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317节

  张虞将新城命名为‘平袁’纯粹是出于鼓舞士气与恶心袁绍为目的,没想到贾诩竟能将平原与平袁联系。

  在张虞与左右谈论时,斥候趋步上前,禀告道:“君侯,兖州军情有变!”

  “何事?”

  “据郦将军上报,张邈率兵袭击济阴,定陶归降张邈。而今吕布闻讯,率兵南返,欲从张邈手中夺回定陶。”斥候说道。

  “张邈袭击济阴?”

  张虞眉目微皱了下,说道:“张邈依附于袁术,而今无故突袭吕布,应是受袁术之命,援助袁绍。”

  “袁术若出兵中原,恐兵情将会生变!”高顺担忧说道。

  “曹操虎踞江淮,孙策居荆州上游,二敌不灭,荆州有陷落之危,故袁术岂敢倾出大军?以诩之所见,袁术多半遣大将前来,所领之兵或仅数万,凭吕布之能或能暂御。况吕布知安危,如敌军兵势强劲,必会向君侯求援。”贾诩说道。

  吕布为人狡猾,他愿意协助张虞出兵,可不代表愿意为张虞效死力。如果袁术兵马众多,吕布肯定会向张虞求援。如果张虞不求援,吕布怕不是会向袁术归顺,故今贾诩的判断是正确的。

  “今未免兵马缺乏,可需征召轮休军士?”田丰说道。

  张虞摇头说道:“我下令诸部轮休,今岂能言而无信?况今未至紧急时候,何须动用轮休兵马?”

  “今下局势关键在渤海!”

  说着,张虞补充说道:“若张辽能击败袁谭,并破南皮坚城,河北再无袁军立足之地。而张辽可率两万兵马伺机南下,或可从渤海至齐地,或是能够南援兖州,亦或是与我军汇合。”

  …………

  在张虞心心念念渤海军情时,张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逆击袁谭、沮鹄二军。

  先时,张虞破邯郸,田丰归降,沮授被擒。因消息不便捷之故,袁绍竟以为沮授身亡,于是利用沮鹄的杀父之仇,委任沮鹄为渤海郡守。

  张辽率兵两万南下,将沮鹄围困于南皮城。而张辽预料到袁军会前来救援,于是在城外修缮沟壑,以围阻城中兵马外出,并令人探查袁军动向。

  于此同时,袁谭奉命率万人北上以解南皮城之围,行至高城屯兵,并遣人探查张辽兵马虚实。

  先经十余日的探查,再花几日制定战术,袁谭依据军情分析,遂计划与城中兵马举火为号,在平旦时分突袭张辽大营,

  袁谭率军至南皮城外七十里扎营,联络上沮鹄之后,遂指挥大军进攻。而不料张辽早有戒备,令幽州兵守内,他与高览率军在外。

  袁谭、沮鹄二人各率兵马进攻时,张辽亲率兵马逆击,沮鹄被幽州军所破,龟缩至城中;袁谭军后续被陷骑击破,袁军由是溃败。

  南皮县以东区域,大群骑兵游弋于辽阔的平原上,追杀溃逃的败军。

  马蹄声碎,吆喝声四面作响,袁谭帐下的数千兵卒犹如狼奔豕突,将甲胄与兵器丢下,在原野里四处逃窜。

  张辽率骑快速移动,很快追至前方。之后骑卒们持矛握刀,斜着切入最大一股兵卒的人群里。

  刀砍矛戳,袁军兵卒惨叫不已,急于逃生者,顾不上不会游泳,直接跳进小河里,扑通几下,竟溺死于河中。

  随着兵卒被冲散,又一队骑兵奔驰而来,取出骑弓便射,将逃散的袁军一一射杀,恍如田亩中被割取的小麦。

  骑射一波之后,如有袁卒跪地求饶,骑卒方会宽恕性命,追击余者不降之兵卒。

  今从上往下看,二三十名骑兵成群散布在原野上,犹如草原上的狼群,在他们的追逐下,袁卒的命运仅有两项,要么死,要么投降。

  历代之所以常常以北统南,除了地理条件外,便是北方盛产骑兵,而骑兵对溃散的步卒而言,无疑是恐怖的梦魇。

  今天下能生产骑兵的地区,除了南中外,并、幽、凉、雍四州悉数被张虞所控制,更别说张虞生长于边塞,对骑兵异常看重。

  张辽在内外夹击之下,能逆击取胜,便是依靠具装甲骑。而之前占据冀州的袁绍其实也拥有具装甲骑,但在失去冀州之后,袁氏骑兵力量大幅度衰弱,今甲骑被袁绍集中使用。袁谭帐下仅有骑卒,而无具装甲骑,故在与张辽所部厮杀时,其侧翼被百名甲骑所冲垮。

  “降者免死!”

