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司军政要务之事。
于节庵这么说,显然是想加入万骑营。
只是...
“你来年便要科举,一旦入我万骑营,只怕我连给你斡旋的机会都没了。”
嬴渊口中所言斡旋是指,在来年,降低胡永忠对于节庵的针对。
如此,以于节庵的才华,定是能够一举考中进士。
于节庵笑道:“大周国法可从未规定入了军籍便不能科举了。”
成为军中知事等职务,会拥有军籍。
而拥有军籍的人,只要有举人功名,也可以参加会试、殿试。
只是,问题是,一旦于节庵入了万骑营,按照胡永忠排除异己的性格,肯定会给于节庵的科举之路使绊子。
而文试科举,并非是嬴渊能够掌控到的地方。
“这件事,容后再议。”
“你的前程,不在军中,而在科举。”
嬴渊固然需要于节庵这样的人才相助,但这不意味着,就要将原本属于对方的前程剥夺。
于节庵从未像此刻这般认真,
“嬴总督,这世上,不缺我一个读书人。”
“但万骑营,或是嬴总督身边,应该需要像我这样的读书人。”
嬴渊皱眉道:“你清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寒窗苦读十余载,你说舍便舍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于节庵笑道:
“相较于自身功名,我更希望,可以留在嬴总督身边。”
“亲眼看看嬴总督口中那个越来越好的盛世天下。”
嬴渊正色道:“军中无戏言,你当真要入万骑营?”
于节庵忽而深深作揖道:“若嬴总督不弃,学生于节庵,愿奉嬴总督为师。”
一名读书人奉武将为师。
这在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即使有,也是唐之前文武不太分家时期。
于节庵那样去说,是想表达出自己的认真与诚意。
嬴渊将他搀扶起来,“可入万骑营,但是这拜师一事就算了。”
然而,于节庵突然愁眉苦脸起来,
“老师,学生助您梳理两淮之事,已是得罪了南直隶总督背后之人。”
“想来读书这条路,学生是走不成了,如今老师不愿让学生做您的弟子,难道,就连武功一途,也要绝了学生的念想不成?”
嬴渊一愣。
这就开始以‘学生’自称了?
“廷益...你这是何苦呢?”
嬴渊对于节庵寄予厚望,有这样的弟子在自己身旁,无论做什么事,想来定是如虎添翼。
这样的人才,他也自是愿留在身边培养。
只不过,他不希望,所谓师生情谊,在于节庵看来,只是用来表明立场的一种手段。
然而,于节庵的诚心,的确让嬴渊感到意外,
“学生来扬州已有数日,见到了老师做的所有事。”
“学生也懂得了许多不曾在书中见到过的道理,可谓受益匪浅。”
“学生拜您为师,绝非一时之意,还望老师应允。”
嬴渊无奈摇头一笑。
一口一个学生叫得这般欢热,嬴渊实在不忍心拒绝,
“称我为师固无不可,只是这拜师礼就不必了。”
“若你将来有离万骑营之意,只需知会我一声即可。”
这算是在口头上答应了于节庵的请求。
嬴渊在离开京城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来两淮这地界,还能收一名学生。
在这个时代,无论文臣武将,都喜欢广收弟子学生。
建国之初,文臣收的是门生,而武将收的是义子。
门生这东西,随时都可以改换门庭。
但义子不行啊。
后来,太祖皇帝见麾下那些个开国大将,动不动就收百八十个义子,有些慌了。
所以,在一次酒宴上,太祖皇帝就专门说了这事。
此后,再无武将收义子,而是换了一种形式,也就是所谓的收弟子,与文臣里的门生并无差别。
门生改换门庭的事情时有发生,但若让武将所收义子改换门庭,那在老百姓眼里成什么了?
说不孝都是轻的。
吕布表示,他很熟。
总而言之,嬴渊言外之意就是在说,他收于节庵为弟子,更多意义上,算是门生。
待将来你想‘改换门庭’的时候,只需提前知会一声即可。
不要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这也算是给于节庵留了后路。
嬴渊是真的很器重于节庵。
好比姬长重视嬴渊一般。
而于节庵自是也听出了嬴渊的话外之意,内心无比感激,
“学生谢过老师。”
第133章 林妹妹返回扬州
不到酉时,扬州那些盐商,便将谭友德近年来暗箱操作盐务的事情交代出来。
再加上徐安的罪状,谭友德注定难逃一死。
当前,谭友德被关押在林府后院一间柴房当中。
虽是不缺吃喝,可毕竟少了些他这个阶层该有的待遇。
夜里,嬴渊去见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不少污垢,显得有些落魄。
嬴渊让随身侍卫守在柴房外十步远。
谭友德见他走来,声音沙哑的笑呵呵道:
“嬴总督忽来此地,想必我的生死,也已有个结果了吧?”
嬴渊不顾地面泥泞,盘腿坐在谭友德身前,并让人送了些酒菜,三荤两素一汤。
见状,谭友德有些动容,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嬴渊亲自给他倒满了酒,问道:
“徐安、扬州盐商,均已将近些年的事情说了。”
“你是活不了的,临死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事已至此,嬴渊明白,无论如何,谭友德都不可能将周襄给供出来。
所以,谭友德会将一切罪责承担下来。
“能给下官留个体面吗?”
这是谭友德最后的请求。
他做了一辈子官,是进士出身,他不愿死的不体面。
嬴渊点头道:“你的官服,我已差人去取了,用完酒菜,去沐浴更衣。”
谭友德起身作揖,“谢嬴总督。”
嬴渊不解道:“本总督知道,你年少时初任山东某地县官,曾为民与豪强争斗。”
“怎到了扬州,就变了初心?”
初心?
谭友德摇了摇头,“下官其实从未变过初心。”
说到这里,他忽而将目光凝聚在嬴渊身上,问道:
“嬴总督,本官初为扬州知府时,你知道扬州有多少百姓,多少乞丐吗?”
嬴渊摇头。
谭友德正色道:“下官初上任时,扬州有五十万百姓,近二十万人吃不起饭,仅乞丐就有五万之众,还有匪贼,约有上万之众。”
“如今十余年过去,扬州百姓已有七十万,仅有寥寥万人吃不起饭,至于乞丐,多是从外地流窜至此,还有匪贼,亦在官府的掌控之下。”
“虽时有劫财,但少有害人性命之事,嬴总督用了初心这个词,下官倒是想问嬴总督一句,何为初心?”
见嬴渊不语。
谭友德继续说道:“在下官看来,为任一方,有所作为,并非是看这个官吏如何清明。”
“嬴总督说下官贪财也好,弄权也罢,但总之,下官自诩,没有对不住扬州百姓。”
“下官年少时也曾想着做一名世人称赞的清官、好官,但只有做了官,下官才知,这个念头,是何等的愚蠢。”
嬴渊举起酒杯,“本总督奉命行事,不论对错,只论成败,这杯酒,全当本总督为你送行。”
语罢,他一饮而尽,又从怀里掏出认罪文书递到谭友德跟前。
随后,他缓缓踏出柴房。
见此,谭友德忽而大笑不止,“好一个不论对错,只论成败。”
嬴渊来两淮,说是查贪官污吏。
倘若做成了,改组两淮官场。
他与姬长能确定,他们的人在两淮,就不会行贪污之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