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延也看见了,他作势就要动手,但刘羡伸手按住了他,示意再等一等。因为这个距离太近了,动手哪怕成功,自己也逃不出去。
过了片刻,牛车与骑士们走到路口前,路口的侍卫们纷纷迎上去,对着贾模堆着笑脸,试图讨好这位门下宰相。而刘羡死死盯着他所在的位置,缓缓地抬起手,示意诸葛延举起手弩,等待贾模走到路口处。
不过计划还是出现了一些偏差。刘羡忽然发现,护卫的人员有些太多了。从他们这个角度去看,贾模被前后的甲士们挡住了大部分的身体,即使走到路口处,恐怕也只会有一小块肩膀露出来,这大大增加了命中的难度。
刘羡有些不放心,该怎么办?要相信诸葛延的射术吗?他回头去看诸葛延,发现诸葛延咬紧了嘴唇,眼神也有些摇摆不定。事前他说得轻松,可现在看来,他其实没有必中的把握,必须要想个解决办法。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贾模已经朝路口处走去。
来不及多想了!刘羡举起手弩,一抬手,径直朝贾模身后射去。锐利如划破长空的一声刺响后,现场一片寂静。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一箭正好命中贾模身后一个侍卫的脖颈,那侍卫几乎是在中箭的一瞬间,立刻仰头栽倒。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手脚都被冻结了,就连贾模也下意识地回首去看,就在这紧接着的一瞬间,刘羡断然挥手道:“快放箭!”
诸葛延咬紧了牙关,对着目标处扣动弩机,又是一箭飞射过去。再然后,两人几乎来不及看中箭的结果,就按照事先计划,拿上弩机,立刻跃出南岸的芦苇丛,朝北岸的藏马处奔去。不过顷刻之间,一阵马嘶之声从芦苇丛中传来,翻羽如黑光般奔上了雪地。
道路上的那些护卫的人都惊了,忙喊起来:“河里有人!”
也有人说:“侍中中箭了!快去叫医疗!”
现场一时间喧喧嚷嚷如同闹市,毫无秩序可言。
但也有些机敏的人反应过来,他们催马踏倒芦苇,顺着河道朝马嘶之处奔去。可河冰上跑一匹马还好,将近十数匹马踏上冰面,实在难堪重负。在发出一连串嘎嘣嘎嘣的脆响后,马蹄豁然开了一个口子,一名骑士摔倒进冰冷刺骨的河水后,后面的骑士也来不及勒马,紧跟着如下饺子般跌落进河水中。
河冰如同土崩般继续断裂,不过几个呼吸间,大片大片的波浪涌出冰面,将追击的去路彻底隔断了,在水中的骑士们打着哆嗦,一面随着波浪在水中上下挣扎,一面眼睁睁看着那匹黑马远去,最终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刘羡知道身后没有追兵,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立刻回到洛阳。而是绕了个弯子,先到北邙山中陈寿的墓地旁歇息。当年的草庐还在这,刘羡抵达后,在这里生了火,换了一身衣服,吃了一些热食,好好地休整了一番。再用毛刷给翻羽马好好地刷洗了一番,把它身上的墨色都洗去了,恢复了爱马原本的样貌。
休息了一日后,刘羡这才悠悠然返回洛阳。
只是相比于刘羡的冷静,诸葛延显得极为激动,这是他人生中干的第一件大事,心情难以平复,还以为做了一场不敢置信的梦,反复地问刘羡道:“你看见了没有?我是不是射中了?”
刘羡笑着说:“回到洛阳看看不就知道了。”
再回到洛阳时,好似一切如常,刘羡和诸葛延悄然返回将军府后,市井间仍然非常平静,似乎皇后与太子的争斗毫不存在似的,但刘羡敏锐地察觉到,这平静有些太过分了,似乎所有的后党都停下了活动一般。而且在街道上行走,不难发现,高官们的府邸都加强了护卫与警戒,出入时也前呼后拥,不敢在街道上稍作停留。
一连封锁了近十日消息后,在十二月甲子,鲁公府终于正式发殡,向洛阳公布了侍中贾模的死讯。他们声称贾侍中是没有预兆的暴疾而亡,但是这显然堵不住悠悠之口,其在金谷园遭遇刺杀的传闻,也悄然在官场上流传开来。
第306章 濒临年关
作为国家的三品高官,朝堂仅有的三大宰相,侍中贾模居然在去金谷园的路上离奇死亡,这惹来公卿私下议论纷纷。
由于参与这一件事的人过多,当日贾谧正在金谷园内召开文会,参会的文士多达四十余人,金谷园内又有近千名侍卫及侍女,想要将这么多人封口,近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虽然贾谧三令五申,让大家不得乱传消息,可还是有很多人打听到真相,然后感叹说:鲁公真是无能,竟然中了太子瞒天过海的计策,害死了自家的智囊,没有了贾侍中谋画长远,后党怕是要彻底衰败了!
