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乖巧地抿嘴笑,只当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抬手指着一碟金黄的点心,没话找话地说道:“岑督主,御膳房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这是我吃过做的最好吃的奶油松瓤卷酥了,您可要试试?”端木绯把那碟点心往岑隐的方向送了送。
一旁的小李子闻言面色微僵,正想把这个话题圆过去,就见自家督主已经抬起了手,隔着帕子从碟子上捏起了一块金黄色的奶油松瓤卷酥,送入口中。
端木绯见岑隐吃了,笑得更为灿烂,兴致勃勃地说道:“岑督主,这奶油松瓤卷酥烤制的火候恰到好处,酥卷蓬松,层次分明,一口咬下去,最外层的酥皮入口即化,香甜酥脆,松子和奶油混合的芳香溢满口中,层层递进,带着奶香的酥卷甜而不,还有粒粒饱满香脆的松瓤,在嘴里融合,满口酥香。”
说着,端木绯陶醉地眯起了眼,听得小李子也舔了舔唇,口涎分泌……
督主还在这里呢!小李子差点没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定了定神,再朝岑隐看去时,却发现他已经吃完了一块奶油松瓤卷酥。
端木绯觉得岑隐真是有品味,来劲了,抚掌又道:“岑督主,再试试这杏仁酪,洁白如牛乳,香甜似琼浆,味道可不比糖蒸酥酪差,吃了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看着岑隐又端着一碗杏仁酪吃了起来,小李子默默地垂首,表情有些古怪。督主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带奶油、牛乳的甜食吗?!
督主的义妹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小李子不禁心道,居然能哄得督主为她一再破例。
岑隐没一会儿就吃了一小碗杏仁酪,之后,他捧起一盅茶,抿了几口,去去口中的甜味。
端木绯这才记起了此行的正事,取下了腰侧的荷包,从中先取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青色布包,这布包是以天青色的软烟罗缝制而成,透过轻薄的软烟罗,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些干草、干花。
端木绯把这个青色布包放在了方几上,朝岑隐那边推了推,笑眯眯地说道:“岑督主,这是我给您做的。这里面有薄荷、天竺葵、曼陀罗、樟树叶……”端木绯一口气把里面的药草都报了一遍,“夏天配带在身边,不仅可以清神去暑,还可以驱蚊虫呢!”
看着她自得的小模样,岑隐莞尔一笑,煞有其事地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端木绯笑得更甜了,紧接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扇形的海棠红香囊,“岑督主,这是我给姐姐做的香囊,就要扰烦督主了。”
她也对着岑隐拱了拱手,拜托人办事的时候,就笑得特别可爱乖巧。
“必不负所托。”岑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种由心而发的欢喜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让小李子心里又是一阵起伏,这督主的义妹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端木绯乖巧地一笑,既然办好了事,她就打算告辞了,优雅地站起身来,正要福身告辞,又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岑督主,后日会下暴雨,而且会连下三日,您最好错开时间走,免得赶上雨了。”
岑隐扬了扬眉,应了一声后,就吩咐小李子道:“替我送送端木四姑娘。”
小李子连连应声,把端木绯引了出去,点头哈腰。
端木绯走的时候,可说是满载而归,小李子拎着沉甸甸的点心盒子亲自送端木绯出了出云阁,一路往清凉殿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岑隐一人,显得四周空荡荡的。
岑隐解下了腰侧的一个荷包,拉开抽绳,正打算把那个青色布包放进荷包里,目光却被荷包里的一块白玉雕云雀玉佩吸引住了。
他怔了怔,不由伸手把那块玉佩拿了出来,肤光如雪的手指在玉佩上缓缓地摩挲着,眸光微闪,眼神恍惚了一瞬,记忆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玉佩和那青色布包都收好了,神色也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啪啪!”
当两声击掌声响起时,守在檐下的一个侍快步进来了。
“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回京。”岑隐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侍楞了一下,奇怪地心道:督主不是今早才订了后天回京吗?!
岑隐淡淡地一笑,望向了外面的蓝天烈日,缓缓道:“后天有暴雨。”
“……”侍也下意识地看向了屋外,呆呆地眨了眨眼。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第322章 离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蒲国的夜晚与白天一样美丽,比大盛的夜空更纯粹,更深邃,上方的浩瀚星空璀璨生辉,仿佛触手可及般。
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翻墙进了驿馆,动作如鬼魅般轻盈,穿过庭院,然后又从一扇敞开的窗户翻身进了屋,身子如飞燕般轻盈,落地悄无声息。
里面没有点灯,只有那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如流水般泻在地面上,依稀可见屋子中央的一张方桌上,摆着一个浅黄色的榧木棋盘,着一袭柳色直裰的温无宸正坐在一把轮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捻着一粒白子,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黑衣人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他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道长长的黑影,影子一直延伸到了温无宸的轮椅边。
温无宸当然也看到了,他没有回头,直接把手里的白子“啪”地落在了棋盘一角,含笑道:“回来了。”
窗口的黑衣人应了一声,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给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让他整个人看来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封炎大步流星地走到温无宸的对面坐下,随意地扫视了身前的棋盘一眼。
棋盘上,黑白棋子经过中盘的激烈厮杀,各自雄踞一方,棋局已经进入收官的阶段。
大局已定。
封炎眸光一闪,缓缓道:“我见到姨母了……”封炎今晚悄悄潜进了王宫,就为了见许景思一面。
温无宸抬眼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封炎,昏暗的屋子里,他那双幽黑的凤眸显得愈发深邃。
封炎继续道:“姨母说,她不知道二王子牟奈在择君大典上悄悄服了药……”
说着,封炎脑海中不由浮现许景思当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先是惊讶地微微挑眉,跟着就漫不经心地笑了,仿佛看了一场好戏般,笑得乐不可支。
温无宸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随手把玩着手里一个小巧的青瓷茶盏,思绪飞转,语气肯定地缓缓道:“这么说,对她而言,赤德如和牟奈这两位王子中,无论是谁继位,她都无所谓。”
虽然此刻正值七月盛夏,但是蒲国的夏夜,却是夜凉如水,与白天仿佛是两个季节般,白天温暖如初夏,夜晚寒凉如深秋。
阵阵清冷的夜风中,草木沙沙作响,越发显得屋里屋外静谧阴凉。
封炎点了点头,“姨母说,无论谁继位,都会立她为后……而她只需要在定下名分的当晚,把人杀了,然后再嫁祸给另一个人,自可坐享渔人之利。”
月光柔柔地洒在封炎棱角分明的左侧脸上,照得他的脸半边亮半边暗,晦暗不明。
温无宸长翘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他知道许景思这是打算在洞房花烛夜杀死牟奈。
“郡主对自己未免太狠。”温无宸温润的嗓音中透着一丝艰涩,嘴角微抿。
许景思以前就是一个聪慧机敏、自信果断的姑娘,如今的她更是杀伐果敢,从她的变化可以看出,这些年来,她在蒲国想来也是靠着“狠”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