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的说笑声远去,东次间里也随之静了下来。
端木绯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纭,盯得端木纭差点以为自己脸上开花时,端木绯动了,抬手从端木纭的发间拈下一片粉色的花瓣,这片花瓣也不过指甲盖大小,粉粉嫩嫩。
端木绯挑了挑柳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樱花。”
端木府中可是没有种植樱花的。
“姐姐,你今天也出去玩了?”端木绯说着又故意引导端木纭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里的信封,戏谑之意溢于言表。
端木纭看看拈在端木绯指间的那片樱花花瓣,又看看她另一只手里捏的信纸,眸里流光四溢,明明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嘴角都还是同样的弧度,周身却是散发出一股子娇媚来。
屋子里又静了片刻,端木纭动了,抬手自端木绯指间接过了那片娇嫩的花瓣,含笑道:“我今天和岑公子看戏去了。”
啊?!端木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噘起小嘴嘟囔道:“姐姐,你看戏不叫我!”她可以明天再进宫去看涵星的。
“也是临时起意。”端木纭的垂眸盯着指尖的花瓣,眼神更柔和了,“我今天本来是去祥云巷的……”
今日从李家出来后,她就改道去了岑府,本来也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留个口信,让门房告诉岑隐她有事找他帮忙,谁想岑隐恰好就在府中……
岑府的墙头就有几株樱花的花枝探出墙来,风一吹,樱花的花瓣就随风落下,仿如下起一片花雨。
当时一朵粉色的樱花恰好被吹落在她肩头,还是他替她拈去了那朵樱花,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她的鬓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
端木纭微咬下唇,抿唇笑了,好似她与他又有了一个小秘密般,甜丝丝的。
端木纭半垂着眼睛,眼波流动,窗外的阳光映得她脸上似乎闪着一种明润的光泽,犹如一朵绽放的牡丹,明艳非常。
端木绯几乎都有些看痴了,她的姐姐可真好看!
端木纭只说了一半,端木绯还以为她是去李家的路上半道遇上了岑隐,才会临时起意去看戏。
自打涵星和李廷攸的婚期定下后,端木纭时不时地会去祥云巷那边帮忙,因为李家现在只有李太夫人这一个女眷在京,李太夫人年纪大了又有宿疾在身,不宜劳累。
端木纭在家管了几年的中馈内务,之前端木珩和季兰舟的婚事她也有帮忙,所以,对于婚事的操持还是有点经验的,有她帮手,李太夫人自然是省心了不少。
短短一个多月间,新人要住的院子以及喜堂已经翻修一新,要采买的家具、摆设、器皿、香烛等等也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在忙碌中,楚太夫人的寿辰到了,一大早,端木绯就和端木纭坐上马车前往宣国公府赴寿宴。
端木绯是宣国公府的常客,从门房到今日在仪门迎客的俞嬷嬷对她都十分熟悉,亲亲热热地给姐妹俩行了礼。
“端木大姑娘,四姑娘,奴婢领二位过去见太夫人。”
俞嬷嬷亲自领着姐妹俩前往宣国公府的正堂。
正堂里,一片衣香鬓影,珠光宝气,已经到了不少府邸的女眷,其中最醒目也是最高贵的就是安平长公主了。
第709章 尊荣
自打今上登基后,这十八年来,安平长公主除了随圣驾出行外,基本上都在公主府内闭门不出,很少出门赴宴,今天她会出现在宣国公夫人的寿宴上也让不少女眷感到意外。
意外之余,也忍不住深思起安平出现在此的目的。
屋子里的气氛乍一看十分热闹,热闹之中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那些相熟的女眷不时交换着眼神。
当端木绯姐妹俩出现时,那些女眷的目光不免都落在了端木绯身上,眼神更怪异了。
为了楚太夫人的寿宴,端木绯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身上穿的是那身绣着大红石榴花的粉色褙子,百褶裙上绣着一对可爱的飞燕,一头浓密的青丝梳了百合髻,髻上戴着一对红艳艳的石榴珠花,衬得她小脸莹莹如玉,那双眼角微挑的大眼睛如波斯猫般明亮有神,娇俏可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端木绯落落大方地与端木纭一起并肩往前走着,看着目不斜视,其实目光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立刻就发现了另外两道熟悉的身影。
章二夫人楚氏和章岚也已经到了,就坐在楚太夫人的右手边。
小表妹果然也在!端木绯弯弯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姐妹俩款款地走到了楚太夫人跟前,一起屈膝行了礼,并送上了各自准备的寿礼。
端木纭准备的是一对和田白玉如意,端木绯准备的是她亲手绣的百寿图,这幅百寿图她从去年就开始绣了,也因此封炎的那件披风又在绣篮里搁了好些日子没动。
“阿纭,绯儿,你们有心了。”楚太夫人慈爱地笑了,让大丫鬟收下了寿礼,又招呼端木纭和端木绯坐下。
端木绯谢过楚太夫人,然后朝楚氏和章岚的方向看去,笑吟吟地对着二人微微颔首。
章岚也回以一笑,原本端庄的模样中多了一分活泼。
楚氏注意到女儿的小表情,觉得有趣极了。自家女儿每每遇上这位端木四姑娘就会变得灵动许多。
跟着,姐妹俩就走到了安平跟前,行了礼后,就在安平的身侧坐下了,言语之间亲亲热热。
在场的那些女眷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唏嘘。
皇帝在病榻上给慕炎“正名”的事已经在京中各府都传遍了,只是前些日子各府的注意力都在承恩公府的事上,没有引起轩然大波,现在,众人都冷静下来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于各府而言,如今慕炎的身世已经不是重点,而是接下来到底会由谁即位。
京中的勋贵朝臣们不敢在明面上讨论这个问题,但是私下里,都觉得慕炎即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实在是今上这些年的所为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今上的皇子们也闹出了不少丑事,为人所不齿,现在无论是民间还是士林,都觉得崇明帝之子比今上的皇子们更适合这个皇位。
想到这里,在场的女眷们看着安平的神情更复杂了,羡慕有之,感慨有之,惊叹有之……恭敬亦有之。
“长公主殿下与两位端木姑娘坐在一起,像一幅画似的,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您与两位端木姑娘是姐妹呢!”一位头发花白、身形圆润的老夫人笑呵呵地恭维道。
旁边的一个中年妇人心里暗道对方谄媚,嘴上却是笑道:“赵太夫人说得是,长公主殿下看着受岁月怜爱,好似二十出头。”
她们说得是恭维话,却也不算夸张。
安平已然三十出头,但是她保养得当,风华不减,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好几岁,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一双漂亮的凤眼分外明亮,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雍容与明艳。
她只是如此刻这般优雅地端坐在那里,就令人移不开目光,令在场众人不禁想起了十八年前的安平。
十八年前,崇明帝身死,今上取而代之,登上那至尊之位,自是设法打压安平长公主,连封家也因此被冷落,谁又能想到安平长公主居然还有能翻身的一天!
虽然安平只是慕炎的姑母,不是生母,但是她从小把慕炎养大,这种情分胜似母子。
倘若慕炎来日真的登基,安平将来肯定比太后还要尊荣,而且看着端木绯和她也处得融洽,以后端木绯过门后,婆媳间想来也是亲如母女,安平也实在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