敏锐的人也能意识到,太子一出手就除去了平阳贾氏的谋主,这说明太子即将要发动对后党的总攻了!皇后到底打算怎么办?她到底要不要让步?还是要直接针尖对麦芒,重演当年巫蛊之祸血肉相残的惨剧吗?
不过不同于巫蛊之祸的是,这一次,太子一党似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无论皇后如何挣扎,恐怕也难逃被击败的命运。
一时间,不只是后党官员,京中各司曹无不噤若寒蝉,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太子的最后通牒。
司马也并不隐瞒,直接派人到裴府上,让他转告皇后:“今年之内,请母后务必退位让权,若还是不成,刀兵可不会相饶。”
此时的裴刚刚接过皇后任命,暂代贾模监管门下省诸事。他原本就不看好后党的结局,此时得了太子的消息,他更是惶恐,连忙对皇后劝谏道:
“自古以来,能够保全家族的外戚,无不是不争名夺利的外戚。而死抱着权力不放的后族,往往是以族灭为结局。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殿下,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面对这样的言语,皇后没有动容,但也没有发怒。她没有当场表态,只是将裴请出了洛阳宫。但这样的表现,已经是皇后掌权以来的首次。朝堂官员们闻言,都大为安心,议论说:看来皇后已经有三分怕了,这样看来,洛阳还是有避免流血的可能。
回过头来说刘羡这边,他在得手之后,外表虽保持着镇定,但内心深处还是担忧陆机的处境。几次佯装散心的时候路过陆府,旁听陆府的动静。果然,一连几日,陆机都没有正常回府,这让他有所焦虑。看来,贾谧是发了狠,要从参会的人中寻找出内间来。
不过这注定是一件难事,据刘羡所知,平常跟随在贾谧身边的文士们,与太子毫无瓜葛的几乎没有,少有联系的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人。像王粹、陆机、刘琨这样多方联系的才是大多数。只要咬死了绝不认账,不露出破绽,贾谧是很难以忠诚度来判断内间的。
因此,刘羡没有主动联系陆机,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刻,越是要保持镇定与信任,这才是最好的帮助。
到了贾模死讯被放出的那一天,陆机终于回到了府邸,刘羡松了一口气,他隔了两天,又通过江统去联络太子。
司马很满意他的成果,令江统回报他说:“年关就要动手了,你早做准备!还记得此前的计划吗?等我消息,直接在太极殿再见!”
言下之意,也是告诉刘羡,如果他打算按照计划对孙秀动手,这就是最后期限了。
刘羡收到回复后,自然是心领神会,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他打算在政变前的前一天,以商议新一轮刺杀计划为由,将孙秀给约出来。
这是一个很无懈可击的理由,在四五月时,两人就短暂合作过刺杀的事情,而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政局正处在关键时刻,孙秀为了得知太子最新的计划,必然会出来探听刘羡的口风。而且一定是和此前一样的秘密约见,到时候,旁人根本就不知晓他何时出门,又身在何处,与谁相见。
那时候,自己暴起发难,突然杀死孙秀,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知晓真相。而在次日,司马政变在即,赵王一党没有孙秀的计谋,又没有时间反应,到时候他们惊慌失措,稍作引导下,他们便只能加入太子一党。
当然,最重要的是,只要能除去孙秀,刘羡的心病也就算了结了。
老实说,刘羡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孙秀有这么大的敌意。在他看来,孙秀固然有一些才能,但他将自己丑陋的一面表现得太过明显,是一个所有人都知晓的小人。这样的真小人,按理来说,固然有极大的破坏力,可想要做成什么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人,他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发达,心中从来不存在什么道德大义,更不会有什么原则。因此,他没有真正的朋友,将所有结识的人都当做是他的工具,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团结起一批人,成就真正的大业呢?
