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泽也从未过度向他们宣扬过甩开世家单干的好处。
毕竟上杆子送的好处，即使是出于好心，其他人也会心存怀疑，觉得其中必有阴谋。
而此次百家争锋，却是天下诸侯麾下臣子主动前来。
他们亲眼见到、亲耳听闻的，做不了假。
只要能察觉清其中利弊得失，想必自然会有些诸侯蠢蠢欲动。
毕竟同样的资源，一方是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方是掌握在与自己合作的世家手中，二者的资源调配效率和军队动员能力，相差至少一倍，很有可能会更多。
看看战国后期的楚国就清楚了，地盘大、人口多，但是实力却远比不上秦国。
田泽并没有主动暴露，也没有阻止，就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些诸侯探子一般。
一开始，庞统等人还并未察觉，但是很快，随着了解的深入，他们便明白了田泽的意图，但却毫无办法。
即便他们不想“上当”，但事实就明晃晃的摆在面前，没有半点虚假。
此时的他们就仿佛昔日握着商鞅变法这张牌的秦国一样。
“孝直，你怎么看？”庞统将今日了解的境况一一记录后，紧皱着眉头问道。
“昔日商鞅变法，方有秦国之强，今日一看，田泽治下无异于又一次变法，而且更加彻底、决绝，不留余地。”法正叹服道。
以前的他虽然也曾于稷下学宫进修，但并未真正关注过田泽治下。
而如今所处位置不同，看到的、关注的自然也不同。
此时他才明白，为何田泽会有如此气魄。
换作是他，拥有如此底蕴，会更加膨胀。
“可他想让我们也跟着变法。”庞统沉声道。
“无论我们变不变法，都改变不了如今的境况。与其坐以待毙，何不舍命一搏，或许会有一线胜机呢。”法正淡淡道。
他从来都是喜欢剑走偏锋。
要想稳扎稳打的取胜，说得轻松，他们哪有资本？
“你觉得公孙伯圭还有胜机？”
“没有。”法正毫不犹豫的说道。
庞统嘴角微抽：“那你还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我是在为们着想。刘玄德与我主和田承寿乃是挚友，况且以田承寿如今的所作所为，即便没有这层关系，我们双方的局面最后都不会难看。”法正摊手道。
他从来就没想过公孙瓒能赢。
就凉州那个地方，要啥啥没有，拿什么取胜？
他选择公孙瓒只不过是因为公孙瓒对他的脾气，而且以田泽的选择，公孙瓒的战败于他而言只是起步罢了。
在田泽治下，他看不到自己施展的空间，索性找个主公出去闯荡。
庞统闻言，神色微黯。
这又何尝不是田泽的阳谋。
兵败了不过是继续为汉人征战，和吕布一样的结局而已。田泽给出的道路，天下诸侯如今又有谁真的怀有死战之心？
即便刘备等人有此心，麾下的文武和世家呢？
在无声无息之间，天下人心早已被田泽牢牢掌控。
这场无声无息的战争，早已开始了，而当他们察觉之时，已经输了大半了。
第274章 局势人心
“你真的觉得，我们应该如田承寿一般变法？”庞统说道。
法正点了点头：“有我们和李郭汜，还有鲜卑、羌人等牵制着，你们起码还有两三年时间可以安稳发育。况且，这还不算益州。”
“三年时间，依你们的发展速度，如果不变法，又能有何发展？要是再来两年旱灾，那就更不用提了。”
法正毫不客气的说道。
在他眼中，天下这盘棋基本已经下的差不多了，无非是结束早晚的问题。
虽然也钦佩于刘备和袁绍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但这些在他眼中其实没啥意义。
同为田齐后裔、生在凉州的他，对于田泽有着极高的认同感。
甚至就连他的主公公孙瓒也是如此。
幽州的公孙家在田泽的关照下小日子过得也是很不错，自己这边也没少从田泽手中换取粮草，对于田泽这位二弟，他又哪里来的敌视？
最关键是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了，悬殊到即使是高傲如公孙瓒也不得不承认的地步。
毕竟田泽可是近乎覆灭了乌桓、收回了东北平原。
这是当初他公孙瓒也没能做到的。
公孙瓒人生的最大追求就是打异族，只要田泽能够支持，便是如吕布一般卫戍边疆又有何不可。
当然，二人还是要做过一场，亲自检验下彼此的成色，也好堵住治下文武的嘴。
“可我们能够支撑的住，全靠的是荆州世家的支持，即便是想要改革，又谈何容易。”庞统不禁叹了口气。
连昔日光武帝都不敢干的事，他们又如何有把握干成？
别的不说，他、陈群等人，不都是世家中的一员吗？主公麾下文武大半都是世家之人，如何能摆脱的了。
“以们的情况，想照搬田承寿的方式肯定不现实，也不切实际。但你们完全可以变通些，以你庞士元的能力做到这一点应该是不难的吧。”
“关键在于，你们想不想做、敢不敢做。”法正直视着游移不定的庞统，目光凌厉道。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刀砍不到你们法家身上，你们家自然不会有意见。”庞统翻了个白眼道。