  见袁谭踪影消失不见,张辽遂放弃了追击,向部下下达招降之令。

  在张辽的军令下,骑兵奔走招降,那些逃窜的兵卒犹出生天,喘着大气,束手就擒,甚至有些胆小之人跪地求饶,口呼‘饶命’之语。

  为了防止袁军反击,山西骑军有序地分成两部,一部兜转至远处,以备有敌来袭;一部接收俘虏,将俘虏驱赶回营。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从骑上前问道。

  张辽毫不犹豫,说道:“全部带回营寨,然后收编成军。”

  “遵命。”

  高览策马追上张辽,说道:“将军,沮鹄所部被幽州军大破,今下撤回南皮。”

  “袁谭被我军大破,今南皮外无援军,迟早被我军所下,故不知能招降否?”张辽问道。

  “恐是困难!”

  高览说道:“我军斩杀沮授,与沮鹄有杀父之仇,今沮鹄岂会甘心归降?”

  “破城之首在于令敌无守心,今袁谭援军大溃,南皮守军又受重创。故可先遣人招降,看城中是否有将校归降。”张辽沉声说道:“今降服袁军不少,若不能招降,我将起兵围攻之,尽量于八月前攻陷南皮。”

  说着,张辽冷笑了声,说道:“沮鹄欲报父仇,但城中兵卒欲求生者众。”

  “将军英明!”

  绝大多数名将无不都是给予平台历练出来,张辽在历史上有白狼山力谏之事,及威震逍遥津之战役,故张辽军事天赋无疑是出众的。

  张辽自身天赋出众,加之张虞早早培养张辽,且付出大量的成本。因此眼下的张辽比历史上更具有大将风范,能够良好适应各种复杂的战场情况,今打赢南皮救援战便是证明这一点。

  且不说张辽携胜之势,欲一鼓作气而破南皮。而今率数百骑逃亡的袁谭内心忧愁,为如何回复袁绍而忧惧。

  “吁!”

  不见山西军追击身影,袁谭这才敢稍微放缓马速。

  袁谭叹息说道:“我奉父亲之命,率军前往救援南皮,而今被张辽所破,实无颜面回见父亲,恐父亲因此责备。”

  苏由说道:“青州为公子所有,今齐王南下移治,实赖公子恩德。今公子解围失败,非公子用兵有失,而是我军铠甲不精,故前为张辽所败。公子如能再纠合兵马,趁张辽攻城之时,出兵掩之,可令张辽大溃。”

  袁谭烦恼说道:“海滨兵少,今折损颇多,安有兵马前来救援。况若调动我父大军,则齐王将难御张虞尔!”

  为自己兵败找借口容易,但关键是眼下已经没有多少兵马。青州+徐州两郡能凑出五万大军已是不易,今他率万人解围兵败,仓促之间将再无兵马能受他调遣。

  实际上,兵败之事为次,袁谭更担心身体不佳的父亲会改变储君人选,让更符合袁绍胃口的袁尚上位。

  之前袁绍移治到临淄,为了得到袁谭全心辅佐,袁绍可是许诺立他为储君。然口头承诺归口头承诺,今下因他兵败,袁谭恐袁绍会翻脸不认账。

  而之所以袁谭不相信袁绍的口头承诺,则是袁绍以局势安稳为由,拒绝了袁谭提出下诏的请求。

  苏由不懂袁谭内心的纠结,说道:“今形势俨然至此,公子只得先到河津驻扎,而后招揽溃逃兵卒,看齐王有何敕令?”

  “善!”

  袁谭回头望着左右从骑,忍不住长声而叹。

第433章 问储

  高唐,袁军营寨。

  “咳咳!”

  大帐内,袁绍捂嘴咳嗽多声,说道:“张虞竟如此张狂,竟将小城命为‘平袁’。”

  “父亲息怒啊!”