就好像在关中那样,孙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王长史,只要无为便能维护和平,可最后却因为自己的目光短浅自作聪明,一度沦为了阶下囚。
因此,刘羡从内心深处鄙视孙秀。
可恰恰是这样一个人,却展露出一种打不死锤不扁的生命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居然都能存活下来。就好像是杂草一样,能在任何有土壤的地方见风就长,而且表现得比刘羡还要游刃有余。
孙秀到底经历过什么,又秉承着怎样的信念,才能这样活蹦乱跳地存活至今呢?这是令刘羡大为不解的,他也不想去了解,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孙秀巨大的破坏力:这只老鼠在啃咬的,绝对不仅仅是晋室的根基。
又过了几日后,刘羡再去拜访陆机,由于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问问平安,因此这次就不用再去龙门了,两人就是在一家普通的酒肆会面。
入座之后,刘羡叫了几个简单的菜肴,又要了两壶花雕酒,在锅内与金桔一齐咕噜噜地煮着,两人一面眺望窗外的风景,一面进行闲聊。
这是一家名叫涧头坊的酒家,位于马市东部,在洛阳城较为偏远,不过楼下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犹如长龙。哪怕现在洛阳的政治气氛空前紧张,但对于普通的庶民来说,似乎毫无影响。
陆机见状,不禁感慨道:“俯视上路人,势利唯是谋。高念翼皇家,远怀柔九州。”
刘羡记得,这是曹植写的《篇》,专门用来自比志向高洁的,常人生活只是为了追求名利,而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向。
刘羡笑问道:“怎么了士衡,突然心有所感?”
陆机浅饮了一口温酒,说道:“怀冲,我只是突然在想,你说,凡人说为了追求名利而生活,至少坦坦荡荡,像我们这些人,说是为了实现志向而争斗,是否有些自欺欺人呢?”
虽然话不多,但刘羡很理解陆机的感受,官场上的事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实际上下面藏着多少龌龊事,真是数也数不清。理想和现实总是有着巨大的差距,让人对未来与自身都怀有迷惘。
政变在即,而陆机又要公开改换自己的门庭,想必他的内心里也感到一些压力吧。
刘羡便安慰他道:“政治之间的斗争从来如此,都是你死我活,重点在于,夺权之后能为天下百姓做到些什么。能兼济天下的就能青史留名,鱼肉苍生的便遗臭万年,不过如此。”
说到这,刘羡也吟了一首诗:“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尘埃。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
陆机闻言,不禁笑道:“你是为关西百姓做了些事情的,难怪如此安心。”
“人死如灯灭,人安不安心,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还是安心得好。”
刘羡用筷子夹了一根酱莱菔,咀嚼着笑道:
“何况死的是贾模这种人,他虽然道貌岸然,可这些年来,又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呢?我是不知道的,助纣为虐的倒知道不少,要为他而伤心,未免也太滥情了。”
陆机没有多说什么,端起酒盏小口啜饮着,自叹说:“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我今年已经四十了,名声虽然不小,但是却没干成什么实事,整天埋在故纸堆里,也就写一点文章罢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施展抱负。”
“快了,快了,你这样闻名海内的人,哪里会没有机会呢?”
陆机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大事在即,你有几成胜算?”
刘羡不想在闹市谈论这些,只是含糊道:“做这种事哪能看什么胜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没有就不做了?”
陆机心领神会,但他还是延续着刚才的话题,徐徐道:“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会发生什么意外来。”
这么说着,陆机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案上轻轻写了一个“孙”字,又写了一个“赵”字,随即又很快划掉,对刘羡道:“我听说,最近他们在宫中和朝中频频活动,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他顿了顿,斟酌着说道:“我认为,他们或许会改变整个朝堂的局势。”
刘羡眼睛一跳,随即失笑道:“你我所见略同啊!之前我也在考虑这些事情,和你的结论差不多,因此,我现在已有了打算,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我打算……”
他把手从脖子上一抹,低声说:“除掉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这句话大大出乎了陆机的意料,他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会不会有些太鲁莽了?若是一招不慎,恐怕会打乱全局啊!”
刘羡自信说道:“我已有计划,你不必担心。再难办,还能难得过之前的事吗?那日我挨了一天一夜的冻,差点没交代在雪地里。而像他这样的小人,是不会有人真心在乎的。”
说到这,刘羡又饮了一杯酒,拍着陆机的肩膀道:“士衡,还是往前看吧!今年过去,明岁将是全然不同的一年,大时代要来了,不止是你我,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要改变,我笃信这一点。”
“改变?将如何改变?”
