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136节

他说的胡闹,是指蓁蓁不该独自冒险,可没说这狗屁师爷不该死!

柳师爷歪倒在地浑身颤抖,既怕又气地道:“你……你可知你这是目无王法!是要被治罪的!”

这些话跟小孩子讲不通,大人却总能听得懂吧!

“这里可是湖州,你若敢胡来的话……啊!”

柳师爷威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又挨了张敬一脚。

不,是一脚又一脚。

他一路上被吓得不轻,此时正憋着一腔怒气没处撒呢,既然不能打自己的亲侄女,那就全撒在这该死的师爷身上好了!

况且,他真的想打他很久了!

柳师爷再不敢说狠话,抱着头求饶。

张眉寿和阿荔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说好的儒雅温和,说好的为人师表呢?

阿荔不敢多说什么,只有默默上前将大门重新关好。

张敬大约是气出的差不多了,才停下来。

鼻青脸肿的柳师爷此时早已没了力气喊叫,歪斜地躺在地上,捂着出血的鼻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张敬冷冷地看着他:“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敢有半句不实——”

“不敢不敢,小人绝对不敢……”柳师爷语气虚弱而紧张地保证道。

衙门里审犯人,都是好歹先问上一问,真问不出来什么,再严刑逼供——这家人倒好,竟先将他打了个半死才开始问话!

“你们归安知县是不是勾结了附近数县县令,一同倒卖赈灾粮资?并以发霉蛀虫的陈粮充数,搪塞灾民?为掩盖罪行,又将知晓内情的灾民赶尽杀绝!”

“这这……”柳师爷一时结巴起来,眼神闪躲挣扎。

棉花手中持剑,指向了他的脖颈。

柳师爷连忙瞪大了眼睛:“是……是!”

“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们贪得岂止是不义之财,根本是无数条血淋淋的性命!”张敬怒骂道。

“我也是受了齐知县的胁迫呀!此次洪灾,我又何尝吃过一顿饱饭,一口热汤?那些钱财,尽数都进了齐知县的口袋,我亦是深受其害啊!”柳师爷连连叫苦。

“你没吃过一顿饱饭?你说这话,对得起你这仿佛怀胎八月的肚子吗!”阿荔上前,竟从他怀中掏出了一只油纸包。

“这鸡腿又是什么?连吃带拿,你还有脸装无辜呢!”

她早就闻见鸡腿的香味了!

阿荔将那鸡腿狠狠地砸在柳师爷的脸上。

柳师爷吓得一抖,哭丧着一张脸,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还有,我二哥出事,是不是你们蓄意谋害?”问及此处,张敬的语气愈发冰冷。

“当真不是我,此事与我无干呐……都是齐知县的主意……他说自从张主薄接管衙门里的账簿文札之后,极其细心谨慎,从不肯假手于人,又从往年的账簿里察觉了许多不对……

齐知县曾试探过数次,大约是觉得张主薄不易收买,又是从京城而来,唯恐倒卖赈灾粮资之事泄露,便对张主薄起了杀心……”

“齐知县得知张主薄未下过水,就欲借救灾之由,趁机让人将张主薄推入水中。可谁知派去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张主薄竟为了救了一个孩子,不幸被洪水冲走了……”

“我也曾规劝过齐知县,可他根本不听!”

柳师爷一边说,一边替自己开脱。

张眉寿听出了许多不对劲来。

父亲分明会水,齐知县却认定“张主薄从未下过水”。

这是为何?

难道父亲早有察觉,刻意给齐知县造成了自己不会水的假象?

她不由又想到了笔盒里的那只荷包。

若这一切真的都是父亲的安排,那父亲定然无恙——只是将计就计,借此时机金蝉脱壳了而已!

张敬显然也已想到了这些。

从柳师爷当下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具尸体不是二哥的……

如此之下,那具尸体便不会是齐知县刻意拿来搪塞朝廷和张家的,而是被二哥拿来迷惑齐知县的!

行啊二哥,挺机智啊。

张敬在内心表达了钦佩之意。

那他机智的二哥此时会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躺在地上的柳师爷。

柳师爷离开衙门已经有些时辰了,想必已该有人察觉到了不对,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

“诸位高抬贵手,就放了我吧,我定会日日替张主薄烧香诵经……”

张敬听得来气,又是一脚踹到了他身上。

“放心,你固然该死,可却还没到时候,暂时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张敬说着,便看向了一旁的棉花。

“将他制住,别让他开口说话。”

见棉花似乎无动于衷,张敬憋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就像方才你制我时那样!”

