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在推动发展方面与墨家存在的质的差距。
墨宸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只是个一心搞研究的理工男，甚至还有些社恐，在墨家之中本来就不怎么敢应付一些大场面。
看到诸葛亮等人拜服的样子，更是慌张了。
田泽见状，嘴角微抿，拍了拍墨宸的肩膀。
“不用慌，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至此，墨家一鸣惊人，一跃成为与儒家比肩的存在。
而工匠的地位，也将彻底扭转。
第283章 绝望的阳谋
百家大比本就牵动着天下人的心。
此前的言辩结果几乎没有什么意外之处，因此反响并不是很大。
然而，第二轮的行辩结果，却引得天下人无不瞠目。
“科技？”曹操听到这个此前颇为陌生词汇，面露好奇。
戏志才将情报递了上去，沉声说道：“主公，此次百家行辩之争，墨家与儒家名为并列，实则独占鳌头。”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非但治下农务丝毫不耽误，而且打造了炼铁厂、制砖厂等厂房，大幅提升了村子的生产力。”
“粗粗算下来，整个村子能够提供的资源较之此前多了数十倍。”
曹操闻言，不禁瞠目：“这怎么可能！墨家难道有通天之能不成？”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流水线作业，毕竟秦朝就已经有的东西，曹操等人治下的管理模式相对也并不落后。
各路诸侯治理的内政，究其根本也是为了提高整体百姓的工作效率和生产力，但是即便是荀这等奇才，最多也不过在原本的基础上提高几成。
当然相对于混乱的状态提升的还要多得多。
但是几十倍的生产力提升，依旧完全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戏志才叹了口气：“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这种效率的提升，不是只能作用于个人，而是作用于整个村子，甚至可以推广至郡县。”
“即使效果会大幅削弱，只怕也极为可观。”
即使在现代社会，有着种种的先进技术，各地的发展依然不均衡，甚至还有颇为贫困的地方，更遑论是这个时代。
个体的提升和整体的提升难度不能相提并论，就像如今的田泽治下，并州、冀州的百姓虽然说饿不死、冻不死人，但生活的也不是太富裕。
其他百家的治理虽然有效，但是其模式几乎不可复制，很多模式只适用于管理者个人能力极强的情况。
而墨家的这种模式，虽然有墨宸等人的个人能力原因。但是个人的因素占比实际并不过大，有一定简化后进行复制的可能。
借助科技的力量，完全可以从根本上提高治下的整体生产力。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
“我等治下可还有墨家子弟？那些墨家子弟可愿出仕？”
开玩笑，能够直接从根本上提高生产力的模式，但凡能够提高个一两成，就几乎足以超越一个荀的价值。
戏志才叹了口气：“墨家如今负责科技的那一部分，都早已被田承寿一网打尽。”
“我等治下虽然可能也有一些墨家旁支后裔，但想要成就一番气候，只怕须得十年功夫不止。”
“而且，我们治下的能工巧匠不多，只有世家豪强之中还有一些，其余的前些年就被田承寿挖完了。”
田承寿这个老六！
曹操心中暗恨之余，满是无力。
对方的目光似乎总能看到最根本的问题，把握住最核心的利益，而且每每他们都毫无察觉。
天下诸侯都在争地盘、兵马、钱粮的时候，这厮却是釜底抽薪，直接挖走了人口、工匠和百家。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如今，田承寿告诉他们，这些的重要性，但姿态已经是高高在上。这些宝贵的财富已经被对方挖走了大半，他们就是醒悟过来也来不及了。
现在鼓励生育，黄花菜都凉了，但要是不鼓励，未来又是死路一条。
同样，发展科技也是如此。
近十年时间，他们等得起吗？到时候田泽治下不知道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他们永远也追不上。
看到曹操面容之上的失落，戏志才安慰道：“主公，田承寿的提醒虽然晚了些，但终究还是对的。”
“即使追不上，我们现在也要注意这些方面的发展了。毕竟这样对我们终究是有利无弊，或许日后还有用到的可能。”
“另外……”戏志才语气微顿，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另外什么？”曹操问道。
“元常传来消息，刘备麾下的庞士元，希望和我们商量共同变法事宜。”
“变法？”曹操眉头紧皱。
“这个时候变法？刘玄德在想什么？嫌死的不够快吗？”
所有的变法，无不都要经历刀光血影，触动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若是从长期来看，变法是有益的，但是在改革阵痛期内很可能会导致实力的衰落和内部的混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想要变法，前提条件就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否则一旦受外力中断，必然得不偿失。而且即使成功了，想要看到效果也要很长的时间。