“命运把握在我们自己手上,只有我们自己才能知道答案。”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刘羡的脑海也浮想到了以后,他其实对未来也感到混沌,相比于在关西时,许多事件的走向他都无法看清。但在这时候,他还是感到乐观,因为他拥有许多相信他的朋友与同伴,这让刘羡有理由自信,自己一定能从中走出一条道路来。
这次会面之后,刘羡专心整顿自己麾下的三千卫率。不得不说,郗鉴和桓彝还是颇有整军才能的,这半年下来,他们整顿卫率中的风气,很有成效,并没有其余禁军中常有的懒散气息,也没有染上招妓、赌博等坏作风,使得将士们精神状态都很好。
刘羡稍微考校了将士们的阵法、射术、骑术,结果也都令他满意,自己府下的这三千人,即使在洛阳的所有禁军之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战士了。刘羡心想:接下来,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不对,其实还有一件事,刘羡又想起了孙秀,想起他那张精明又丑陋的猴鼠面孔。
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这么想着,刘羡按照此前商量好的办法,派人在孙秀的府邸内秘密投书,约他出来见面。见面的地点还是老地方,是洛阳城东南处毗邻开阳门的一家酒肆,见面的时间定在腊月辛卯的酉时,也就是黄昏时分。
没多久,孙秀用相同的方式进行回复,他在荡寇将军府后门处的柳树下压了一张纸,内容很简单,同意与刘羡相见。
到了腊月辛卯的这一日,天气阴冷,刘羡像往常一样与家人与幕僚道,他打算出门散散心,然后拿了常胜、章武两把剑系在腰上,披了件长袄,孤独一人出了府门。
阿萝在家中备了屠苏酒,只道刘羡很快就会回来,于是到后厨张罗着杂务,这是刘羡回洛阳的
第307章 伏击
马上就是年关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大概城内城外的所有活动皆已结束,除了房舍灯火通明外,街道上一片黑暗,空空如也,这是团聚的象征。
但这里是洛阳,华夏的千年古都,帝王之宅,九州之中,国家心脏,自然要与众不同。即使在这个时间,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似乎毫不受节日影响。
虽然在这座城市内,住着各种千奇百怪的人,有农人有商人,有剑客有文士,有匪徒有衙役,有乞丐有公卿,乃至于有皇帝与奴隶。可毫无疑问,他们都属于这座城市,无论在哪个时间,缺少了哪个部份,洛阳都不再是洛阳。
因此,洛阳人也因自己是洛阳的一部分而自豪,似乎自上古以来的所有洛阳辉煌历史,都在身上得到了体现。如今一年将要过去了,也不过是洛阳上千个年头里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
即使是过节的时候,他们在愉快中也带着自矜,似乎多笑一些,就会显示自己是一个没有底蕴的人。而他们庆祝的时候,也并非是在为自己而庆祝,而是为这座城市而欢呼,想要用团结与沉稳来点缀这座千年古都,才能不负自己身为洛阳人的荣誉。
大部分人都已经遗忘了:原有的洛阳城已经在董卓之乱中毁灭了,这是一座曹魏时重新督造的洛阳城。原有的洛阳人也大多都死光了,能在这里行走并自矜的,多半是曹丕时期才迁来的新人,在这里的经历最多也就才五代人。
刘羡走在人群之中,感受着大家的这股欢欣与优越。老实说,身为洛阳人,他其实并不喜欢洛阳人的这种气质。因为优越即是傲慢,而傲慢是一种不必要的错觉,它往往会迷惑当事人,做出错误的选择。
贾谧与石崇皇后他们,大抵就是这样制造悲剧的。
但快乐就是快乐,高兴大抵是能够传染的,当身处在一片笑脸中时,人很难不同样扬起笑脸。而刘羡在人流中穿行微笑的同时,又对路上的行人们产生了些许悲悯:
或许这一个年关,将是大部分洛阳人能够和平渡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这么想着,他路过一个卖珠宝的商铺时,他稍稍驻足。审视片刻后,买了一份玳瑁制成的手镯,打算回家送给阿萝,作为新的一年的礼物。毕竟下一次再有这个机会,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自东阳门准备进城的时候,刘羡偶遇到了前国子祭酒、现黄门侍郎嵇绍。
嵇绍刚从宫内出来,和刘羡打招呼后,又与他问候道:“怀冲,这么晚了,还入城啊?”
刘羡是在嵇绍手下入仕的,某种意义上,嵇绍也算是刘羡的老师。因此刘羡先是对嵇绍行礼,而后面色如常地回答道:“去金市买点东西,稍后就回来。”
随即又问嵇绍道:“嵇公这是刚忙完公务吗?”
“唉,公务是忙不完的。”嵇绍用手捶着腰道:“马上就要元日朝会了,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可忙,宫里忙着布置门道、东阁和太极殿。我们这些老人,也要把三省清扫一遍,除旧迎新嘛!”
嵇绍反问刘羡道:“最近太子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
刘羡含糊说:“劳烦您挂心了,太子殿下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吗?”嵇绍饶有兴致地看了刘羡一眼,对他说道:“刚极易折,盛极易衰,哪里会真正地一切都好呢?做人还是要持中庸之道,给自己和他人留一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