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不就是用来骑乘的,让兄弟们搀扶还费力气呢,”
那几名守卫也不愿意一路搀扶着几人回去,于是也道:“骑马吧,正好有马。”
李仲文假意说不敢不敢,最后几人还是被扶上了马。
马仆也翻身上马,带着几将往营中走,几名守卫则在后面跟着。
夕阳西下,
汾河边的景色很美,
不知不觉中,马仆赶着马,速度渐快,慢慢把几名守卫落远。
等快到贾胡堡前,
马仆和李仲文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驾!”
马仆挥鞭,纵马奔驰起来,李仲文、王行敏、刘世让、于筠、樊伯通、张德政六将,此时也都是猛踢马腹,加速跑了起来。
七骑在堡下转向,往南疾驰。
这时远远落在后面的几名守卫也发现不对劲了,
慌乱的大声喝止,可七人却早已经纵马跑远。
等几人跑到贾胡堡大喊着李仲文等跑了时,留守的将领也是赶紧派人追击,可骑兵都被黄子英带走了,贾胡堡营地留下的是步兵。
赶紧调派步兵骑马去追,
但步兵骑马也不是骑兵,此时黄昏,等他们一路追了十几里都没追到,天黑下来,更是彻底失去七人踪迹。
七人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夜,
天明,马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七人弃马步行,一路如惊弓之鸟,好在中午时分,他们成功的到了汾水关前。
而此时,
汾水关上还树着唐旗。
几人看到那面红旗,都顿感放松,总算逃出生天。
当狼狈不堪的七人出现在关前叫门的时候,
守关士兵还不相信他们自报的身份,赶紧叫来主将。
关中,崔敦礼正在和原来的关中镇将商量加强关防,闻听李仲文等将军逃回关前,都是大为震惊。
“李总管逃回来了,还是被敌人押着来劝降?”
“逃回来了,就七人,马都没有。”
崔敦礼带人赶到关城上,果然一眼就认出了李仲文等几将。
再看他们身后,并无一个敌人。
于是赶紧开城门,接七人进城。
七人中有六人倒都是熟人。
进关后,终于逃出生天,李仲文看到崔敦礼在汾水关里,也很是惊讶。
“崔记室不是随李副总管在后面吗,怎么来此关了?”
“此事说来话长,副总管闻得败讯时我们尚在赵城”
“李副总管现在哪?”
崔敦礼道:“李副总管和淮阳王此时在阴地关,略阳公在灵石城,陇西王和渤海王在霍邑,我按计划率一支人马来汾水关增援。”
“阴地关?”
李仲文很是震惊:“在贾胡堡,我听到黄子英手下禀报说李逸率兵至灵石和阴地关,我根本没有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第286章 艰难的抉择
五月初五,端午。
这是个古人眼中最不吉利的日子,恶月恶日,还是毒月毒日。
此时阴阳争,死生分,是毒虫萌生的月份。
一大早,
刘黑子等亲兵就去采菖蒲和艾草,虽在军中有些仪式也不能少。
手巧的陈菱角还把艾草做成虎状,把蒲叶裁成剑状。
“艾虎蒲剑,能守护安康。”他笑着对李逸道。
“端午得吃粽子啊。”李逸吩咐今天阴地关包粽子,没有糯米但可以用黄米,放入红枣或豆沙。“多包点,每个兄弟起码得分到四个。”
离家一个多月了,李逸也怀念长安的家人。小辣椒肯定又长大许多了,十娘的心情有没有好些,姬令仪算算日子,也有六个多月了,怀的双胞胎肚子应当大如西瓜吧。
宋义一早也去采了醒脾的藿香、化湿的白芷,以及苍术和艾叶,缝制成一个香包,让李逸挂在身上,“天气热起来了,这些香气可化浊,让人清爽。”
小舅子姬思恭抱来一坛雄黄酒,这是跟本地村民买的,提前就泡好雄黄,放在太阳底下晒熟的,他笑着道:“按咱们关中人规矩,端午这天日子太不吉利,得抹雄黄酒。”
他给李逸在脸上、鼻尖、耳根都抹了一些。
“人抹之,鬼神不敢近;入山林,虎狼伏;涉川水,毒物不敢伤。”
他们这些举措,倒提醒了李逸,这个季节确实毒虫蛇蚁多,便让军营里各处洒些灰石、雄黄粉等。
李逸倒是更怀念以前端午时的咸鸭蛋,那种腌的蛋心通红还流油的最是美味,加上各种口味的粽子,还能看划龙舟比赛。
不过他现在虽守在汾河边,但这边并没有划龙舟的习俗。
“也不知道黄子英在贾胡堡干嘛。”李逸笑着对赵永安道,自三天前黄子英从阴地关前撤走后,就再没见过来了。
他派赵永安带侦骑过去打探过,黄子英撤回了距阴地关三十里的贾胡堡,没什么动静了。
中午。
李逸吃着黄瓜就雄黄酒,这是糜子酒里加入少量菖蒲末拌雄黄,这酒说吃了五毒不侵。
