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214节

  德胜门边,积水潭畔,有一二层酒楼压水临街,雕甍(屋脊)插天,飞檐翘角,煞是壮观,泥金黑匾上端正写着“近水得月”四字这便是都中名气不小的得月楼了。

  一楼热闹嘈杂,不必多说,二楼雅间别致,临街稍次,压水为上,京师豪客也每每难求。

  刻下刚值饭点,压水的凌波阁内,燕语莺啼,丝竹悠扬,几位锦衣男子偎香倚玉,走飞觥,正是酒酣情热之时。

  赵荣陪坐下首,见那半大的薛蟠先还面红耳赤,眼下也渐通人事,在身旁妓女身上毛手毛脚动作起来,逗弄得那苗条纤巧的秀儿不时娇嗔,不由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薛蟠倒也单纯,不过奉承几句就前嫌尽弃,还称兄道弟起来。

  而那薛王氏早寡,又仅只他这一子,自然是极溺爱的,早知如此,许也不用赔上二千两了...

  罢了,罢了,大都督为了那章竟不顾爹多年的苦劳,把爹好生敲打了一顿...这钱还是省不得啊。

  而且这事儿也未必就全是坏处了。

  思及此处,他面上笑意更浓,起身执壶劝进。

  又有座中妓女娇声软语,还有贾蓉在里头附和,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薛蟠早就一口饮下门杯,拍着胸脯大笑道:

  “怪道那戏里都说是不打不相识,不成想今儿竟能认识了荣大哥这般慷慨人物,倒也真真是缘分了。

  只看在荣大哥的面上,我也尽原谅了那赵贵了,家母那儿我说一声也就是了,再没有妨碍的。”

  赵荣面上更谦:

  “愚兄也未想到南省竟还有蟠兄弟这般爽快汉子,真真叫我刮目相看,我且先代赵贵再向蟠兄弟赔个不是。

  改日必让他再治一个东道,向蟠兄弟赔礼谢罪。”

  说完他也满饮一盏,看得薛蟠叫好。

  而后赵荣又斟满一杯,看向了上席的贾琏,身段柔软,虽笑不谄:

  “在下自问也算见识过一些上等人物,却常听他们说琏二爷玉树临风,俊雅脱俗,恍若神仙人物。

  我原还不大相信,只以为是这些个攀附贵府家势的吹捧之语,可今儿有缘得见,才知见面更胜闻名啊。”

  “这积水潭微波荡漾,一碧万顷,远远还能瞧见那几家的好园子,荣大爷当真挑的好地方啊。”

  贾琏翘了翘唇角,缓缓从窗外收回目光,一面随口赞着,一面轻车熟路地探手到丽娘怀内揉搓,逗弄地这丰腴娇媚的艳丽妇人身酥体软,檀口嘤咛。

  这位琏二爷似赞实贬,该是在不满爹未出面。

  赵荣心中微动,只目不斜视,含笑回道:

  “家父昨夜才知堂弟铸此大错,当即便将他打了个半死,原待今日亲自登门的,可巧而今儿大都督又升堂视事,家父实在不敢告假,只得命我先行料理。

  而在下无官无职,不敢擅自登门,又想遍都中大小去处,只这一处风光不差,酒菜尚可,更难得有几位佳人颇有美名,如此才敢劳动玉趾。

  还望琏二爷见谅。”

  “大都督...”

  贾琏瞧他一眼,还是揭过此事,只似笑非笑道:

  “荣大爷为人四海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今儿个能让蓉哥儿来请,还邀了冯世兄作陪,倒叫我也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如今我这蟠兄弟身为苦主都满口应承,我这做表兄的自然也没话说的。

  只是令堂弟那般无礼违法,作践我贾、王、薛三家声名,家中长辈是断然轻饶不得的!”

