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历史为证,晋灭东吴中的板桥之战,沈莹率五千丹阳精锐冲阵,结果三冲敌阵而不能破,丹阳军遂自溃。
当然,丹阳军的溃败不代表丹阳兵不能打,而是充分说明了丹阳兵悍勇之下的局限性。
今两军对垒厮杀,麴义一直暗中观察丹阳军,见丹阳军锐有余而锋不持的特点,便知即便不用计策,他帐下兵卒也能通过持久而击溃丹阳军。然既已定下诈败之计,麴义便不好擅改决意。
于是鏖战半响,麴义主动率军撤退,向鸿沟逃去。而见步卒撤军,唐骑遂领兵同撤。
见唐卒溃败,先锋祖郎大为兴奋,不等张勋军令,随即率兵追击,呼呵奔走,众卒显得兴奋异常。
先锋既是追击敌寇,张勋不好压着大军,出于谨慎考虑,留两千兵马守营,八千步骑追击唐卒。
为了破敌取胜,麴义几乎是未告知部下计策,故在追击之下,唐卒败如山倒,舍旗弃甲而逃者不少。陈军追击十里,一直杀至鸿沟,沿途陈尸众多,麴义心中在滴血。
今下张勋、祖郎等陈军将领则是无不欣喜,有鸿沟为阻,纵不能全歼唐卒,亦能重创之。
很快,陈、袁二军一逃一追将至渠水畔的芦苇荡。
“什长,芦苇丛中有异动?”在头追击的陈卒突然指着芦苇荡,说道。
什长顺着手指方向瞧去,脸色顿时煞白,追击的兴奋散去,手脚差点发软。
原是芦苇荡里旌旗骤立,鼓声震天动地,马鸣之声,兵卒喊杀,俨然陈军于此设有伏兵。
具体有多少人,什长根本不晓得,只觉得旗帜太多,人影往来攒动。
“有伏兵!”
喊了一声,什长不敢多思,反应过来的他转身撒丫子便跑。见什长带头跑,追击的陈卒哪敢停留,顺着什长的踪迹逃窜。
领头的步卒逃窜时,芦苇荡中箭矢继而射出,将追击的陈军兵卒覆盖入打击范围。
追击的陈军士卒正追击的兴奋,除了极少数兵卒有发觉外,大部分人是没反应,甚至反应不过来。今突遭箭雨打击,毫无预料之下,陈卒多被箭矢射中,发出成群的哀嚎声。
接着,披甲的骑士从芦苇荡中冲出,以二十骑为一队,大概有五十余队,催马奋进突击,仅眨眼的功夫便至。
除了千余骑骑卒外,另有大量步卒从芦苇荡中涌出,估计有两千步卒,披甲持锐,怒吼喊杀,尤是骇人。
祖郎大惊失色,说道:“兵少至此,我疑有诈,今果有伏兵。”
追击的陈卒已无整齐军阵,而是稀稀拉拉,有人气喘吁吁,有人脱离大队,众人毫无应对突袭的准备。
而今三千唐军步骑从芦苇荡杀出,几乎是直奔切断大军而来。
“中埋伏!”
落在后头的张勋见此情景,知自己中了伏兵,顿时眼前一黑,身子天旋地转,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亲兵赶忙搀扶张勋,惶恐说道:“将军,敌军有埋伏,当如何是好?”
“败了,大势已去!”
张勋怒拍大腿,说道:“若非祖郎贪功冒进,岂会中唐人伏兵!”
“唐骑来了!”
张勋话没说完,却见几名剽悍的唐骑持矛进阵,而陈军方阵混乱,几乎无人敢阻,让唐骑轻松破阵,之后在阵中胡乱厮杀一番,又突阵而去,显得格外悍勇。
“将军速走!”
见唐骑在寻觅军官,亲卫便知不可久留,于是众人护着张勋奋勇突围。
张勋出逃时,回首而望大军,差点忍不住落泪,八千步骑怕不是白给了。
其实不管张勋逃与不逃都无法改变混乱的局势,今可不止三千唐军在柯比的指挥下发起突袭,而是另有麴义整合败逃的军士回身厮杀。
另外关键在于,追击的陈军被逃卒所吸引,其在奔走下愈发队形散乱,几乎发挥不出军阵应有组织性,将不能识兵,何有战斗力御敌?
