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125节

“二姐!”

张义龄哭着跑了过来。

“二弟,你怎么来了?”张眉妍意外地看着他。

因先前开元寺放火之事,张义龄被禁足到现在尚不允许离开院子走动。

“我听他们说母亲病了!病得厉害!还说父亲也病了!我跑去母亲的院子里,却没找到母亲,父亲也不在……二姐,母亲呢?我要见母亲!呜呜呜……”

他死死地抓住张眉妍的手臂。

“别哭,跟我进来。”张眉妍言辞虽听似冷静,声音却略带颤抖。

张义龄被她扯着往房内走去。

“二姑娘。”

身后的婆子喊住了她。

张眉妍脚下一滞。

“切记慎言。”婆子冷冷地提醒道。

张眉妍脸色发白地将张义龄带进了房内,又命丫鬟将门关好。

可即便如此,她仍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一字不差地传到祖母耳朵里。

“二姐,父亲母亲为何都不在院子里养病!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张义龄红着眼睛问。

“父亲受不得打搅,故而去了客房静养……”张眉妍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反复,语气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那母亲呢!”

“母亲她……她没……”张眉妍说着,眼神一定,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母亲患了重病,不能见人……二弟,我们以后就没有母亲了……”

她不能说,说了也无用,难道单凭她和二弟,就能救得了母亲了吗?

外祖家来了人,且是她的亲舅舅和舅母,却都一言不发地走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外祖家也不会再过问母亲的死活了!

再者道,母亲做了那样令父亲厌恨的事情,即便保住了命,又能有什么好处?

且若母亲活着,父亲日日见到母亲,说不定连她和二弟也会日渐招到父亲厌恶……

照此说来,母亲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好!

人活在世,处处要为自己盘算——这是母亲教给她的!

女孩子心中挣扎,又不停地说服自己。

张义龄则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要母亲死,我去找父亲,让父亲请郎中给母亲医治!”

他哭着就要跑出去。

张眉妍连忙将他抱住,哭着摇头道:“没用的,母亲的病治不好!”

她绝不能让二弟此时去见父亲,平白惹父亲嫌恶。

“二弟,你听话……不怕,不怕。”

张眉妍瑟瑟发抖,却仍死死地抱住张义龄。

……

时值深夜,京衙牢房内,又添了一群新囚犯。

身形高大的混混被单独关押在牢房内,倚坐在石墙边,手脚皆带着镣铐铁链,脸上的青紫和伤口让他疼得吸了口凉气。

“他娘的,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朝着远处的另一间牢房唾骂道。

那间牢房里关着十余人,拥挤吵闹,也在冲着他的方向骂骂咧咧着。

“同在道上混,你懂不懂规矩!待出去之后,看老子不弄死你!”

混混听得嗤笑一声,懒得再多理会。

他受蒋令仪的雇佣,行凶未遂,却也不可避免地被捕入狱,可谁让他不仅出面作证揭露了对方罪行,还另外供出了一群手上不干净的地痞毒瘤呢?

他已悄悄问过负责此事的师爷了,他至多被关上一年半载,就能出去了。

什么道义不道义的,这叫识时务——不,为民除害!

他已想过了,做这行太不稳妥,遭人看轻不说,一个不巧还要被人折断胳膊喂毒药……待出去之后,他还是离开京城从良去吧!

想到此处,混混悄悄抠了抠耳朵,抠出了一小粒药丸来。

那冷面侍卫前脚刚将解药给他,后脚官差就将他扭送到了这里。

得亏他机智,将解药临时藏在了耳朵里,要不然非要被搜走不可。

只不过……

这解药的颜色瞅着怎么跟那日他吃下的毒药那么像呢?

好奇心的驱使下,混混将药丸送入嘴中之后,咬碎了细嚼。

咿?

怎么是枸杞味儿的!

……

这一日,张眉寿被解了禁足,重新回到了私塾读书。

徐婉兮这几日同样被管得严,除了去私塾之外,哪儿也去不得,今日终于得见张眉寿,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眉寿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做了两辈子的闺蜜,徐婉兮这藏不住话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心思被好友戳破,徐婉兮也不意外——毕竟就她这幅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德行,瞎子也看得出来不对劲啊!

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蓁蓁,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只管说吧。”

徐婉兮凑到她耳边,语气不自在地道:“蒋令仪想害的人,兴许是你……”

张眉寿看着她。

徐婉兮立马道:“只是兴许哦!”

说不准是钟家人故意撒谎呢!

“也可能是我!我这么说,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徐婉兮满脸傲娇地问道:“到底咱们俩皆是天仙一样的长相,对吧?”

张眉寿拼命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从私塾离开之后,张眉寿未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棉花胡同后街。

倒不是多着急出来,而是她如今的处境,一旦回了家,再想要出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棉花将马车停在棉花胡同口,阿荔扶着张眉寿下了马车。

“姑娘,我想回去瞧瞧家中小妹——”

棉花看着不远处的老宅子说道。

张眉寿点头应允,带着阿荔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在一座寻常的旧宅院前,阿荔上前叩门。

院内很快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门先是从里面开了一道小缝,片刻后,约是看清了门外之人,才将门彻底打开。

而瞧见了开门之人的张眉寿与阿荔却是齐齐一愣。

这……是谁?!

193 雨水

“敢问这位太太是?”

阿荔皱着眉试探地询问。

短短几日间,竟就有相熟的妇人来找苗姨娘串门唠嗑了?

面前年纪约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朴素,眉眼普通,一瞧便是寻常清苦人家出身。

“姑娘,是我。”

那妇人低声开口,说话间侧身让到一旁。

阿荔有些疑惑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妇人。

这声音听起来为何会这般耳熟?

她仍在错愕间,张眉寿已经抬脚走进了院子里。

阿荔倏地反应过来,连忙跟了过去。

妇人将门重新合上闩好,走进堂屋内,朝着张眉寿福了一礼。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还换脸了呢?”阿荔压低着声音,虽是惊异,却也还算谨慎,并不提及苗姨娘名讳。

难道这就是话本子里常常说到的易容之术?

这么想着,阿荔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谈不上什么易容之术,只不过是稍加掩盖修饰而已。”

人的面容五官,稍有改动便会区别分明。若是从衣裙到发髻、从肤色到五官都用心改变掩盖一番,更能轻易达到迷惑他人视线的目的。

原本姿容出众的年轻姨娘,忽然便成了中年迟暮、肤色蜡黄粗糙,五官平平,在街头随处可见,令人留不下任何印象的普通妇人。

“如此一来,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张眉寿坐下说道:“既如此,将姓氏称呼也一并改了,才更周全。”

“都由姑娘做主。”

“就喊做田婶子吧。”张眉寿看着她说道:“无人问便罢,如若有人问起,非答不可,便说田婶子是我已故奶娘的姊妹,因家中遭难,前来投奔,为我所收留。”

她幼时有一位奶娘便姓田,去年生病自请回了乡下,据说没捱上多久便过世了。

母亲曾让人去送过一笔银子安置她的家人,此后再无了音讯往来。

故而,让苗姨娘顶着这个身份,既妥当又不怕被人疑心。

苗氏,不,田氏点头道:“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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