配上五毒饼,
蒸饼上用模具印上蛇、壁虎、蜈蚣、蝎子、蟾蜍五毒图案,说吃了这五毒饼也能五毒不侵。
“这夏至都过了,咱关中的麦子也早收完了,今年春寒加春旱,也不知道收成怎样。”刘黑子吃着五毒饼,手里还抓着大蒜,吃两口饼再吃一口生大蒜。
“今年关中麦收,估计得减产三四成,有些能保住一半收成就不错了。”
“这仗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呢,”
几人边吃边聊,
夏收在芒种时节,忙收忙种,今年的芒种都过去半个月了,昨天都过了夏至。
“估计家里不仅夏收完,这该种的也种了。”
芒种,有芒的作物可种,粟、黍、稻等。
李逸倒不用太担心夏收夏种的事,他去秋虽然也种了不少麦子,但家里奴仆佃户多,这到了麦收时,朔方陇右也会有许多百姓跑来关中当麦客。
他现在地多,也留了一些地种水稻,清明育秧,芒种插秧。
有些田地是秋天种了一茬油菜,然后再种水稻或是谷子。
“天越来越热了,咱们来时穿的春装袄子,夏衣只带了一套,都没衣可换穿。”罗大富抱怨着。
刘黑子倒是比较想的开,“咱们现在这里还有吃有喝就不错了,想想李总管他们九千人马,现在还有多少活着?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只怕一天有碗稀粥喝就不错了吧?”
提到这个,大家倒是都叹了声气。
姬思恭忍不住道:“你说李总管他们六个,怎么就能跑出来?”
丘神俨接话:“李总管送来的信里不是说了嘛,黄子英有个马仆本是关中人,思念家乡,黄子英又待他不好,经常鞭打他,
那马仆听说咱县公率兵进驻灵石城和阴地关,把他们围在雀鼠谷中了,这马仆就趁这机会,救了他们六将逃出来了。”
“这马仆倒是好本事,敌军营中能把六员大将救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也都在感叹李仲文六将好运气,被俘虏了没被杀,然后还有人救他们出来。
可被他们带进坑里的那九千将士,幸存者还得被关在俘虏营中。
李逸刚接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万分。
但有时不得不佩服某些人的好运气。
当然,那个马仆这个决定也绝对是不亏,那六员将领,一个郡公、总管,三个刺史、将军,都是三品,剩下两个也是四品的中郎将。
这马仆这下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李逸倒不在意这几人逃出来,李仲文会不会拿走指挥权这事。
他现在更关注的还是整个战局的走势。
宋金刚在拿下平遥后,围介休城许久,却一直没能攻下。据他得到的一些零星的消息,是宋金刚的主力还在太原城下。
只是一支偏师南下,然后这支偏师的一半人马还被黄子英带过来了,现在被李逸关在雀鼠谷。
介休城下汉军不多。
要是乐观点,可能介休能再守个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
毕竟蒲坂城就守了很久了,李渊起兵南下,尧君素临危受命,从屈突通那接过留守之职,一直到如今武德二年了,马上就守了快三年了。
蒲坂城就硬还是坚守着,去年就说城中无粮开始吃人了,但工部尚书独孤怀恩,围到现在,人家也还在坚持。虽说中途尧君素被手下所杀,但王行本入城杀了那几百人,仍还能继续守着。
介休是介州州城,虽然之前介休只是一座县城,可如果守城者厉害,军民一心,还是能坚守很久的。
李建成的老师任就很擅守城,那糟老头子守谷州,距离洛阳不过百里,就在王世充的眼皮子底下,王世充隔三差五的就跑去攻打,就想拔掉那颗眼中钉。
可从武德元年,到武德二年,任也在那坚守一年半了。
若是介休能坚持住,李逸这里也能继续困死黄子英五千人马。
午后。
从阴地关北面来了一支人马,沿汾河而行。
早有巡骑回来禀报。
“李总管和王长史、刘司马、于总管他们来了。”
六位雀鼠谷被伏,然后得黄子英马仆救出的六将,在汾水关休整了几日后,沿着李逸的足迹,经霍邑,翻韩侯道到灵石,再从灵石转雀鼠谷来到阴地关。
可谓是绕了一个大圈。
李逸来到关前迎接。
李仲文看着阴地关百尺楼下新增加的四道高墙,有些惊讶。
再见到李逸,这位八柱国后裔面色腊黄,左肩还缠着纱布,端午天气炎热,他也还披着甲。
“属下拜见总管!”李逸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