  话到此处他已沉下脸来,声音不觉带上了几分寒意。

  席间欢声笑语悄然一滞,冯紫英含笑不语,贾蓉敛目端坐。

  薛蟠见那秀儿不敢再打情骂俏,自己也觉没的意思,待要张口缓颊,又被贾琏瞪回。

  虽是不敢则声,但脸上气鼓鼓的也并不服气,心中反怪贾琏多事。

  贾琏心头无奈,却也不理他,一双桃花眼只紧盯着那微微躬身的赵荣,眸光锐利生威。

  到底是国公府的公子,不像那土包子薛蟠好糊弄啊。

  赵荣虽知他是有意恫吓,仍不由心中凛然,目光挪开时与贾琏怀中的丽娘使了个眼色,又轻轻拍了拍手。

  早早候在房外的赵家小厮登时鱼贯而入,跪在几人跟前奉上了盖着绸布的托盘。

  但贾琏只抬抬眼皮,如此而已。

  莫非还要我亲自揭开不成?呵,不过投了个好胎,真真好大的架子!

  这些婊子也尽是些嫌贫爱俏,拿钱不办事的!

  赵荣正自暗恨,一声绵绵柔柔的娇声嫩语打破沉寂:

  “琏二爷当着好威风呢,奴家这心里都快跳出来呐。”

  丽娘此刻已软在了贾琏怀中,牵过他的手儿轻轻按在了自己丰硕的胸前,微微仰着俏脸,一双春眸几乎滴水。

  虽是风月场中常见的手段,在她做来却真个是秋波盈盈,脉脉含情,叫人分不清真假。

  贾琏也不例外,尤其这丽娘柳腰花脸,丰汝香腹,虽是年纪大些,却正合他的喜好。

  还有这种水性风流,更是挠得他心里痒痒。

  他一面扪弄着手中绵软,纵使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指缝中满溢而出的腴美膏脂,一面目光艰难地从那微敞一线的彩绣领口内抽出,移到桌围下那双小巧精致的桃红绣履上。

  窄窄弓弓,不及一掌,真真撩人心魄,好个一对金莲!

  他不觉就多看了半晌,惹得丽娘又将脚缩回了裙下,口中娇滴滴地嗔着不依,顿时让他心头更化。

  旁边冯紫英又一声轻咳,贾琏才抬了抬眉,随口笑道:

  “那赵贵得罪的却不是我,荣大爷这是作甚呢?”

  赵荣松了口气,解释了句:

  “好叫琏二爷知道,我已让赵贵到蟠兄弟府上负荆请罪,奉上纹银二千稍作赔礼,以求讨个薛家太太的宽恕。

  不过今儿劳动诸位拨冗前来,在下心中实在不安,这些原是些路费使钱,还望诸位赏脸收下,回去赏赏下人也可的。”

  二千两?这聚丰号赵家当真有些财力。

  贾琏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笑意,却只道:

  “负荆请罪...荣大爷倒还有些诚心。”

  说着他便扬了扬下巴。

  丽娘等人这才敢揭开绸盖,露出下面清一色白花花的“真圆系”来。

  十两一个,每人面前的托盘上都是二十个。

  刻下贾家正还兴旺,贾琏又掌着外府对牌,大凡公中项目,一处只需多添一笔,一月下来多得不说,大几百的银子还是能随意腾挪的,因此并不把这二百两放在眼里。

  倒是他那份银子下面那两张有印有章的微黄厚纸让他起了兴趣,再一看旁人面前托盘,却是都没有这东西的。

  贾琏低头看了眼羞掩桃面,颈绽春红的丽娘,心头不觉一动,当下稍稍坐直了身子,看向了满面笑意的赵荣,肃容问道:

  “这些是什么?”

  “在下不敢欺瞒,上头那一张是一所房契,这下头的一张,却是丽娘的身契。

  还望琏二爷在尊叔父跟前好生美言几句,总要把这事儿转圜过去才好。”

  赵荣笑吟吟的,仿佛成竹在胸。

  冯紫英自斟自饮,并不看那银子一眼。

  手头向来不大宽裕的贾蓉偷瞧着那白花花的银锭,心中很是不满这赵荣竟将原先许给自己的二百两谢礼这般当众给了,但眼下也只好低声笑劝道:

  “我听屏生(赵荣之字)说,那所房子就在咱们后头二里地花枝巷内,通共二十来间。

  虽不过只值个三四百两银子,但好在离咱们不远不近,叔叔倒也得便。

  不过丽娘却真是个尤物(取珍贵意),哪怕到了如今,这得月楼也还开价八百的银子,不然宁可留着她充作教习也绝不肯放人的。”

  偏你样样晓得这般清楚,莫不是还在里头出了主意?

