马面好像过来了。”感觉手没那么烫之后,笙玉和安以绣说起她刚刚见到的。
安以绣挑了挑眉:马面过来了?
“他怎么不进来?”
“我也不知道,我去叫他过来吧,不过姑娘,他穿了一身黑衣,我也不太确定是他。”
安以绣本想同意,最后觉得马面此举有点奇怪,况且笙玉说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马面,索性跟在笙玉身后,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看到马面就在前面那个小凉亭里。”
笙玉一边和安以绣指路,一边扶着她,回头指着地让安以绣千万小心不要摔倒。
不料到了凉亭,除了一个正在凉亭清扫的嬷嬷,并没有其他人。
安以绣招过那个嬷嬷询问:“刚刚凉亭可有一个黑衣人?”那嬷嬷知道安以绣是他们齐少爷的贵人,毕竟那日可是齐少爷迎接的她,更是猜测她是他们齐少爷的正牌夫人,如今接过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名分,总之怎样传的都有,归根结底就是安以绣不是个好惹的
,务必得恭恭敬敬的和她说话。那嬷嬷想至此,冲安以绣扯起一个微笑,脸上的褶子几乎都可以夹死飞过来的蚊子:“回夫人的话,刚刚这边确实是有一个黑衣人,但是老奴问他做什么,他也没说,老奴觉得那个人该是哪儿混进来的江湖
人,便让他离开了……”
“你让他离开了?”
安以绣语调带了一丝疑问。
嬷嬷心中一惊:很明显,这位夫人是认识那个黑衣人的,但是她刚刚却把人赶走了。
想到这里,嬷嬷抬眼快速看安以绣:“不知夫人……找他何事?”
安以绣摆了摆手,问这嬷嬷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关于马面的事,她并不想告诉这些她不知根不知底的白府中人:“你不需要知道,那个黑衣人往哪边走了?”嬷嬷看到安以绣面色依旧冰冷,更是什么话都没有告诉她,只觉得是自己办错了什么事,生怕安以绣会来惩罚她,小心翼翼的往她左边指了指,哆哆嗦嗦的说:“老奴看到他往那边走了,夫人……老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