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阿炎真把这种胡言乱语当回事,不嫁也罢!”
什么邪祟附身,有伤国运,端木纭是一个字也不信。
至今想起那日端木朝在公堂上公然诋毁妹妹的言论,端木纭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斥道:“二叔父真是蠢!”
端木绯咬着香甜松软地芙蓉糕,一会儿看看端木纭,一会儿看看端木宪,一头雾水,但还是替慕炎说了一句好话:“姐姐,你放心,阿炎不会当回事的。”
但愿如此。端木宪在心里又叹了口气,想着端木朝这个不孝子,心口又是一阵压抑。
他揉了揉眉心,也不想提这个不孝子,问起了端木珩:“阿珩怎么样?”
这几天端木宪公务繁忙,都没有回府,对于府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出了这样的事,最为难的大概就是端木珩。
亲妹死得不明不白,生父生母到现在还关在京兆府的大牢中。
“阿珩想去杨家把二妹妹接回来。”端木纭道。
“……”端木宪才端起了茶盅,没喝就又把茶盅放下了,眸光闪烁。
端木宪回来看着端木纭和端木绯,迟疑地问道:“大丫头,四丫头,那你们俩的意思呢?”
端木纭正色道:“祖父,二妹妹被杨旭尧所杀,她虽已出嫁,但从此与杨家再无瓜葛。她姓端木,那就接回来吧。”
死者已矣,就算端木绮生前,她们堂姐妹之间有什么恩怨,也随着她的逝去,烟消云散了。
端木宪也是这个意思,点了下头。
端木绮就算有再大的不是,也不至于去谋反,也罪不至死。
“接回来也好。”说话间,端木宪神色间更浓重了,沉声道,“杨家犯的是谋逆大罪,祸及九族。”
端木宪考虑得远比端木纭要多得多,杨家的九族也包括了妻族的端木家,现在新帝是没有追究端木家的意思,但是这未尝不是一个把柄。
杨旭尧既然杀了端木绮,不仁不义,那么端木家接回端木绮的尸骨,葬回端木家祖坟,就意味着由宗族出面代表端木绮与杨家义绝,端木绮从此就不再是杨家妇了,以后,杨家再有什么事,自然也不会牵连到端木家了。
而且,在外人的眼里,也不能说端木家是在撇清关系,只会斥杨家阴毒。
端木纭和端木绯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抿唇笑。
有一点,端木纭的想法与端木绯一样,慕炎还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迁怒到端木家身上。
祖父有时候就爱杞人忧天。
不过,就算她们说,估计祖父也听不进去吧。
祖父一向就是个喜欢居安思危的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高兴就好。
端木宪其实是抽空回来的,回外书房换了一身衣裳后,他又匆匆走了。
姐妹俩就胳膊挽着胳膊朝着内院方向去了。
“姐姐,刚刚祖父说什么‘邪祟’,你也知道?”端木绯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端木纭本来是不想说这些来污了妹妹的耳朵,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从三月十四日端木绮约她去清净寺说起,一直说到了十五日她从公主府被带去京兆府公堂后发生种种。
“……”端木绯抿了抿唇。
自己的事自己知,她的确是一缕幽魂,从这点上来说,端木绮没有说错。
端木绯沉默了,眸色幽深。
端木纭一边往前走,一边愤愤道:“那日十有八九是杨旭尧怂恿端木绮把我约去清净寺的,端木绮也不过是杨旭尧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杨旭尧怎么还没有被抓到!端木纭皱了皱眉,暗道。
被众人所惦记的杨旭尧已经在一众死士的护送下,逃到了冀州与晋州的边界。
这一路,杨旭尧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又要躲避朝廷追兵的追击,根本顾不上仪容了,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尘土,下巴上更是胡子拉碴,再不似京城的贵公子,反而像个亡命之徒。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这才短短那么几天,他就瘦了一大圈,看来既憔悴,又狼狈,哪怕端木绮复生,怕也一时忍不住眼前这个人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了。
此刻,杨旭尧正席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手里拿着一块干粮,心不在焉地吃着,偶尔仰首咕噜咕噜地喝着牛皮水袋里的水,又豪迈地以袖口擦擦嘴。
他的周围有十几个死士正挎着长刀四下巡逻,他们警戒地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须臾,一个着青色短打的中年死士策马而来,其他死士一看他,就立刻放了行。
中年死士策马来到杨旭尧身侧,然后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对着杨旭尧行了礼,禀道:“公子,没有发现追兵的踪迹。”
杨旭尧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声。
这是这些天来,他听闻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可即便如此,杨旭尧的眉头依旧深锁,眸子里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心中郁结难消。
自从他继承了杨家的一切后,所有的事都十分顺利,他已经习惯并享受这种顺利了。
他用着杨家的资源和金银开路,这些年顺风顺水,一步步地在暗中扩张他的势力。
这一次,杨旭尧也是早早就计划和布置好了一切。
把端木纭牵扯进来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他的用意是拿端木纭来牵制端木绯,如此就可以逼迫端木绯助付盈萱进宫,不然,依新帝对岑隐的忌惮,就算付盈萱这边成功地勾上了新帝,新帝也可能是不认账的,付盈萱总不能去衙门告新帝始乱终弃吧?
只要付盈萱顺利进宫,就可以让他与她的孩子变成慕炎的皇长子。
接下来,就简单了。
他只需要静待时机,借着慕炎的手先收拾掉岑隐,之后,慕炎就再无任何利用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