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179节

  只是自然界远比他们想得神奇,花蜜本就是植物主动分泌出来吸引传粉昆虫所用,舍花蜜而传花粉,也正合了天道之理。

  而长期与植物打交道的农民虽然最有可能观察到这类现象,但他们又并无力量验证,即便有所猜测只会秘而不宣。

  此世光景也是一般,故而如今国朝上下各阶层都对蜜蜂授粉实无所知。

  章虽未将这其中道理想得分明,但也并不敝帚自珍,稍稍组织了语言之后,便假托洋人传教士之言,将蜜蜂酿蜜之原理、植物繁衍与传粉授粉之关系清楚讲来。

  香菱、文杏听得似懂非懂,但也觉大开眼界。

  独宝钗翠眉轻扬,杏眸盈波,竟是十分欢喜,不由抚掌笑叹道:

  “舍花蜜而获繁衍...原来此中竟是这般道理,果然天生万物皆是有灵呢。

  今日有劳兄弟解惑,我却是又长了一些识见了。”

  也不待章谦辞,她又转而沉声嘱咐文杏道:

  “今儿这事可莫要拿出去卖弄,不然我可不依的。”

  文杏年纪虽小,却也深知自家姑娘性情,见此自然不敢不依。

  香菱也忙忙跟着应了。

  宝钗上前拉起香菱手来,掩口轻笑道:

  “菱姐姐的性情原就不必我来嘱咐的,再说了,以兄弟之大方想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不好由我这儿漏了风声的。”

  香菱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中虽觉羞涩,却又更是欢喜,不禁盈盈抬眸瞧了一眼章,见他正也含笑望来,又忙忙抿着笑儿低下了头去。

  这丫头昨儿回来便在被窝里偷偷笑到了三更方才睡下,今儿我细细打量着,似也再瞧不见半分忧愁了。

  也不知这兄弟昨晚与她说了些什么,竟让她这般欢喜起来?莫非是...山盟海誓了不成?

  宝钗见了,心中微觉异样,又不禁生些羡慕:

  虽说姨娘难为,但以兄弟性情,只消他日后再娶个豁达从容的妻子,香菱倒也就有一辈子的归宿。

  反倒是我...还不知此身归宿在哪儿呢...

  此番若能被挑了上去,虽是得了官身,但我之于公主、郡主,实也与莺儿、文杏她们并无太多分别的,仍须以小心侍奉为要。

  若此番挑不上去,大约也只能依着娘的主意了...只是那金玉良缘又岂是易成呢?

  可看老太太的意思,分明是已属意湘云妹妹了。

  不过宝玉相貌虽好,性情也是不差,但他并无世职可袭,又似无半分青云之志,更只想一心安富尊荣,而不愿操持繁务,与哥哥竟是仿佛。

  除非他日后能明理立志,不然原也不值得自己去和旁人争抢的...

  反倒是眼前这人,除了本族势弱了些,旁的都比...

  “宝姐姐,宝姐姐?我们且进屋里坐坐?”

  章见香菱十分可爱,又想着黛玉不在,便要牵起香菱的小手,可她抿唇偷笑间竟悄悄把左手藏去了身后,而右手仍被宝钗拉着未放。

  他便也只好无奈放弃,且等和宝钗议完事儿再说,只是他连唤两声竟也未得回应。

  再等他转眸望去,却正见得眼前纤合度、肌骨莹润的将笄少女正柳眉轻蹙,杏眸迷离,一时樱唇轻咬,榴齿微微,似在幽幽出神。

  素来端方从容的宝姐姐刻下竟是有些茫然忧愁,却也让形容本就颇为肖母的少女不觉流露出了几分薛姨妈柔娩妩媚的韵味来,直让章心头一跳,忙又轻声唤了几句。

  “兄弟且随我来罢。”

  宝钗悠悠回神,却又不敢抬眉,只轻轻回了一句,便将杏眸浅垂,莲步轻移,拉着香菱越过身前少年,一径往上房堂屋里去了。

  【缘+65缕】

  别的姊妹好像都是细水长流,时不时便给上几缕、十几缕的,方才屋里说话的工夫尽也攒下了一二百的【缘】来。

  可这宝姐姐日常虽总是笑盈盈的,实则并不给什么【缘】,但她又总是突然之间便给上了许多...

