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家小舅子,但没想到也这么不听话,这就更令人生气了。
蔡瑁看得出自己这位姐夫正在气头上,心中微微思索后,沉声说道。
“全赖主公英明指挥,末将率领五万水军,于长江之上斩杀匪寇数千,各地水匪无不望风披靡,战果颇丰,各地百姓无不称颂主公之恩。”
“然而,还有不少水匪虽然兵少,但是却胆小如鼠,在见识到我荆州水军神威后,竟然不敢露面,偷偷藏匿起来,使得末将一时无法毕其全功,还请主公恕罪。”
说到这里,蔡瑁暗暗打量了一眼,见刘表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这才暗自轻舒了口气。
刘表不是庸人,荆州的情况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他要是只是表功,最后肯定被刘表记恨指责。
还是稳妥些,先表忠、再表功、继而认错,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随后蔡瑁话锋一转,略带惋惜的说道:“这群水匪这般难缠,必然是那甘兴霸在暗中搞鬼。早知如此,当初末将就不应该放其入荆州,应当直接剿灭这厮才是。”
刘表闻言,目光顿时看向蒯越。
蒯越在蔡瑁话音未落之时,便神色微变,心中暗恨。
当初允许甘宁入长江是他提出来的,放任甘宁清缴水匪,也是他建议的。因为他自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拿捏一个甘宁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初荆州众多宗贼都能够被他忽悠过来,甘兴霸一介鲁莽武夫,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其去找袁术送死。
只不过为了不太过得罪田泽,再加上想把甘宁的价值榨干,他便没有太急于操作此事。
结果没想到甘宁这个武夫竟然有如此心计,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厮已经拍拍屁股直接回扬州了,死活都不出来。
这一下子便把他架住了。
一旁的蒯良见状,不禁心中暗叹。
自己这个弟弟才华横溢,但却太过剑走偏锋了,心思太深、手段太狠,诡道虽能速胜,终究隐患太大,若是遇到劲敌,很容易反被设计。
这次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主公,这些水匪虽然难缠,但也不过是癣疥之疾。”蒯良说道。
“都已蔓延整个荆州了,还只是癣疥之疾?”刘表怒声道。
蒯良毫不慌张,平静道:“主公,这些水匪如此猖獗,不过是因为甘宁在背后以钱粮诱导而已。”
“然而,据良所知,甘宁给予的钱粮数额可是不少,他手中又能有多少钱粮?能够支撑多久?掠夺那么多的百姓,他们又能运送多少。”
“良以为,用不了多少时日,无需我等出手,其自会崩溃。”
蒯良曾经估算过,按照甘宁招收流民的数量及兑换的价格,别说是一方诸侯了,便是全盛时期的东汉朝廷都维持不了。
每月洒下来的钱粮都是以万万计,田泽不过一方诸侯,即使在辽东经营那么些年富裕些,但又能富裕到哪去?能维持小半年就顶天了。
到时候,他们虽然损失了些人口,但却换得了大笔的钱粮,谁赚谁赔还说不定呢。
刘表闻言,稍微估量了一下,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子柔言之有理。”
一旁的蒯越见刘表被自己的兄长安抚住了,心中羞愧之余,再度出列献策。
“主公,越以为此事未必是件坏事。”
“我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并不缺少人口,而且还可以从各州招引人口。”
“如今刚好中原战乱、关西废弛,不少百姓南下,我们可以借此收拢百姓,与甘兴霸交易,从而换取大量钱粮。”
“如此一来,甘兴霸吃不下这么多的人口,荆州匪患用不了多久便会消除。而我们,却可以从容的进行剿匪,收获大笔钱粮,训练精锐之师。”
“届时,无论是攻伐周边还是掳掠人口都并非难事。”
他们荆州缺人吗?根本不缺,这两年从北方逃难来的流民就不下百万了。要是他们再去招引,吸引的人口必定更多。
现如今,乱世方现,到处都是人口,各路诸侯缺的都是钱粮。
田泽既然想当这个冤大头,那他们就让他当就是了。他们当个二道贩子,转手一卖就是海量钱粮,何乐而不为。
听到蒯越这么说,刘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他气愤的并不是人口的流失,而是荆州的匪患。
荆州那么多的人口,流失那些算什么。这些年因为北方战乱,大量流民涌入,非但对于荆州的资源和管理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而且滋生了大量的匪类。
他虽然有治理之能,但流民的压力也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流民到来,于长远而言是好事,但是于当下而言却是麻烦。尤其是猛然增长的情况,很容易引起动乱。
“不过,那些水匪也不得不除。”蒯越说道。
“主公,不如派几支小股精锐水军进行清缴。此外,还可对于水匪进行悬赏,引得水匪内部争斗。”
水匪太过坐大,对世家不是好事。而且这些人现在都被甘宁养肥了,完全可以宰杀了。
刘表闻言,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善!”
蒯良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自觉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但天赋带来的本能却令他总是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什么。
第159章 庐江危局
庐江城下,孙策率领着数千精锐正在围困着舒县。
看着眼前这座并不高大的县城,孙策眼中却满是无奈。
他没想到,区区一个舒城,竟然会这么难打。
没办法,陆康的威望太高了,而且在庐江深得民心。不仅是手下的将士百姓愿意效死,甚至就连周边吴郡等地都有不少人自发前来相助。
孙策也看出庐江不好打,但是袁术对他的许诺使得他对庐江势在必得。
父亲身死,如今寄人篱下,旧部皆被袁术招揽,这种日子太难过了,他一心想要谋求一块自己的地盘,即使为此暂时失去人心也不在乎。
其实在临行前,挚友周瑜曾劝过他,认为庐江陆康深得民心,而陆家又是江东大族,何必为了袁术而与其拼命,不如等待良机。
更何况,袁术虽然答应了只要孙策能够拿下庐江便任命其为庐江太守,但是此前袁术也曾答应过任命孙策为九江太守,后来不也食言了吗?
