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131节

况且,这是重点吗皇上?

重点难道不应当是太子殿下私自出宫吗!

当然,她今晚也不是特地告状来了,到底太子贪玩荒废学业,她十分乐见其成。而她之所以说起这个,只是为了打探皇上的态度,再趁机问一问今日太子求见之事。

可皇上跟她瞎扯什么呢?

“钟家上下必然都在好生反省的。”宁贵妃只能又说道:“只是臣妾还听说,那晚太子殿下不仅在,且还出面指认了钟家表小姐来着,将钟家表小姐绑了的,竟就是殿下身边的侍卫——皇上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昭丰帝讶然了一瞬,而后道:“当然是好事啊。”

“什么?”宁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

“心存公正,于国于民当然都是好事,爱妃难道不这样觉得?”

“可……堂堂太子,竟掺和这等事,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这怎么就不成体统了?”昭丰帝一脸疑惑。

既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荒淫无道,只是顺手帮个忙,做了个证,究竟错在哪儿——身在皇家,不成体统的范围怎么就那么广呢?

宁贵妃一时语塞。

罢了,她有甚好气的,太子贪玩无度,据说已经跟定国公府上的二公子玩到一处了——当初她还跟皇上吹过耳边风,想让定国公府里的二公子和她的侄子一起给太子做伴读来着。

须得知道,这可是最大的两颗老鼠屎。

可惜太子当时竟然拒绝了,只点了王华的儿子。

然而谁能想到太子出宫玩着玩着,竟还是跟定国公府里的二公子搅到一处去了。

真是老天助她。

太子跟这样的人在一处玩,今日是绑了人家姑娘,来日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呢。

至于皇上完全不生气?

呵呵,若是生气了那她才要担心呢——上梁不正,下梁才能歪的顺顺当当。

“陛下说得是,是臣妾想得狭隘了。”宁贵妃按下此事,装作随意提起一般:“说起来陛下也有许久没见太子了,还有七八日便是乞巧节,陛下到时不如召了太子,一同去陪太后娘娘用家宴?”

昭丰帝抬了抬眼皮子看向她,道:“乞巧节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办家宴作甚?再者,太子今日跟朕说,想出宫游历一段时日,朕已经准允了,太子这两日就要动身了。”

饶了大一圈,不就是想打听这个吗,说给你听就是了。

宁贵妃显然一愣。

出宫游历?

“太子出宫游历,这可不是小事,短短两日怎能安排妥当?”

“他想独自出去走走,朕也不想大张旗鼓,故今日只与爱妃说了而已,对外便道——”昭丰帝想了想,道:“就说如今京城大旱,湖州洪灾严重,太子作为储君,自请替朕闭门持斋思过,为大靖祈福。”

如此一来,太子有了借口不见任何人;传了出去还能安定臣民之心,事后他也不必再另行下“罪己诏”了,还真是两全其美啊。

这么完美的法子,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一定是大国师给他炼的清灵丹起效了,看来要多吃几颗才好。

宁贵妃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昭丰帝打算将太子游历之事瞒着所有人,唯独不瞒她,看来还是拿她当知心人的。

“不知太子要去何处游历?”她试探地问道。

“哦,他想往南走走。”昭丰帝语焉不详。

宁贵妃心中有数。

往南,自然就是有山有水的江南之地了。

这叫游历?——也就哄哄皇上了。

只怕是在宫外将心玩野了,觉得这京城已经玩不开了还差不多。

无妨,只管去玩吧,外面的天地广阔着呢。

最好是,永远都别回京了。

宁贵妃眼中闪过冷意。

“爱妃,朕这里有大国师亲自炼制的清灵丹,服下便可增长智慧,朕亲测有效,你也吃一颗吧。”昭丰帝忽然说道。

说着,就命刘福去取,又要亲自看着宁贵妃服下。

宁贵妃强忍着恶心,将那丸丹药服下。

“谢陛下赏赐。”

她笑着谢恩,内心却早已将昭丰帝骂了千百遍。

“在朕心中,你向来与旁人不同,朕格外厚待于你,也是应当的。爱妃啊,那些琐碎累人之事,不妨放在一边,你如今这个年纪,放宽心养好身体才是最紧要的,朕可舍不得见你日后吃苦。”

这些话宁贵妃听了许多遍,可此时却莫名觉得似有深意在。

她在心里暗暗思索了一阵。

“爱妃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陛下也不要过分操劳。”

