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关怀询问。
也不知为何,迎春并未坐下,而是站在嬴渊的对面,轻声道:
“表哥知道,我素来喜静,院子小些,自己住的也欢快。”
话音刚落,橘便是有种要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的感觉,开口道:
“才不是如此!”
“赵姨娘还在世时,住的院子,要比这大多了!”
迎春瞪了她一眼,“多嘴!”
“表哥切勿听她胡说,是我自个儿想住在这边的。”
嬴渊若有所思道:“姨妈去世后,府上也没个给你撑腰的,这些年,受苦了。”
迎春摇了摇头,“衣食住行,府上从不缺我的,哪有受苦。”
嬴渊依稀记得,从前,赵姨妈还在世时,从迎春的身上,还能看出几分灵动。
可如今,那些古灵精怪的感觉,都没了。
“表哥,这些年,你才是受苦了,表哥能否与我说说,你从军几载来的事情?”
迎春想知道,这些年来,她的表哥,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楚。
如今的嬴渊,与她儿时印象里的嬴渊,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个人。
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不然,不足以锐变。
就在嬴渊不知从何说起时,耳旁又传来橘的声音,
“嬴大爷有所不知,自您传来书信后,姑娘她日夜忧心您的安危,还专门从寺庙里请了菩萨像来为您祈福呢。”
闻言,嬴渊想起那日在镇远关面临的困境,可谓九死一生,
“让迎妹妹劳心了。”
迎春摇头道:“能见到表哥无恙,已是值得。”
司琪笑道:“姑娘,您为嬴大爷绣的香囊,可绣好了?”
啊。
迎春一听,瞬间低下头去。
“香囊?”嬴渊好奇地看着她。
迎春小声道:“尚未绣好...本打算,在年节时送给表哥...”
司琪又道:“不止香囊呢,还有护膝,还有鞋履,我家姑娘打算到时一并送给嬴大爷呢。”
迎春的小手再次捏在一起。
嬴渊有注意到,她的手上,有针尖戳伤的口子。
他下意识将她的手握来,细细看着那些伤口,微微皱起眉头。
迎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也未曾将手缩回,只是低着头,脸颊愈发红润。
嬴渊的手掌很大,虽有很多茧子,迎春的小手被他握在手里,倒是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忽的,嬴渊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松开她的小手,道:“迎妹妹,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迎春抢言道:“表哥的手,以前是握笔杆的,如今,却有了那么多粗茧,是常年手握兵刃导致的吗?”
说这段话时,她一直未抬起头来,是以,嬴渊没有注意到,迎春的眼睛里,又有泪花儿涌现。
嬴渊笑道:“常年在边塞杀敌、训练,这手上,哪能没有些茧子?让迎妹妹见笑了。”
迎春急忙摇头,“我...我没有取笑表哥的意思...”
她生怕嬴渊误会。
嬴渊轻叹道:“儿时,迎妹妹在我面前,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些年,迎妹妹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性子才变得这般忍让?”
此话一出,橘忽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内心挣扎片刻,竟是朝着嬴渊下跪叩首,
“求嬴大爷为我家姑娘做主。”
迎春抬头皱眉,“橘!”
刚要说什么,却被嬴渊拦住,“迎妹妹,且慢。”
“橘,需我为你家姑娘做什么主?你一并说来。”
迎春不愿因自己的事情而麻烦嬴渊,
“表哥,这婢子属实无礼,您莫要听她乱讲。”
嬴渊看着跪在地上的橘,“你尽管说来。”
橘抿了抿嘴,将那王婆之事说出。
嬴渊这才想起,原著里,确实有提过王婆欺辱迎春之事。
怎就忘了?
亏得橘提醒。
想到这里,他气从心来,手掌猛地一拍石桌,怒声道:
“好胆儿!竟敢如此欺主!”
说罢,那石桌竟是碎裂开来。
将迎春几人都吓了一跳。
第60章 君之情深,妾之幸甚
嬴渊愤怒之下的一掌,蕴藏着数年的功夫,罕有人能挡得住。
贾府正堂那边。
像是探春、林黛玉等女子,都在正堂的屏风后聊天,静待晚些时候的宴席。
没过多久,有下人来报,说是王子腾来了。
然而,等下人通报时,王子腾已经来到了前院且大声说着,
“嬴兄弟,今日我定要一雪前耻,与你不醉不休!”
“嬴兄弟!”
在贾赦、贾政与王熙凤她们听到王子腾的声音后,都是连忙去迎,
“贤弟来了,多日不见,贤弟风采依旧啊。”
“侄女儿拜见叔父。”
“侄女婿拜见叔父...”
“...”
王子腾一一点头回应,然而却未曾在众人里看到嬴渊的身影,皱眉道:
“嬴昭勇呢?”
王熙凤故作娇怒道:“叔父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先问问侄女儿近况如何,却先问起旁人。”
王子腾笑道:“这府上,还有人能让你这丫头吃亏不成?”
说着的同时,王夫人与薛姨妈也来了,
“见过兄长。”
王子腾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人说,嬴兄弟来这儿见他那个表妹,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王熙凤道:“叔父莫急,这会儿子,您那位嬴兄弟,还正与迎丫头叙话呢。”
王子腾笑了笑,“差点儿忘了,他与迎丫头多年不见,自是要好好叙叙旧。”
说罢,他又不忘提醒众人,“那位嬴昭勇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听闻上皇都对其赞叹有加,咱们定要与之交好,万不可交恶才是。”
贾赦道:“请贤弟放心,为迎他来,今日府上特意摆了大宴,一起热闹热闹。”
王子腾道:“理当如此。”
稍后,王熙凤便差人告知嬴渊,他来的事情了。
这时的嬴渊,还在听橘说起迎春这些年受到的委屈。
除了王婆常来偷窃首饰之外,府里的那些个下人们,没有一个人瞧得起迎春。
他们打心眼里,就没将迎春当个主人去看。
而且,逢年过节,府上乃至老太太赏赐给小辈的一些物甚,也都是宝玉他们挑完剩下的,才会送给迎春。
在王熙凤尚未得知迎春与嬴渊的关系之前,王熙凤这个做嫂嫂的,甚至连兄长贾琏,都对迎春不甚看重。
更别说贾赦之流了。
这还只是迎春不受待见,被人欺悔的一部分事实而已。
此时此刻,嬴渊的心情,已经不能仅用愤怒来诠释了。
冷静下来以后,他仔细分析迎春当前的形势。
首先,贾府的衰落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即使帮迎春在府上获得地位,也没有什么用。
其次,嬴渊也没有必要为了迎春在贾府里过得好些,就将自己绑在贾府这艘已经千疮百孔的大船上。
不然,指不定哪日,就要沉入江河,不见天日。
而且,让迎春过得好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让她待在贾府。
想到这里,嬴渊道:“迎妹妹,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迎春愕然,点了点头。
司琪与橘识趣退到一旁。
嬴渊思虑片刻,终是决定开口,
“这些年来,为兄一直征战在外,养了身鲁莽不重世俗规矩的性子,若有唐突之处,就当迎妹妹从未听过我说这些。”
闻言,迎春笑道:“我与表哥自幼相识,表哥怎会唐突了我?”
嬴渊正色道:“听我说。”
迎春神情一怔,忽觉事情不简单,遂也正色起来。
嬴渊缓缓开口道:“我向陛下求亲,要娶你,陛下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择日就会下旨赐婚你我。”
“事到如今,我只问你,愿不愿嫁于我,若不愿,我便请陛下打消赐婚的念头。”
此番之所以逼问迎春,是因为嬴渊实在不愿与贾府有太多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