  贾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犹自蹙眉思索,半晌没有言语。

  贾蓉讪笑着缩了缩头,一时不敢再劝。

  而薛蟠早听得心头一喜,忙拨开自己的那盘银子翻找起来。

  可银元宝叮当当摔了满地,桃木盘被翻来覆去地敲了半日,也不见半点身契的影子,气得他满脸不忿,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些怪话:

  “分明是我挨的打,可银子却让娘收了,娘们又让琏二哥收了,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逗得屋内女子吭哧吭哧笑个不住。

  贾琏眼角跳了跳,心内想着这事说出去也着实不大好听。

  一来这丽娘原不过是个妓女,回头寻个机会来春风一度也就是了,娶回去做个二房便没的叫人取笑。

  二来家中严父妒妻,都不是好相与的。

  如此他也按捺住了心思,稍有不舍地将那脸色刷白的丽娘推开,起身朝那满是错愕的赵荣笑道:

  “这酒也吃了,曲也听了,家中还有要事,我便先告辞了。

  至于赔罪的事,只要老爷、太太、姨太太点头,自然是轮不到我说话的。

  而无功不受禄,这等尤物也就与我无缘了。”

  说着,他又谢了冯紫英,也向其作辞。

  冯紫英暗暗松了口气,便也婉拒了赵荣的谢银,一并笑着起身告辞。

  因着锦衣卫的特殊,赵荣心中其实并不太瞧得上这些家中虚有爵位的勋贵子弟,故而他虽一早就从赵财口中知道了赵贵所干之事,却也不甚在意。

  等到自家父亲竟因这等小事而被大都督敲打了一番,他一门心思想的也只是哄好了那章,正在谋划着一份厚礼。

  其余的无论是让赵贵负荆请罪,还是他在此处低声下气,也不过是顺带着做足了人情,趁便再拉拉关系以图来日。

  不成想这些勋贵子弟竟敢对他如此轻视,全把冷屁股对着自己的热脸!

  赵荣很好地用满脸的惊讶掩盖了眸中的阴沉,暗里心念急转。

  等贾琏和冯紫英说说笑笑地就要出门,他忽得计上心头,忙紧走几步上前,笑着拦了一拦:

  “都怪在下虚言揽功,还请琏二爷暂且留步,再听我一言。”

  看在方才那松软如棉的手感上,贾琏很给面子地止了步。

  赵荣抬手一指满脸凄婉的丽娘,声音也不觉低沉下去:

  “丽娘原也是这得月楼的头牌,因着年岁渐长,难觅良人,又素闻琏二爷风流倜傥,且最是怜花惜玉,早已心向往之。

  听闻我今日要设宴向琏二爷赔罪,她便将自己自赎了出来以待二爷。

  因丽娘原是南边人,常打发人来买号上买些南货,我和她因此相熟。

  听了此事之后便想成人之美,故而着人购置了一处宅院,权作丽娘的嫁妆。

  所以这两份契书里头实都是丽娘心意,在下也不敢有所祈求,只盼着琏二爷能收下丽娘才好。

  若不然...她这么个弱美女子无依无靠的,只怕难有个好下场。”

  贾琏猛然一怔,回身看去,只见丽娘玉容哀婉,泪光朦胧,十分堪怜。

  丽娘此时一整个人都是蒙蒙的。

  若论银子,她在这风月场上混迹十余载,又从不信什么才子佳人的鬼话,并没有被那些满嘴甜言蜜语的大头巾骗过一文去,因此到如今也尽攒下了几千两银子的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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