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516节

“这……”张峦出了声,却是连忙摆手道:“殿下,这可使不得。”

虽他也清楚既安向来讲究且出手阔绰,可不说两只箱笼里装着的究竟是何物,单说那一樽红珊瑚,就着实贵重到叫他难以消受了。

且俗话说,拿人家的手软,既安这么干,叫他心里头直觉得不安……

“年节刚过,晚辈初次登门,空手而来,未免不合礼数。”少年语气坦然:“且晚辈今日前来,实有要事相求。”

“殿下当真言重了!”

张峦惊得够呛。

他一个五品小官儿,哪里能当得起当今太子一个“求”字!

张秋池恰在此时赶到,听得这一句,脚下亦是一顿,且心底重重地“咯噔”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内心忽然升起一种极古怪却强烈的直觉来——那是一种类似于捧在心尖尖上的东西,即将要被人讨去的感觉……

“张大哥。”

见张秋池走了进来,祝又樘抬手施礼。

张秋池没能来得及避开,连忙回了一礼:“殿下。”

目光一转,便落在了坐在一旁的女孩子身上。

二妹竟然也在……

祖母和父亲母亲也都在,他也被特地请了过来,除了不在家中的鹤龄与延龄之外,他们大房一家算是齐齐整整都在这儿了。

年轻人心底那种奇怪的直觉不由更深了许多。

而清羽和老于,还是不停地往厅内搬东西。

“……”

张眉寿眼睁睁瞧着自家厅内被生生垒了一座小山出来。

这期间,她家父亲已然阻拦了数次,但见实在拦不住,唯有先静观其变。

可说是静观其变,张峦脸上的神情却半点也不平静。

见清羽终于不去搬了,他适才微微松了口气。

除却足足十抬箱笼之外,那些能瞧见的玉器,瓷器等,已是价值不菲,皆是极少见的珍品——

再这么搬下去,他当真要怀疑人生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东西他是一样都不能收的。

毕竟还不起。

“怎不见宋老太爷?”祝又樘出声问道。

张峦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答道:“岳父今日不在家中。”

一直坐在上首的张老太太笑得慈和:“无妨,若有什么事,到时叫人传达一声就是了。”

亲家公不在也好,毕竟那是个背地里总爱与她较劲作对的货,这些时日总在儿子儿媳面前说南家五公子的好。

既然大家各有目的,为了养生起见,自然少见为妙。

祝又樘闻言了然,遂也不再等下去,而是自座中起了身。

见他起身,张家人等不明所以,皆要下意识地跟着起身。

却见少年抬起了手,阻止道:“伯父,伯母快快请坐——”

只他一人站着便可。

张峦等人一时也不敢贸然动弹,心底却已是各有思量猜测。

宋氏压下心中忐忑,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儿。

只见女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叫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宋氏出了声:“蓁蓁先去外头隔间里等着。”

女儿坐在这儿,实在有些不妥。

张老太太听了,忙就道:“隔间里没有炭盆,阴冷冷地,去那里作甚?”

宋氏默了默。

没有炭盆,不能叫丫鬟端一个过去吗?

但当众之下,做儿媳的,断然没有出言顶撞婆母的道理。

老太太满意于儿媳的识趣,旋即就笑着道:“且去里间等着就是了。”

儿媳的思虑,她自然清楚,她也不是那种不讲规矩的老太太——姑娘家不宜在场,那就避一避好了。

可孩子们的心愿,她也是要满足的。

毕竟她是个善解人意的老太太。

宋氏听得心情复杂,下意识地往所谓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外厅,不过只隔了一道帘子,一扇屏风罢了。

但凡坐进去的不是个聋子,外厅里什么动静,必然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吗?

701 求娶张家二姑娘("___浅笑万赏加更

且客人若还没到,提早悄悄藏进去也罢了,确也能免去些尴尬,可太子殿下全程就在这儿看着听着呢……有婆母这么自欺欺人的吗?

可女儿偏偏当下起身行了一礼,就这么乖乖地去了。

合着这摆明了就是个想光明正大地偷听的……

想必她祖母这点子,正是出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宋氏心情复杂,却无法多说什么。

此时,站在厅中的少年人,朝着老太太和张峦夫妻的方向,分别郑重缓缓揖了一礼。

张峦等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少年人开了口。

“今日晚辈登门,实为求亲而来——”

少年声音淳澈,神态诚挚恳切。

四下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张峦原本准备去端起茶盏来缓解紧张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既安今日这般架势,他隐隐约约间,不是没有料到什么……

但只当是某种表态暗示。

身为太子,这已足够罕见难得。

他急急地想,要如何与之隐晦地周旋下去,才算妥当。

可却万万不曾想到,对方竟是……直言说自己是来求亲的!

这可是求亲!

堂堂一个太子,他亲自求什么亲啊!

张峦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多一些,动作稍显僵硬地将手收回,到底是没去端那盏茶——没心思喝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拿不稳。

宋氏更是被少年的直白,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老太太却显得极为平静,悠悠吃了口茶,笑着问道:“不知求亲二字,殿下从何说起?”

不亲耳听到更为确切的答案,她是不会轻易激动的。

若不然,万一白激动了,丢人不说,对心脏也不好。

“晚辈冒昧,是为己求娶贵府二姑娘张眉寿。”

少年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只那坚定的语气,在言及‘贵府二姑娘张眉寿’时,不自觉便多了几分和煦柔和之感。

老太太听得此言,放心地激动起来——老人双手微颤,苍老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来。

等到了……

终于叫她给等到了!

好,好,好……

老太太一连在心里道了不知多好个“好”字。

屏风后,张眉寿专心致志地正吃着点心。

旁人不知她有个小习惯,心中真正紧张时,手边若有吃食,定得各样尝一尝。

耳边回响着少年那句“为己求娶贵府二姑娘张眉寿”,女孩子咬下一口海棠糕,嘴角弯了起来。

这是前世没有过的。

也是她从未想过的。

这等民间才能有的习俗,他竟也拿出来了。

她知道,这是他的心意。

阿荔在一旁,双手捧紧了脸颊,声音低而快地道:“姑娘您可听着了么……殿下亲自来求亲了!殿下这是生怕姑娘被人抢了去,竟是亲自来提亲了……”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姑娘面前袒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小丫头已经兴奋到思绪几近混乱。

听小丫头这么说,张眉寿倒也不曾脸红。

实则,小丫头的话,她是不认同的。

什么生怕被人抢了去——

她与祝又樘之间,是断然不存在这种不确定性的。

他们与旁人不同,只要彼此确定了心意,其它的外因皆不会是真正的阻碍。

正如她绝不会相信他会娶旁人为太子妃一样,他必然也是同样地信着她——绝不会答应嫁给旁人。

她不答应,便没人能抢得走。

而他今日之所以前来提亲,她猜想,应当是不想她因为亲事而在家人面前为难。

所以,在别院中才会说,想听一听她可是因定国公府提亲之事而受了委屈。

他尊重她的家人。

也知道她想说服父亲和母亲的心思,故而便主动出面,想替她做好这件事情,解开她父母亲的疑虑与心结,为她挡去后顾之忧。

所以,他做这件事,并非是怕什么,而皆是为了她与她的家人在着想罢了。

张眉寿这般细细想着,心底又暖又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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