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建有木制哨楼,今虽无哨兵守卫,但却有高挑灯笼一盏。徐晃率骑行于大道上,很快便被城楼上疲倦不堪的袁兵瞧见。
然瞧见归瞧见,城楼上的袁兵并未有大反应。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并军正在前线与袁绍对峙,今敢光明正大让他们瞧见,并抵近城下,不是自家兵马,还会是何方兵马?
待徐晃兵马走近,袁兵探出脑袋,大声问道:“何部兵马?”
徐晃一身袁将模样打扮,向从骑使了下眼色,让他上前答话。
从骑胆气过人,脸不红,气不喘,驱马上前几步,抬头望着楼上袁军,镇静自若答道:“我乃赵睿将军部下,今奉魏公之令北上易京,支援公孙瓒。星夜赶路,忽逢大雨,雨水湿身,望求能入城中歇脚。”
军曲侯打着哈欠,不想理会城下之人,示意之前问话的袁卒继续答话。
“信都为冀州重地,寻常兵马不得入内。”袁卒受意说道。
从骑大为不满,骂道:“星夜兼程赶路,连热水都不能饮,莫欺我青州兵马无人乎?”
袁兵知城下兵马为袁谭所属,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看向了军曲侯。
见情况不妙,军曲侯换了副嘴脸,探头笑道:“非是我等不愿开门,而是审督军有令,深夜之时不得开门。”
徐晃扬起声音,说道:“那便通禀审督军,我部辛苦至此。今夜深风寒,且在雨水之后,兵卒无不受冻挨饥。若是受了风寒,岂不耽搁战事?”
见徐晃执意要入城,军曲侯暗自叫苦,自己怕是没得睡了,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劳烦将军奉上军令,好让仆禀报督军。”
“好!”
城楼上吊下木篮,徐晃让人将伪造的军令放入其中。
天色昏暗之下,又有许攸指点细节,军曲侯已是分辨不出真伪,于是将军令原路还于徐晃,而他自己下城楼,向审配通禀情况。
几经辗转,已是入睡的审配被侄子审荣强行叫醒。得知经过的审配,眉头不由微皱。
“明公既遣兵马北上支援公孙瓒,怎无消息传来?”审配自语说道。
审荣不疑有假,说道:“或许是事发突然,明公来不及告知叔父。今赵睿既奉明公军令,若不让他们入驻城内,恐会惹大公子不满。”
“依常理而言,兵马少有于深夜赶路,并在天明前休整之事。”
审配考虑良久,始终想不到张虞竟敢大胆突袭信都,最终说道:“你既负责西门看守,那便依照你之意见。”
自审配成为信都的主事,侄子审荣便被提拔为城门校尉。
“叔父好生休息!”
见叔父采纳自己意见,审荣欣喜而退。
走了几步,在审荣即将出屋时,审配心中顿有隐隐不安之感,忍不住出声喊住了侄子。
“且慢!”
“叔父!”
审配迟疑了下,说道:“言城中狭隘,入城有所不便。让他们暂居城外,你为赵睿所部提供酒水、肉食便可。”
“叔父是为何意?”见审配前后言行不一,审荣疑惑问道。
“青州兵马军纪难知,若是将他们放入城中,恐会滋生骚乱,还是留在城外好。”审配说道:“况他们休整一番便走,何须再开门麻烦。”
“遵命!”
经审配的一番折腾,在审荣准备酒水之时,军曲侯将消息告于城外的徐晃所部。
得知兵马无法入内,之前问话的从骑大怒,用鞭指着城楼上的袁卒,说道:“审督军何在,你可有细明事情经过。”
“息怒啊!”