扶风法家虽然屡出大儒、世为二千石，但奈何生在西凉这个地方，势力发展不起来，影响力确实是小了些，最多算个二流世家。
而且，因为和田氏同源的关系，其中近半的族人如今还都在田泽治下另立了一脉，自然不在乎也不担心任何，铁了心的支持公孙瓒。
跟着公孙瓒这类主公其实蛮好的，能打却不会经营，而且还义气厚道，没什么坏心眼，简直是法家眼中的绝佳主公。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天下局势到了如今，在田泽裹挟大势的情况下，人心思变，很多世家士子的心思早已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不再一味追求着可能有机会战胜田泽的主公，而是追求能够最大程度发挥自己能力，适合投资的诸侯。
别的不说，看看李儒就知道了。
明面上是吕布的谋士，实际上和燕王有什么区别。
看起来是燕王和他的谋士，实则是燕王和他的征北大将军。
“喂喂，我可是为你们着想，不识好人心。”法正撇了撇嘴道。
“此事过于重大，我还得回去思量思量，向主公禀报后再说。”庞统叹了口气。
他承认法正说的很有道理。
但此事不能急，最好等其他诸侯先动手，他们再动。
出头的椽子先烂。
无论是谁先冒头，必然会遭到世家的记恨和针对。
不是所有人都有田泽这么深的底蕴，能够硬刚世家豪强而不落下风。
“啧啧，果然，像田承寿一般有魄力的终究是少数。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法正摇头道。
“那也比你这个投降派要好。打都没打就想着输了后该怎么办了。”庞统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你懂什么。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又如何会有此想法。你把刘玄德换在凉州这个地方试试看，能发展起来我算你厉害。”
对此，庞统还真不能说什么。
人与人所长不同，在凉州这个地方，换作天下其他诸侯，恐怕干的都未必有公孙瓒好。
这厮的性格和白马义从对于羌人而言太有吸引力和威慑力了，天生就适合在凉州征战。但凉州的内政民生……
东汉朝廷前前后后在这里打了上百年，内政民生啥的不提也罢，比并州都要惨上几分，发展根本无从谈起，能少饿死点人就算称职了。
“你们担心的无非是世家抵制的问题。”法正说道。
“不仅是你们，袁本初、曹孟德、孙伯符，应该都在担心这一问题。”
“但是，若是你们一起行动呢？那些世家会投奔谁？刘焉？袁术？”法正不屑道。
“益州的世家都是一群守成之辈，本就非常抵制外来的世家，刘焉带来的东州派已经够热闹的了。其他世家要是敢再掺和进去，益州立刻就会暴乱。”
“袁术就更不用说了，冢中枯骨，活不了两年了。”
“若真能如你所说的就好了，但只怕袁绍、曹操等人有异心。”庞统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诸侯，看似联合一致、对抗田泽，实际上各有各自的算计，猜疑链从来就没停止过。
改革是一条路，但是一旦其他人改革，不改革也会变成一条路。
只要有一人不开启改革，另外几方的世家就会不可避免的涌入，继而迅速壮大其势力，一家独大、不可控制。
“你们可以寻求外力的帮助嘛。”法正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哪里来的外力……”庞统自言自语道，忽的一愣，直直的看着法正。
“你是说？”
法正点了点头。
“田承寿。”
“他也希望你们进行改革，因为这是你们迟早都要走的路。”
“现在李文优已经提前一步了，你们虽然底蕴比他深厚，但这么一直拖下去，只怕日后一样会被落下。”
“田承寿就不怕资敌吗？”庞统再次问道。
“在田承寿眼中，你我从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敌人。”法正说道。
“更何况，田承寿‘资敌’的事干的还少吗？你看看如今的情况，你们所谓的‘资敌’，已经令你们快要失去了拼死抵抗的决心了。”
“田承寿越是‘资敌’，你们败的越快。”
“天下人心，如今已经越来越倾向于田承寿了。”法正长叹道。
自身的天赋以及田泽同宗身份带来的便利，对于局势人心，他看的太透彻了。
第275章 百家争辩
清晨，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映照在稷下学宫前侧的广场之上，来自天下诸子百家的贤能之士纷纷抬头而望，看着授学台上的身影。
卢植郑重的整了整衣衫，眺望着远处鱼跃而出的朝阳，气沉丹田，朗声道：“诸君，今日诸子百家贤能毕至，齐聚稷下学宫，实乃盛事。”
“百家之学，各有精妙，如百花争艳，香满人间。如今天下纷乱，然乱世亦如熔炉，诸子百家再度复起，各呈其智，欲为苍生谋福，为乱世觅治方。”
“此乃思想之蓬勃，文化之辉煌，实乃华夏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