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这份恩情,她没法还。
可若不查,身为女儿,此生注定将成心结,余生也难过活。
再则,她已听人说了,扬州卫指挥使于林差人刺杀自己父亲一事。
而那于林,已被嬴表哥控制了起来。
既如此,事情到这里告终,也无不可。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儿身,有太多事情,让她感到无能为力。
虽说她与贾府的关系不错。
而贾府又是堂堂的国公门第。
但经过这么些时日,她如何能够看不清。
所谓的国公门第,在嬴渊这等掌握朝中大权的臣子眼中看来,也不过是日落西山,朝不保夕而已。
女子生于世间,若不能寻个能为依托的丈夫,到头来,不过是落个任人欺凌的下场罢了。
只可惜...林黛玉眼前的这位英武非凡的两淮总督,已经‘名花有主’,而且,还是皇帝保媒。
心里纵使生出过些许想法,但也只能深埋心底。
否则,将来她与迎春,连最简单的姊妹都做不成。
因此,她时而会羡慕迎春,时而会感叹自己,是个一无所有,无依无靠的。
纵然是在《红楼梦》里,当林黛玉遇到一些棘手事情时,也常会用那两个词汇来述说某些情绪。
嬴渊将剩余的茶百戏一饮而尽后,看向林黛玉,正色问道:
“你认为你父林御史,是个好官吗?”
林黛玉一愣,旋即应声道:“自是个好官。”
“我父亲一向乐善好施,说是两袖清风也不为过,怎会是贪官?”
嬴渊点了点头,道:“你父亲给你留下的那些银子,你还是自个儿握在手里较好,算是给你将来留条退路。”
林如海究竟给林黛玉留下了多少钱财,至今都没个准确的说法。
不过,红楼学者常认为,贾琏所言二三百万财,一是指二三百万钱,也就是二三千两银子左右。
毕竟,全国盐税加起来,也才三百万两左右而已。
而且,就算林家真有这钱,贾琏运二三百万两的现银到京城,怎么个运法?
除了朝廷敢一次性运百万巨财到地方上,有哪个商贾世家敢行此事?
到了两三百万两银子的规模,银票这玩意,已经不好使了。
原著中也曾提过贾府存在江南甄家的几万两现银,都不敢公然北上运到京师去,就别提二三百万两之多了。
还有一个说法是,二三百万财,是指贾元春省亲之前,贾府的存银有二三百万两之多。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并没有‘内囊尽上来’,联系贾琏说那番话的上下文,似是在暗里埋怨因贾元春省亲而花费巨财修建的大观园。
要知道,那大观园,甚至都比宫中某些殿宇还要豪华。
已算是违制建筑。
但朝廷一向不太过问这种事。
今明两年要给上皇修建的万岁山殿宇,据说要花费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左右。
钱从哪来的?嬴渊为何来两淮?之间倒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林如海留下多少钱财,嬴渊并不在乎。
他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了林黛玉一句。
其实,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真正财富,绝非是那些所谓的银子,而是塞满了几间屋子的书籍、书画等。
那些书籍,足可以培养出一名拥有功名的读书人。
林黛玉也是个心大的。
她在乎的,只是父亲生前留下的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遗物,比如贴身佩戴的玉石,还有书信等物。
至于留下多少钱财,她还真没有去过问。
此番经过嬴渊提醒,也算是留了个心眼。
“有劳嬴表哥关心。”
“待将我父亲安葬之后,我想着,再来一趟扬州,将我父亲生前留下的书籍搬运走。”
林黛玉施礼道。
嬴渊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掐算着时日,还是勿要在两淮一带耽搁太久,尽早回京去。”
“近些时日,两淮不太平,要死很多人。”
他是武将。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在林黛玉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渐渐地。
林黛玉看向嬴渊的目光都变了。
嬴表哥,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从未有遇到过像嬴表哥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
两淮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在嬴表哥看来,好似寻常事。
父亲曾说,让我可以信任他,听他的话。
那我便听嬴表哥的话好了。
想到这里,林黛玉再次施礼道:“知道了,嬴表哥。”
少女心思多杂。
嬴渊从不醉心于此道,自是不了解林黛玉此刻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早些启程吧。”
第127章 曹某愿奉嬴将军为带头大哥!
承平二年,九月十日。
萧逾明自浙江杭州府返回南直隶扬州。
与之同行的,还有于节庵。
除此外,再无一名读书人相随。
二人返回扬州之时,萧逾明便迫不及待的带着于节庵去见嬴渊。
让于节庵没有想到的是,嬴渊竟真如传闻中这般年轻。
以二十岁的年龄便成为万骑营都指挥使,更身兼两淮总督要职。
而于节庵呢?要待明年才能参加会试。
相比之下,使得于节庵颇为惭愧。
林府正堂中。
嬴渊单独会见于节庵。
这时,前者手中正看着一张纸条,而那纸条上,将于节庵自幼到今的大致经历,用较为简短的文字描述了出来:
【于节庵,字廷益,钱塘人】
【生七岁,有僧奇之曰:他日救时宰相也】
【...】
嬴渊来到此世已有数年,自是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神通广大的修行人。
比如龙虎山天师。
倘若在于节庵七岁时,那和尚一言断定,其今后必为救时宰相。
嬴渊倒是有几分信的。
不过,在当前,于节庵还差得很远。
“本总督让萧逾明去请两浙读书人,却只有你一人前来,你可知为何?”
嬴渊将纸条收好,端坐在椅子上。
于节庵不卑不亢的应声道:“因为他们怕死。”
嬴渊莞尔一笑,“难道你就不怕?”
于节庵摇了摇头,“是人,就会死,也会贪生怕死,但在一些事情面前,就算要死,也应该站出来。”
听到这里,嬴渊对他有了几分欣赏,“你知道本总督要做什么事?”
于节庵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一些。”
“两淮的官吏吃得太饱,会让很多百姓没有饭吃。”
“各地匪患四起,已有亡国之相。”
“嬴总督要做的,是让两淮的百姓,都能吃得起饭,不再为匪。”
亡国之相?
嬴渊瞳孔一缩,“你就不怕,本总督治你一个危言耸听之罪?”
于节庵笑道:“我向来都是这个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嬴渊笑了笑,转而正色道:“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
“你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以你的才华,想来中个进士不会太难。”
“但是你若助我,只怕再难有机会能够进士及第。”
他在与胡永忠作对。
胡相把持科举多年。
基本上,只要是他的门生,都能进士及第。
倘若于节庵帮助嬴渊,自是会被胡永忠视为死敌。
这些事情,于节庵在来时路上,都已经想清楚了。
他想要做官,但不仅仅只是想做官。
相较于做官,他更想做的事,是将这座即将崩塌的盛世阁楼,重新打好地基。
万世之基。
想要做到这一点儿,他需要走很多路,比如改制、改革,比如打压贪腐,削弱士族、勋贵影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