为了防止陈卒聚集反抗,唐卒重甲步卒与骑卒分成队列,杀入人群中,将八千陈军截成数段。步卒结阵搏杀,骑卒借力冲突,丝毫不给陈军反应的时间。
与此同时,在麴义整军回杀,与之前败退不同,诸部具有章法而进,将追击最猛的祖郎所部包围。
祖郎被包围,张勋弃军而走,两大关键将领失联,战场上的局势一边倒。
“杀”
令旗挥舞,柯比纵骑冲锋,号角声响起,先是奔驰近射,将陈卒射得哭爹喊娘,四处奔逃而走。
继而,甲士凿穿的间隙,重骑再次破阵而入,厮杀一阵,利用马速,降服溃逃的陈卒。
先是厮杀一阵,再是追击十余里,今被伏击厮杀一番,陈军士卒体力衰竭,众人已是丧胆,或一门心思投降,或是力衰而降。
柯比厮杀一阵,见陈军溃败已成定局,这才放下心来。
诈败而行伏击之策,柯比最熟悉不过。他早年被张虞所败,便是中了张虞的计策,最终落败被擒。
而在追随张虞之后,张虞便将诈败伏击之策制定为骑兵必通之术,以此可演变的战术很多,比如敌阵严谨,可以先佯兵败,诱敌阵松弛,再纵甲骑突袭,终破敌阵。
其中骑兵禁忌不用多说,张虞禁止甲骑直突军阵,以避免大意犯公孙瓒之错,而如有犯忌者,依军法处置。
望着大批而降的陈军溃卒,柯比咂了咂嘴,感叹说道:“麴义用兵倒有计谋,难怪大王言能听麴义之策。”
“柯将军!”
麴义率左右部曲百余人,前来寻柯比,笑道:“陈军大败,我军可乘胜追击。”
柯比笑脸相迎,问道:“可有擒获贼将?”
“有!”
麴义手指被兵卒围簇的地方,说道:“贼将祖郎骁勇,因率军追击在前,被我重围而擒之。”
顿了顿,麴义补充道。“张勋则无身影!”
柯比摇了下头,说道:“据张勋左右言,张勋在亲卫掩护下,乘马突围而出,今应是逃回扶满了!”
“张勋率万人步骑北上,随行军中有辎重。我军大破敌寇,擒获贼将祖郎,张勋丧胆而逃,将军统领骑卒追击,则能尽获辎重,是为小功一件。如用兵迟缓,遇袁术大部,则错失此功尔!”麴义说道。
麴义是为老革,从陇右打羌人,再随韩馥讨黄巾,为袁绍战公孙,可谓身经百战。今击败敌寇,便知后续如何扩大战果。
“善!”
柯比指着眼前的战场,迟疑道:“今交于将军料理?”
麴义态度和善,拱手笑道:“及清理厮杀之地后,义率步卒随行将军。”
“有劳麴将军了!”
行了下礼,柯比招引骑卒,策马奔驰便走。
见柯比追击张勋,麴义吐了口浊气。
若是以前的他,岂会错失夺功之机会,仅是今形势变了。他为张虞降将,今他年岁渐大,不知能再厮杀几年,且张虞麾下大将众多,他恐难以被大用,故不如与唐将和善相处,结点所谓的善缘。
柯比率骑追至扶满,逃回大营的张勋已率军而逃,纵柯比有意追击,但碍于天色已晚,无法追击,柯比只得依麴义所言,收下尽获辎重的小功。
是役,柯比、麴义大破张勋,擒陈将祖郎,斩首上千甲士,俘敌四千多人,取得南征开门红。
第475章 含权量!
“大王,柯比纳麴义所献诈败之策,诱陈贼追击深入,时于鸿沟设伏,大破陈贼兵马。而今张勋败逃,祖郎被擒,斩俘敌寇五千余众,获敌辎重千车,二位将军正领兵返程。”
帐内,斥候单膝而跪,报喜道。
“哈哈!”
张虞轻声笑了几下,说道:“麴义为宿将,袁绍旧时多依仗,今出兵挫敌兵锋,可见用兵之老辣!”
麴义用兵风格受陇右风气影响很大,其出身于河湟麴氏,作为边疆豪强武夫子弟,麴义在少年时期便习兵事,投效入军中,久与羌人厮杀。
因此麴义不惧硬仗,尤其晓得如何御骑。然用兵强硬之特点外,因常年深谙兵事,故麴义用兵刚猛之余,内含狡诈。
在历史上,公孙瓒饱受麴义用兵之苦,除追击取胜外,公孙瓒无不败于麴义之手。
然麴义虽有大将之略,但因降将出身,张虞很难单独授予兵权于他,而会让他配合诸将作战。毕竟除张辽、徐晃、满宠、郦嵩之下,另有柯比、什翼、郝昭、高顺、许褚、徐庶等将渴望上位领兵。
“大王,柯比、麴义二将立有功勋,今不如封赏以示诸部,以励诸将校奋勇效力。”荀攸建议道。
“可!”
张虞考虑了下,大方说道:“麴义献计有功,并亲身诱敌,今迁振威将军,益食邑两百户。柯比统将破敌有功,迁都乡侯,添食邑两百户。其中生擒祖郎者,赐五百匹绢,如非一人则众分之。所获辎重上缴三成入国库,余者七成由二将及其部下分之。”
“诺!”