宁贵妃告退之际,昭丰帝看着她不再年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

越往南,便越是潮湿,道路也逐渐变得泥泞难行。

京城且还炎热着,雨水不休的湖州之地却已显出几分秋日的萧条和清冷来。

这一日,天色刚放亮,张敬一行人便从落脚的客栈离去,继续赶路。

马车内,张敬仍在数落着张眉寿。

“你即便是跟,也该出了城便来找我,而非眼下已近到了湖州,才肯冒出来——你可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独行是何等凶险之事?”张敬越想越后怕。

昨晚他前脚刚进了客栈,后脚扮作小厮的三丫头就出现在了他眼前,他当时简直吓得够呛,心惊的连晚饭都没能吃下去。

不过今日一早多吃了两个烧饼,已经补回来了。

不对,扯远了,重点在于若是三丫头此番出了事,他要如何向死去的二哥交待?

“我若是早早便与三叔会合,三叔只怕转脸就要将我送回去了罢?”

“你竟还有理了?”张敬不由气结。

虽然这是实话。

张眉寿叹了口气,将头低下,语气柔软地道:“我知道我错了,让三叔担心了,三叔要骂便只管骂吧。”

她知道她是错的,但还是那句话——她是非来不可的。

要她认错,可以,可要她打消念头,却是绝不可能的。

看着面前女孩子低着头柔弱却固执的模样,平日里最是能言善道的张敬却忽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罢了,事已至此,除了好生护着,还能有什么法子?

此时,马车忽然颠簸起来,车厢剧烈晃动。

与此同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传入了张敬等人的耳朵里。

“三老爷,不好了!”

201 “匪寇”

“出什么事了!”

马车已经停下,张敬一把撩开马车帘,将头探出去察看外面的情况。

“似乎是匪寇!”车夫声音紧张地道。

马车里的张眉寿和阿荔闻言脸色亦都是一紧。

“不必惊慌,保护好马车!”张敬吩咐罢车夫和随从,又转头正色对张眉寿说道:“躲在车里,不要出来——”

张眉寿连忙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摸向贴身放着的袖弩。

张敬已经跳下了马车去。

此处恰巧是一片密林,脚下的积水里铺满了枯叶,空气中皆是树叶腐烂苦涩的味道。

一群衣着褴褛的男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或握着长刀或挥着锄头,拦住了张敬一行人的去路。

对方约有二十人余——张敬粗略地估算着。

除了车夫之外,他虽只带了六名随从,可个个都是经过挑选的壮汉,皆是练过的。

而面前这群人,虽也都是青壮年,但多数皆是面颊凹陷,瘦骨嶙峋的模样,此时仿佛如饥饿的狼群一般伺机而动。

这些人不像是匪寇,倒更像是一群临时集中起来的灾民。

张敬心中有了计较,而眼下湖州就在眼前,并不愿多生事端,是以当即主动开口说道:“我们车上有干粮,可以分你们一些——如若你们不胡乱伤人的话!”

对方一群人闻言互视了片刻,低声讨论起来。

讨论间,不停地有人将视线投到张敬等人这边,似乎在权衡着。

“他们才几个人,能带多少干粮,分一些?只怕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一名身形还算魁梧的大汉拿当地话说道:“倒不如将他们全杀了……咱们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吃人肉了!”

这话在人群中激起了一阵躁动。

有人摇头,不敢冒险;有人饿极了,听到人肉两个字,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地垂涎。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肉了,甚至都要忘了肉是什么味道的了。

这两个月来,连一碗稀米汤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求!

“他们马车里好像有小孩子……”一名瘦弱的男人眼睛里紧紧盯着马车,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

“他娘的,这日子根本看不到头!吃不饱还不如不吃,反正迟早还是要被饿死!”魁梧的大汉哑着声音大喊了一声,带头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朝着张敬等人冲了过去。

紧跟着,他身后的人也都咬着牙扑了上去。

可他们还未能靠近马车,就听到有人吃痛尖叫起来,不过瞬息之间,就有三四人倒在了地上。

张眉寿握紧手中的袖弩。

“棉花,保护好三叔!”她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上一世,她所见的血雨腥风多是杀人不见血的权势倾轧,而如这般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些仿佛已经失了人性的灾民,却是头一次。

让她忍不住想要颤抖的是这些人眼里的可怕光芒。

阿荔双手紧攥着匕首,神态坚定地护在张眉寿身侧。

不怕不怕,只要有人敢靠近她家姑娘,她就敢一刀捅死对方——她如今可是多少会些功夫的大丫鬟了!

双方缠斗在一起,那群灾民已经红了眼,个个不要命一般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可他们到底体力不支,且不说两个打一个都极勉强,又因有棉花在,这群人更加不可能有胜算。

他们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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