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后世威震华夏的武圣,关羽此时初出茅庐,还有些稚嫩。
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兵法所述,结合自己的感悟在摸索讲述着。有时听到护卫的疑问难以回答时,也会不断地反思琢磨。
对于麾下的战将,田泽从来不吝惜培养。
便是族中视若珍宝的《六韬》《孙膑兵法》和《司马法》都毫无保留的借给他们研读。让他们摆脱了野路子,少走了很多弯路。
这于关羽等人而言,形同再造之恩。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对知识传承看的比什么都重!
这些可都是能够传世的珍贵兵书,有些内容甚至都已失传。
他们虽然没资格将之传承下去,但若是能够从中有所体悟,形成自己的心得,便可以给后世子孙多留下点东西。
终于,待到护卫休息之时,田泽走了上去,将一旁的水壶递给关羽。
“云长,感觉如何?”
关羽接过水壶,面露惭色:“羽智虑浅短,主公所授兵书比之《左传》要深奥的多,目前仅掌握了《司马法》的些许皮毛,有负主公所托。”
田泽拍了拍关羽的肩膀,微笑道:“云长,你无须妄自菲薄。得到兵书至今这么短的时间,你能从中有所收获已是不错。若是你能一上来便尽数领悟,怕是现在早就出任大将军了。”
要知道,这三部兵书几乎可说是兵书中的巅峰之作,一些一流世家甚至都没有。
如果不是田氏家学渊源,也不可能留存,想要将之领悟的难度极大。
被田泽如此安慰,关于心中的愧疚更甚了,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些时日一定要通宵达旦、刻苦研读,尽快将麾下护卫练成精锐。
“云长,我想和你聊些事。”
“主公请说。”
田泽眺望着那天边唯美的夕阳落日,目光深邃无比。
“云长,你说这天下,当以何为重?百姓?社稷?还是天子?”
“……”关羽轻抚着胡须,眉头紧皱。
“孟子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云长觉得此言如何?”田泽追问道。
“此言……颇有道理。”
“自涿郡至辽东,我们看遍了沿途各郡县和流民百姓,再看今日之长兴岛,云长有何感想?”
关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悲愤。
“主公您想说什么?”
田泽轻轻叹了口气,靠着一旁的大树坐在了地上,只觉得远处的夕阳在柔美之余不免有一丝悲凉之感。
“云长,一路而来,我为人如何、做了什么事情你都清楚,你恐怕也猜到了我的几分想法。今日,我便开诚布公的和你谈一谈。”
关羽站在田泽身旁,双眼微阖,面容之上满是复杂之色。
“胡虏肆虐、朝廷昏聩,贪官污吏、世家豪强为祸各地,云长你因遭到迫害而逃亡至幽州,对于这些感悟应该最深才是。”
“我昔日游历天下数年,见过的惨剧数之不尽,到处都是食不果腹、背井离乡之人,这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救过不少人,跟随我来到这岛上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我救活的,但这些人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天下苦难太多太多了,我即便看到了也无能为力,再怎么帮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也曾求助相劝过一些官吏豪绅,但在他们眼中,这些流民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
“从此之后,我便明白,要想改变这世道,必须自己足够强大。”
田泽的双拳紧握。
这并非虚伪之言,而是田泽真实的想法。
获得气运并非只有争霸一途,田泽也曾想过积德行善、治理天下,避免乱世出现,走圣人之道。
但当深入了解这个时代后,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条道路走不通,最好的结局恐怕就是流放隐居。
关羽此刻,对于田泽的话感同身受。
对于官府和乡绅士子,其实他是有些仇视的。若不是田泽,他现在还在被官府通缉着,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但心中对于汉室的忠贞却是自幼便坚定不移,因此他心中才一直纠结不已。
“方今之天下,土地大半皆为世家豪绅所有,百姓无田可种。时日一长,百姓再无生路,必定生事。”
“便是朝廷能够镇压,也会致使各地豪强四起,天下大乱,再现秦末群雄逐鹿之局。”
关羽忍不住道:“主公,若是劝谏朝廷,限制世家豪绅,再如主公一般兴修良田,未尝不能解决这些弊病。”
田泽微微苦笑:“朝廷如何,云长你不清楚吗?自光武以来,天子便多为幼年继位,外戚把持朝政,与宦官争斗不休,各为己利。朝堂诸公皆为世家豪强出身,看重家族利益更甚于国。”
“多少名士上表呈奏,又有何用?朝堂诸公会同意吗?他们本就是世家豪绅的代表。”
“这是一个死局!”