  虽说这倒也符合她“情淡”的特点,只是不知她方才想了些什么呢?

  章微微好奇,便也抬步跟上,又回堂屋里分了宾主坐下。

  等背靠着中堂面南坐了,宝钗也已抚平心湖,浅笑盈盈如昔,可等她杏眸悄转间瞥见章脸上满是惋惜,顿时心中又自微澜,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兄弟爱看人失态丢丑便也罢了,还如此不遮不掩,真真叫人可恼呢~

  一念及此,她到了唇边的寒暄话儿便也带上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轻谑:

  “兄弟可知自己方才一席言论若入了有心人之耳,一年可是要少上几千上万两的进项呢。”

  以凤姐之尊贵尚且要为三千两银子包揽诉讼、拆人姻缘,而常人乍闻此言,自然更是患得患失,大约会迫不及待想要追根溯源,好知自己损在何处。

  可章原就深知科技便是生产力的道理,即便他一开始未曾想到这节,方才听宝钗嘱咐文杏时也早反应了过来,此时听了这话便是一笑:

  “旁人我且不管,我只知宝姐姐品性高洁,身家巨万,又岂会将这通共不过万两的出息放在眼里呢。

  纵使宝姐姐有心,莫非我就舍不得这些了吗?自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宝钗虽未瞧见章失态,也知他有意在哄自己,仍不由微生欢喜,笑嗔出声:

  “...油嘴滑舌,兄弟这给人戴炭篓子的功力,可真真是个经年宦海的模样了~

  你既如此说,这方子...我可真就或用或卖了?”

  章心知此方既已出口,便是由不得自己了,再者他也着实不以为意,故而只随意摆手道:

  “此方任凭宝姐姐处置就是,这原也不值当什么的。

  今儿我原要给姐姐送那商行股本过来,却不知那黑炭那金桶姐姐这儿能不能当的?

  若是能够,也省得我再去跑一趟当铺了。”

  说着,他又将上午面呈隋珠公主一节及自己稍后行止细细说了。

  宝钗昨儿已与薛姨妈细细商议了许久,好容易才打消了自家娘亲要与哥哥分说的念头,却并未费什么工夫便劝得她答应了此事。

  刻下她听闻公主已收下股凭,准了与自己七人五姓合股,又见章将千金之方随口赠予。

  虽不知他的亲近信赖由何而来,但她心中仍不觉十分欢喜,自无不应之理。

  微一思忖后,她便盈盈起身,含笑一福:

  “兄弟于殿下面前玉成此事,实与我家极有益处,我与家母自当感恩。

  商行之事,殿下既准典当金桶,可巧我家中又有一当铺唤‘恒舒典’的,只管依时下金价全数当出银来,月息自也不提,不知你可够使了?

  还有那蜂媒授粉之密虽小,我家却也不好生受,若能变现得银,自该五五而分,你意下如何呢?”

第177章 圣心莫测章两难 高朋满座贾琏偷闲

  乾清宫,东暖阁。

  仙楼二层,阳台之上。

  仍是一身玄色龙袍的道正帝正自负手而立,青缘大袖随风猎猎,面上神态幽幽,深邃瞳仁中正倒映着天边的风起云涌。

  魏承恩小心地挡在了西面,手中虽握着把绸伞却也不敢撑开,只一面尽力展着红袍大袖,一面焦急地给后头那着了一身灿锦彩缎飞鱼服的马宁使着眼色。

  但马宁只是束手恭立,敛目望地,也不知瞧没瞧见。

  道正帝倒是余光瞥见,不由笑骂一句“老货”,直让魏承恩如奉纶音,欢喜非常,忙迭声劝道:

  “万岁爷,这外头渐渐起风了,还请万岁爷移步进去罢。”

  “不妨事,正要透一透气。”

  道正帝微一摆手,又随口吩咐道:

  “这几日风雪将至,将钦天监呈报送去通政司,命其加印邸报,通传北地诸县。”

  “万岁爷慈悲,老奴这就去办。”

  魏承恩虽知内阁诸公许是已经办下了此事,仍连忙应了一声,急急去取了御案上一份奏折,下楼打发人快跑着送去通政司值房。

  道正帝微微颔首,因又轻叹道:

  “天公不作美啊,南方战事未平,此番北地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畜了。”

  马宁目光一闪,含笑躬身:

  “臣却要恭喜陛下,天地同力,大胜将至!”

  道正帝语带纳罕:“哦?镇之此言从何说起?”

  “这西北风一起,保龄侯今明两日便能抵达天津,足能省下三两日的工夫。

  且那英人舰队逆风来袭,风帆难张不说,只怕连炮弹也再难有南边那般准头。

  如此敌消我长,岂不大胜可期?

  故臣这儿便先行恭喜陛下了。”

  “哈,镇之这话虽是有理,却又言之尚早,且看史鼐如何施为罢。

  按说带上了史鼎所训的一旗炮手,据岸而守该是不难。”

  道正帝闻言心中稍畅,不觉微微展颜,回身进了暖阁。

  “若论国朝擅用火器者,实无能出忠靖侯之右者,陛下自可高枕无忧的。

  只是...”

  马宁一面回着话,一面忙也跟到了御案之前,却不由脸色踌躇。

  道正帝正随意翻看着随午膳一并从坤宁宫送来的几纸文书,见状不禁便又敛去了唇边笑意,冷声斥道:

  “且说说罢,又是哪家不安分了?”

  马宁听了却面上一松,忙摸出一卷誊抄过的情报,递给了正赶回来的魏承恩,而后再呈至御前展开。

  道正帝手中仍拿着那些文书,只抬眉瞥了一眼,目光在“伴日”二字上微顿半息,便将全文扫过。

  原是荣宁二爵夜会忠顺王府长史与戴权内侄之事,中间密议未能侦知,但孙立、戴诚于车中交谈时,似提及了保龄侯的字眼。

  暖阁内一时落针可闻,马宁又不敢抬眼,只估摸着道正帝已经看完,才低声解释一句:

  “臣恐此辈为私利而损大义,请陛下恩准臣设专旗监办,查明原委,以防不测。”

  锦衣卫之所以有别于一众亲军,根源在于其有遵皇命兴诏狱及秘密监察百官之权。

  前者能越过三司,直接对官员抓捕、审判、行刑,令人闻风丧胆。

  后者可在百官家人之中安插密谍,严密者甚至可掌握官员起居饮食、行走坐卧,叫满朝公卿不寒而栗。

  而有吴一朝历任皇帝吸取前明教训,又因百官明里暗里的反对,如今诏狱频率已不及前明之十一。

  百官家中密谍数量也是大减,大多更已流于形式,属于是锦衣卫每隔上几月便花上些钱,从他们家人口中买些不知真假的情报整理归档的那种。

  有些官员甚至对家中密谍谁人都心知肚明的,或是因为人少好猜,或是因家人主动告知,但为显坦荡他们也只作不知。

  如此倒也算君臣相和,百余年来渐成惯例,尤其三品以上高官,非得皇命不可轻动。

  便如锦衣卫此次能侦知忠顺王府动静,也是因马宁早早得过了道正帝旨意,数年时间下来已在王府几个属官身边埋了不少钉子。

  不过,此次那孙立、戴诚虽只都是五品官身,俱在马宁权限之内,但他们身后又是忠顺亲王和内相戴权,不可以寻常品官视之。

  且荣宁二府莫说本就是国公门第,便是刻下的爵位也都还在三品之上。

  故而马宁虽贵为“锦衣都督”,此番想要打破惯例,更进一步地侦查情报,也须得先请皇命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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