  袁尚抚摸袁绍的背部,说道:“张虞一时得志罢了,父亲莫要因此而动怒。”

  袁绍缓了缓气,说道:“我非因‘平袁’而动怒,而是忧兵将会受谣言影响。”

  “谣言?”

  袁尚神情微变,与逢纪对视了眼。

  自张虞将新城命为‘平袁’以来,袁绍军中莫名其妙流传一首谣言,即‘大河水,九重弯,平原雁儿高,折翅落泥潭。’

  逢纪眼珠子微转,说道:“殿下,谣言之语莫能轻信。代汉者,当涂高也。今殿下屯兵于高唐,岂不正合殿下扭转战况,取兴天下之意。”

  “希望如此!”

  袁绍幽叹了声,他可是听闻张虞将称唐王,而高唐岂不合张虞王号,合‘登高而为唐王’之语,那么与张虞对决的他,岂不是将会成为垫脚石。

  倒不是袁绍胡乱联想,而是对于谶语与谣言,袁绍本身颇是迷信。如当年起兵讨董时,年号为初平,袁绍便常自认为将由他平天下。

  聊了几句军情,袁绍正准备让袁尚退下之时,却忽闻斥候在帐外求见。

  “殿下,渤海有军情传至!”斥候上报道。

  “速讲!”

  见斥候神色紧张,袁绍的心被提了起来,问道。

  “大公子率万人兵马欲解南皮之围,约与沮渤海举火为号,并击张辽所部。”斥候吞吐了下,说道:“我军攻入营中,与敌寇殊死拼杀,不料敌军多甲胄,大公子兵甲匮乏,夹以被重骑陷阵,由是我军大败。”

  “今大公子败退至河津,聚拢流亡兵马约四千余人,兵马折损尽半,甲胄、兵器多有遗失!”

  “噗!”

  闻言,袁绍脸色潮红,刚想说什么时,却忽然胸有气血上涌,猛地一口鲜血喷出。

  “殿下!”

  “父亲!”

  见袁绍口吐鲜血,袁尚、逢纪二人大为惊恐,连忙上前搀扶袁绍。

  “咳咳!”

  袁绍连咳几下,望着地上的鲜血,不禁悲从中来。

  他出生名门,少年扬名,北奔冀州立业,巅峰时坐拥四州,连公孙瓒都为他的附庸。然兵败之下,他不仅失去了冀州,连家眷都落到张虞手上。他为从中复起,流落至海滨,本欲联络诸雄以抗张虞,然依旧被张虞压着打。

  救援南皮兵败,袁谭惨败而归,将凭何抵御张虞?

  平原、高唐?

  莫非自己将被张虞讨平于此,而张虞以此登王而再高之!

  “噗!”

  心闷之下,袁绍再吐了血,仅知周围声音嘈杂了下,他便晕厥了过去,幸袁尚、逢纪二人搀扶住。

  …………

  不知过了多久,袁绍晕乎乎醒来,口干舌燥的他叫了声‘饮水’,便有侍从及时奉上水。

  抿了几口水,袁绍喉咙稍微好了些,然不知为何,袁绍今却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在不断流逝,有种不日将走的预感。

  缓了良久,袁绍虚弱说道:“传逢纪入帐!”

  “诺!”

  少许,却见逢纪面带关切之色,趋步入帐。

  一见到躺在病榻上的袁绍,逢纪便眼眸泛红,挤出几滴泪水,说道:“殿下宜当保养御体,不可劳伤过度。”

  袁绍感慨道:“追随我起家者众多,而以真心侍我者,仅公图一人,余者不能信之。”

  “请殿下吩咐!”逢纪作揖说道。

  袁绍在侍女的帮助下,靠在软垫上,虚弱说道:“自去岁患病以来,我身体每况愈下,汤药不能治愈。今日呕血症发,我恐年寿将至。”

  “啊!”

  逢纪惶恐说道:“纪愿为殿下寻觅良医,以为殿下诊断。”

  “两军对峙之时,搜寻良医岂不是让敌我尽知,人心惶惶之下,纵我病情痊愈,我军亦将败矣!”袁绍气喘吁吁,说道:“况若真有良医,我在临淄便已被治愈,怎会病症加重呢?”

  逢纪抹着泪水,说道:“可要召公子尚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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