棉花却看向张眉寿,得见张眉寿点了头,遂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颗石子来,手指轻动,先后打在了柳师爷的身上。

208 其中有鬼

柳师爷两眼一翻,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张敬瞧得心惊又新奇。

与对付他的不同,这竟又是个新招儿!

但莫名觉得这狗腿子随从在刻意炫技是怎么回事?

果然,阿荔已经巴巴地跟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讨好地问道:“师傅,您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呀……”

张敬吩咐仆从将柳师爷的手脚绑住,丢进马车里。

“不行,就这样将人带上,极容易被认出来。”张眉寿看着柳师爷说道。

不说齐知县的人会不会追上来,柳师爷在这一带必然也有许多人认识。

目标太明显,不方便行事。

见侄女朝自己看过来,张敬后背一凉,连忙摇头道:“……不成!我已经与邱掌柜做过夫妻了!”

嘶,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

反正他绝不接受与这狗师爷再扮夫妻,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来一趟湖州,他竟要日日做新郎不成?

天知道他一个作风严谨的教书先生,为何会陷入这样荒唐的局面!

见自家三叔浑身写满了拒绝,张眉寿也不愿再强人所难。

看到侄女露出于心不忍的神色,张敬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不对,从什么时候起,他竟要受三丫头控制,一切皆要看三丫头的心情了?

究竟是谁带谁啊?

张敬一时挫败到想要抓头。

出来这一趟,难道他的冷静和骄傲竟全都要被三丫头踩在脚下了吗?

“将他的胡子和头发,全刮干净了。”张眉寿对阿荔吩咐道。

既不愿做太监,那就先做个和尚吧。

阿荔却显得有些不大甘心,试探的问:“公子,真的不顺便断了他的祸根吗?”

一旁的张敬听得眉头直跳。

什么祸根?别以为他听不懂!

现在的小丫鬟怎么回事?

被这样的丫鬟伺候着,万一侄女被带坏了怎么办?

张敬还没来得及训饬阿荔,就听张眉寿低声说道:“来日还须得他出面指认齐县令,若此时贸然断了,只怕他心灰意冷之下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来,再误了咱们的事。”

“公子的意思是,暂时先留着?”阿荔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毕竟这该死的狗东西实在猥琐地很,竟要对小童子下手,剁一百遍都不嫌多!

张眉寿点头:“嗯,暂时留着。”

听主仆二人边走边认真讨论,张敬惊得嘴唇直哆嗦。

他现在开始怀疑是下人随主子……这小丫鬟兴许就是被给三丫头带坏的!

……

归安县衙门内,齐知县气得砸了茶盏。

“师爷被张家的人给掳走了?你们莫不是在说笑话不成!”

一个大活人,还是在归安县内,竟能被几个外来人无声无息地掳走?

“属下不敢诓骗大人!”差役抖着腿跪下道:“起初师爷是被张家那小公子引了出去说要给张主薄准备棺材——没多久,张家那位老爷就带人追出去了,再后来就没见师爷回来过!如今遍寻县内,也不见张家一行人的踪影!”

这不是被掳走了又是什么?

“师爷脑子有病不成?到底是多闲得慌,竟没事儿陪人出去买棺材?!”齐知县觉得这根本说不通。

他这师爷向来不笨,竟会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哄骗了?

“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竟不知跟上去?”齐知县又砸了一只茶盏,这次却是直接砸到了差役的额头上。

碎瓷崩裂,差役的额头顿时见了血。

他再不敢有任何隐瞒,伏下头道:“属下们本是要随同前去的,可师爷不允!兴许是师爷见那小公子生得细皮嫩肉……”

衙门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柳师爷的这个癖好。

平日里若求他办事,送个小童子过去,一准儿能办成。

“这个混账!”齐知县气得咬牙。

柳师爷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关心,可他急就急在柳师爷肚子里装着的那些把柄!

平日里还无可厚非,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张家人既冒险掳走了师爷,必然是对张峦的死因或是赈灾之事有了什么察觉。

朝廷派来的钦差可就快到了,万万不能出差池!

首节上一节136/690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