莫看两百户少,但在三国时期欲得食邑是为困难之事,且非常看领导心情。如曹魏老臣程昱为曹氏奋斗二、三十年,所得食邑仅五百户,后续靠蹭上曹丕称帝的机遇,才多加了三百户,共八百户。
当然了,程昱食邑少多半与曹操御下的抠搜性格有关。在曹操一统北方后,除诸夏侯曹氏外,外姓文武仅荀在生前能有千户食邑。而其中郭嘉生前两百户,得益于曹操的宠爱,在死后益食邑八百户,得有千户之盛。
对开国功臣的刻薄,虽能节省国家支出,但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便是难以形成军功权贵阶级,朝廷的政治格局缺乏平衡。
如观刘邦在开国时,大量封赏功臣食邑,多者万户,少者千户。这些群体的利益与西汉利益深刻捆绑,在外限制关东诸侯国,在内限制失衡的朝廷。
吕氏乱汉时,陈、周夺权,迎文帝入朝,便是最好案例。而观司马篡魏,本质曹魏依仗宗亲,当宗亲无法承担重责,而军功集团无法上位,彼时所能依仗者唯司马懿,而司马懿又无其他相同地位的军功权贵制衡,最终让司马氏一家独大。
今张虞自然不会学曹操,爵位压在屁股下,宁可留着发霉了,也不愿给别人戴,这样做不好。不但寒了属下们的心,还降了一个开国王朝的格调。
故该赏赐该赏赐,让人知道保卫张唐就是在保卫他们的自己,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含权量之语古今共通!
“殿下,今重挫陈军虽值得欣喜,但袁术大军尚在路上。”贾诩提醒道。
“诸公有何见解?”张虞问道。
“我军携趁兵胜之势,今不如趁机进军,看能否与袁术决分胜分。如能取胜,则大王将能席卷中原。”张辽说道。
“我军虽击败张勋,但因兵力分散之故,我军兵马少于袁术。今大军仅有五万,而袁术却有近十万之众。故胜败之势难有断论,不可轻视啊。”高顺摇了摇头,说道。
许褚暗中观察贾诩神情,机智说道:“殿下出征前,言袁术远道而来,粮草供给匮乏,今不如先与之对峙,稍后出骑袭扰,以乱陈军士气。再观时机,纳诸君之见,察漏而骤击之。”
张虞注视帐布上的舆图,说道:“袁术虽说骄纵狂妄,但却非昏庸之辈,岂会不知我军精悍,而己兵羸弱之事。眼下张勋被柯比所败,丹阳精卒大败于我,袁术必有所戒备。故不如先察陈军兵力强弱之虚实,再观袁术动向以用武。”
说着,张虞说道:“待柯比、麴义二将归营,让二人先来见我。”
“诺!”
虽常说陈军兵卒不及唐军精锐,但具体情况需让张虞仔细询问一番。
傍晚时分,经一白天的赶路,柯比、麴义二人回至圉县,在郭图的出迎下,得知张虞欲召见二人,于是二人不敢归营,马不停蹄前往大帐。
大帐内,二人先是叩谢张虞的封赏,在张虞的邀请下,方才坐到马扎上。
“一日破张勋,挫敌之兵锋,大扬我军威风啊!”张虞笑道。
“皆赖大王调度,方不负大王之望!”柯比拱手答道。
张虞与二人寒暄了番,问道:“二君与陈军交手厮杀,以为敌卒强弱如何?”
柯比沉吟了下,说道:“禀大王,陈卒自从南方来,未有见强卒,并少与北骑交兵,故见骑卒冲锋,心多恐慌,阵型涣散,冲之即败。故我军破敌,需假骑卒之力,具装甲骑冲锋,敌寇莫能挡!”
张虞点了点头,看向麴义问道:“卿率步卒亲与敌寇交手,又以身诱敌,不知有何高见?”
说完,张虞示意让左右奉茶。
麴义双手捧过茶樽,整理思绪良久,反问道:“大王欲听真言否?”
“为破敌而用兵,自是欲听真言!”
张虞神情微正,说道:“且是愈真愈好!”
麴义抿了口茶,大胆说道:“陈军中有数万丹阳兵,皆为彪悍好勇之士,乃南人之精锐。我之护国、神府二军虽为精锐,陷阵、虎贲尤善厮杀,丹阳兵不如之。但今敌军倍于我军,故与敌军冲突时,如生差错,或是大意,我军恐会败于南人。”
张虞蹙眉凝思,听出麴义所说之意,无非是丹阳兵虽说剽悍,护国、神府两支精锐肯定能胜,可是陈军又胜在人数多,他觉得唐军有落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