袁术此人,不可信。
压根就没有让他离去的想法,一直都只是在画大饼、找借口罢了。
孙策很明白,周瑜说的可能是对的,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啊!
如今天下的局势因为田泽的插手,似乎步入了快车道。中原四路诸侯割据的局面已经隐隐形成。
南方的益州、荆州都已有主,就剩下扬州还有一定的可能。刺史刘繇是个无能之辈,而且也尚未真正掌控扬州的地盘,已是他最好的机会。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在庐江城下碰了壁,打了半年竟然都没打下来。
而且此前还被甘宁偷袭了一波。若不是他实力过硬、天赋过强,只怕都有兵败身亡之危。
这半年时间,舒县已经人人皆兵,虽濒临绝境却仍有反抗之力,而他麾下的士卒也折损了小半。
原本孙策是打算和陆康耗上一段时间,毕竟他的兵力也有些不足了。舒县之中粮草必定不足,时间一长便可不战而下。
但是甘宁的存在,却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甘宁不是懦弱无能的刘繇。刘繇出兵攻打他,那根本就是在送兵粮物资。可甘宁却是一员猛将,武艺与他不相上下,而且领兵作战能力极强、麾下又多是精锐。
现在想想当初被偷袭的那一次,孙策至今都感到有些后怕。
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麾下大军早就彻底溃散了。而且能活下来,也是由于对方并不想要和他们血拼的原因,否则的话他绝对敌不过。
他看得出甘宁不是肯为刘繇卖命的人,只要出现一定的伤亡便会保存实力撤离,丝毫不在意其他。
但是甘宁若是一直搞偷袭,他也受不了啊!
“三日,务必要拿下舒城!”孙策目光坚定的看向舒城方向,沉声道。
迟则生变,甘宁进驻吴郡附近,使得他心中感受到了无比的不安,必须要尽快拿下庐江。
“主公,甘宁那边怎么办?”副将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用管他。”孙策流露出猛虎一样凶狠的目光:“他若是敢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此前是他没有防备,而且摸不清甘宁的来路。现在清楚了以后,他根本不怕和甘宁正面刚,只是担心被其接连不断的偷袭骚扰。
在父亲死后,觉醒了天赋的孙策已然满是自信,只要有少许兵力在手,这天下,大可去得。
更何况,父亲留下的旧部依旧忠心于他。而且,他还有一位国士无双的义弟。
如今他手下的兵力都是袁术所予,但只要他能够打下一郡之地,便可以招募自己的兵马,困龙升天。
舒城之中,陆康看着城墙上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心中哀叹。
这天下,何时变成了这样!
他堂堂的庐江太守,竟然被贼人围困在这县城之中,毫无办法。
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与舒城共存亡的准备了。
但好在族人们都已经安置妥当,伯言也送出去了,除了一些义愤填膺前来与他一起陪葬的,其余族人应当能够无恙。
便是吴郡最终也沦陷,想必季才那一脉北上幽州,应该也能续下香火。
自田泽的稷下学宫立下之后,遭到了天下世家的群起攻讦,但是几乎所有排得上号的世家,都心照不宣的出现几个被逐出家门的不肖子弟前往求学。
不仅是想要留条后路,更是避免自己被落下太多。
曾经的各世家早已将各类典籍的注释权瓜分干净,因此在学术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冲突,各自钻研各自的,和平发育。
但是现在出现了稷下学宫,而且还喊出了百家争鸣的口号、拿出了数万典籍,瞬间产生了鲶鱼效应。
若是他们都集体不理会也就罢了,以后有机会把稷下学宫给扑灭即可,但只怕有人有小心思,暗中进去偷师,想要弯道超车。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对彼此的心思了解的透透的。
总有人会为了家族的未来兵行险招、多方下注。
猜疑链一旦出现,你就是想躺平也不可能了。如果不派几个家族优秀子弟进去,万一日后稷下学宫真的捣鼓出东西,那就被动了。
所以吴郡陆家也安排了不少人手,尤其他们与田泽本就暗通曲款,自然更加舍得投资。
次日,面对孙策猛烈的攻城,城墙几度易手,全靠城中军民拼命才抢了回来,总算勉强撑到了天黑。
但即便守住了城墙,看着城墙上死伤惨重、疲惫不堪的士卒,陆康心里也清楚,明天只怕要守不住了。
一边安排人救治麾下的士卒,陆康一边命人将情况告知城内的百姓,让百姓做好准备,以免遭到兵匪之祸。
“使君,明日定然是守不住了,末将护送你离开!”守城的将领缓缓来到陆康身边,低声说道。
陆康在庐江这些年,政绩斐然,当地百姓都极为感念其恩德,否则也不会明知道舒县发生战乱,依旧要大老远冒死前来相助了。
他们不希望这位老太守死在这里。
“吾乃朝廷任命的庐江太守,自有守土护民之责。即便城破,也当以死报国,如何能行此贪生怕死之举!”陆康朗声怒斥道。
“再言撤离者,斩。明日纵是城破,尔等也无需救我,止住刀兵,以免城中百姓遭殃,这是本太守的命令!”
看着陆康坚定不移的样子,众将士纷纷回答道:“诺!”
陆康微微点头,便准备下城墙再和百姓交代一下。
然而,在其刚一转身之时,守军将领便对着其后颈小心来了一下,将陆康打晕。
“使君,对不住了。”
目光看向周围士卒,却见众士卒都仿佛视而不见的继续各忙各的。
守军将领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喊来一队心腹,沉声交代道:“带着使君大人从南门离开,前往柜柳溪,那里自有人接应你们。”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住使君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