曹操如何不知道变法的好处和必要性。
每每看过一份田泽治下的情报，他心中就对世家豪强多一分敌意。虽然平日没少依靠他们的力量，但于曹操而言，这些人都是绊脚石。
但现在不是和世家豪强翻脸的时候。
暗中的打压、维持现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时候翻脸，必然两败俱伤，被田泽轻松收下。
“主公，您可以考虑考虑。”一旁默不作声的毛忽的开口道。
荀也跟着点了点头，即使是戏志才，也眼神闪烁。
“你们有何想法，不妨说来。”
毛深吸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主公，无论是人口、科技还是改革之事，应当都是田承寿的阳谋。”
“令人绝望的阳谋！”
这天下之人，唯一能真正令毛在开启天赋状态动容的或许就只有田泽了。
“田承寿告诉了我们他为什么能赢，将会怎么赢。甚至也告诉了我们，怎么才能在必败之局中寻觅到一线生机，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其实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即使知道了田承寿要做什么，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还要顺着他的路走。”
听到毛的话，荀和戏志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种对方虽然明牌了，但是自己却依旧无法取胜的挫败感，令他们无比的难受。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想要怎么做了，而是只能怎么做。
第284章 无路可退
“此言何意？”曹操其实已经明白了毛的意思，但还是不愿低头的问道。
“主公可知现在天下人口几何？”毛问道。
“应当有五六千万。”曹操道。
“昔日大汉盛时，有百姓几何？”
“相差不多。”
“我等历经黄巾之乱、董卓之乱、诸侯相争，天下各州几易其主，旱涝灾害始终不断，人口竟然并未下降，主公不觉得奇怪吗？”毛说道。
曹操陷入了沉默。
“若是此次大旱田承寿不交易粮草，中原会如何？”
不等曹操回答，毛便自言自语的说道：“再加上吕布被封为王，而且治下也在飞速的发展。这些足以证明我当初的推测是对的。”
“若是如此，田承寿在此时推动百家争辩、推出墨家，目的绝对不会是单纯为了抬高墨家那么简单。”
“否则以他的声望，对于治下百姓只要加以宣传，便可达到这种效果。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平添变数。”
“他真正的目的之一，定然是希望我们和世家也跟着改变。”
“因为不变，就没有赢的可能。”
曹操苍凉一笑：“变法，谈何容易。更何况即便我们成功了，和田承寿走上了一样的路，我们落后了那么多，还有可能追得上吗？”
荀闻言，不禁沉默。
他自认为能力应该在陈宫之上，同样的条件下治下的效率有可能会比田泽治下高些。
但是还是那个问题，双方的差距落的太大了。
就是田承寿停滞不前，他们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恐怕也得追个几十年。
“没错。论发展，我们赢不了。但我们依旧要变法，因为不变法就只有死路一条。”毛说道。
“田承寿坐拥黄河天险，有着数十万精锐驻守，又行事极其稳健。我们想要速胜，根本不可能，唯有持久作战。”
“而如今的我们根本不具备持久作战的能力。”
“我们治下真正能够掌控的百姓不过百余万、占比不到人口三成，其余皆为世家豪强附庸。”
“百余万人口，豢养十万大军都极为艰难。一切物资供应都需要世家豪强提供。”
“但是世家豪强各自为营、又有私心，掌握的人口虽多，人均生产力比之我们要低得多。”
“如今的兖州和豫州加起来，供养大军已是艰难无比，除非裁撤军队，否则根本没有发展的可能，每年都在亏损。”
“要想实现持久作战，必须打破这一僵局，避免治下的发展倒退，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两州加在一起近五百万的人口，若是通过改革，整合人口和生产力，将治下的钱粮产出提高一大半应当不成问题，届时我们才有取胜的资本。”
曹操叹了口气：“孝先，你说的很对，我们想赢，没有其他的选择。但是你有考虑过改革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若是不改革，我们或许还能有个体面些的结局。改革后，只怕就里外不是人了。”
毛微微一笑：“主公勿忧，最先提出改革的可不是我们，而且我想天下诸侯都有此想法。”
“若只是一个人做，此事断不可为。但若是大家都做，那便法不责众。而且田承寿应该也会‘帮’我们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在帮了。”
墨家石破天惊的表现，于诸侯而言是一道惊雷，于世家而言又何尝不是。
昔日，不知此事时，世家看田泽如井中观月。而当知道此事后再看田泽，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此前他们知道田泽强大，但却并不觉得不可战胜，曹操等人梳理内政也未必不能赶超对方。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