“主公意欲何为?”关羽沉声问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若为汶县县长,便招揽流民、护卫百姓。我若为辽东太守,便抗击胡虏、兴旺一方。我若为征北将军,便涤荡北境、安定天下。”田泽道。
“我于此地谋划,并非意欲造反,而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更好实现我等的抱负。”
田泽知道关羽的担忧和疑虑,直接摊牌道。
“手中没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平心而论,田泽的所作所为并非叛汉独立。
若是乱世不来,他便是为征北将军也未尝不可,毕竟民心声望也非唯有皇帝可以获得,圣贤之道亦可。
田泽不会主动为一己之私而掀起乱世,但也不会螳臂当车的制止乱世到来,只会因势利导,无为而为。
根治一棵连根都已经烂透了的树太难了,不如重新栽下一棵健康的树苗。
“我知云长你有大忠大义,但我希望你我之间能够坦诚相待。”
“汉室不负我,我自不负汉室。若汉室可扶,我便倾力为之;倘若汉室不可扶,我会以天下万民为重。”田泽郑重道。
“云长,今日我与你敞开心扉,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亦感恩汉室。不可否认我有自保之心,却并无谋逆之心。但若是在汉室与百姓之间选择,我会选择后者。”
田泽并非圣人,但他的修真之路需要灵气,逼得他不得不行圣人之举。
“我不想欺骗于你,也不愿逼迫于你。若是云长你觉得我并非你的明主,你自可随时离开,我不会阻拦,但岛上之事还望你守口如瓶。”田泽面色郑重道。
“主公!”关羽单膝跪在地上,眼神之中满是感动。
“羽虽一介武夫,亦颇知忠义二字,今日主公一席话令羽醍醐灌顶、惭愧不已。正所谓择木之禽得其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羽平生之愿足矣。从今往后,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田泽连忙起身将关羽扶了起来:“云长快起。我知云长,此生定不相负!”
第11章 岸边败寇
湟水入海口,韩当正率领五十护卫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另外的五十护卫则忙着将小船上的物资搬运到三艘海船之上。
尽管物资众多,但韩当并未急于催促,而是让搬运的护卫每隔一段时间便停下来休息,以保持体力。这是田泽特意叮嘱他的,一切小心为上。
东北方,距离韩当不远的一座小山上,一个乌桓侦骑远远地发现了这一动静,赶忙回去通报。
“小帅,那支船队又出现了,这次运送的还是粮食,足有几千袋呢。”乌桓侦骑兴奋不已的说道。
睑闻言,眼中顿时露出如饿狼般贪婪的目光。
“他们有多少人?”
“不过百人。”
“有武器铠甲吗?”
“没有,其中多是民夫,应该只有一部分是护卫,而且并未持有武器。”
“好!”
睑看着自己身后气势汹汹的一百七十余族人。
对方不过百名手无寸铁的汉人。
优势在我!
冲上去抢了粮食,再带走这些汉人当奴隶,自己的部落接下来的几年便不用愁了。
心中盘算清后,睑一扬马刀,放声道:“儿郎们,随我杀!抢粮食、抢奴隶!”
“杀!杀!”
早已摩拳擦掌的乌桓族人紧跟在睑身后,兴奋的吼叫着,争前恐后的冲了出去。
杂乱的马蹄声很快便被韩当安排的斥候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吹响了警哨。
“嘘!嘘!”
听到这急促的哨声,韩当毫不犹豫的大喊道。
“二级防备!”
话音方落。
守卫的五十护卫立刻井然有序的聚拢在海船附近的海岸上,极为熟练的从几个不起眼的箱子中拿出铠甲武器穿戴好。
田泽为了方便水军两栖作战的需要,特意安排工匠设计打造了这种便于迅速穿戴、相对轻便的简化甲胄,还采用了预组装、搭扣式设计等手段,并让士卒反复训练快速穿戴。
不过片刻,五十护卫便全部变成了近乎武装到牙齿的的正规军。
穿着黑铁盔甲,手持硬弓,身背长矛,腰别环首刀。分成三排,背对着海船结成却月阵。
而运输物资的五十护卫则冷静有序的放下身上的麻袋,依次走到海船上穿好皮甲、拿起藏在甲板下的弓弩。
韩当也并不托大,赶回了海船上,掏出田泽赐予的“千里镜”。
虽然做不出来玻璃,但田泽让工匠用白水晶打造出了一批“千里镜”,只可惜造价太高而且制作难度过大,目前只有少数几个。
看到远处杀来的乌桓骑兵,韩当神色稍松:“是胡骑,数量应该不到两百人。”
副手陈锐看着身后的海船,谨慎的说道:“队率,不可大意,不如我们先退回船上试探一二再说?”
韩当仔细观察着乌桓骑兵的情况,发现其队形散漫,而且手中的武器杂乱无比。
收起“千里镜”,看着一旁的小船上只搬走了小半的粮袋,韩当道:
“我看了下,这群胡虏并非精锐,我们将其吃下应该不难。还剩这么多粮食没运完,不能就这么丢弃。”
“而且这里怕是已经被对方盯上了,如果不给一下狠的,日后恐怕骚扰不断。”
陈锐看了看岸上的五十护卫:“队率,主公说了,人比粮食金贵。尤其我们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要是出现了折损,主公恐怕会问责的!”
田泽这两百护卫可是花了数年时间精心培养的。
都是靠着望气术在天下一点点寻觅搜集到的宝贝,个个资质过人,若是日后培养得当,在军中做个偏将都不在话下,损失一个他都得心疼半天。
“无妨。”
韩当指了指岸上周边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