军曲侯连忙安抚说道:“非我未详明经过,而是城池狭窄,难容大军。今暂委屈将军在城外下营,审督军已让属下筹办酒水,稍后便会送出城去。”
“有劳兄弟了,待天明入城,我会向审督军为你表功。”徐晃见好就收,说道。
“多谢赵将军!”军曲侯未疑徐晃口音,欣喜说道。
徐晃率骑回军,并不让袁军猜忌,让军士下马休息。
过了半响,时辰已至平旦之时。而徐晃见城门迟迟不开,心中又是焦虑,生怕到了天明,审配会发现后续的大军,但为了不惹人怀疑,仅能不断负手踱步。
未及,便见西门缓缓开启,数十名军士挑着酒水出城,徐晃大喜不已。
“快!”
徐晃踹了下蹲在地上的许褚,让他带人上前。
许褚踉跄了下,瞪了眼徐晃,带着几十个装扮成袁兵的兵卒出队迎了上去,在城门外堵住袁兵,热情地帮袁军挑酒担食。袁兵乐于有人帮忙,于是将肩上的重物交于张兵,且带着几名张兵入城,准备一起将剩下的酒水挑出去。
“兄弟多有辛苦,深夜打扰!”
“我来帮你!”
“多谢!”
“你是青州哪里人?”
“我是青州东海人。”
“兄弟好生雄壮!”
混在人群中,许褚与袁兵称兄道弟,因身型的魁梧,倒是引得不少人的瞩目。
到了城门中时,许褚在暗中观察情况,见袁兵多在挑运酒食,并皆无甲胄在身,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在许褚伸手往怀里摸去时,不知是否有人发觉,突然大喝一声:“慢!”
这一声喊,把许褚的心吓到嗓子眼,他见众人望过来,一动不动,生怕被人发现。
此时,混入人群中的张兵已有人暗自握刀准备拼杀。
火光摇曳不止,之前开口的袁兵笑道:“兄弟,你将胡饼落在地上了。”
原是许褚伸手握刀之时,将怀里的胡饼掉在地上。
许褚长出口气,见众人各有事情忙活,于是笑眯眯上前,说道:“兄弟,天冷了,该加件衣服了!”
说着,许褚忽然暴起,抽出藏在衣服下的尖刀,狠狠地朝袁兵的肚子里戳去。
与此同时,听到许褚发出的信号,混在人群中的五六名张兵一起暴起,抄出藏在身上的短刃,疯狂往周围的袁军扎去。
“敌袭!”
几人躲闪不及,当场被杀死。而更多的袁兵则是见此情形,先是呆愣了下,继而呼啸奔走。
“杀!”
之前挑酒担食的二十几名张卒扔下身上的东西,快步朝城门奔去,与正在厮杀的许褚并肩作战。
时刻关注城门变化的徐晃,立即翻身上马,持槊前指,厉声说道:“冲锋破城!”
“!”
百余名骑卒先行奔出,徐晃身先士卒,直冲向城门。马蹄飞扬,骑如疾风,势不可挡。
见状,城楼上的卫兵立即有了反应,举棍敲响象征遭遇敌袭的钟声。
“咚咚!”
而在钟声敲响之时,两千骑卒犹如洪水般奔驰入城。在骑兵的帮忙下,西门轻易被许褚所控制,而他正率兵马朝城楼上杀去,以便迎张虞大军入城。
钟声响亮,不仅是向袁军预警,更是张虞发起总攻的号角。
许褚一手举着抢来的盾牌,一手挥刀砍杀,从城梯杀至城楼上,一路死在他手上的袁卒不下十余人。
杀到城楼上,有了施展的空间,许褚凭自身的力大,击败了任何与之厮杀袁军。即便有弓箭偷袭,也被许褚身上的甲胄所挡。
在许褚的带领下,并军兵马很快出现在西门城楼上,并逐渐占据西门的主导权。
今在二十里外,四千余众步骑奋行,目标直向信都。
张虞望着天边微红下的信都城,扬鞭前指,大声说道:“胜败在此一举,随我杀入城中。”
“杀!”
一时间,号角声、钟鸣声、喊杀声、马蹄声在西门混杂起来,袁军四散而逃,张军涌入城中,信都愈发混乱。
“吁!”
张虞催马至城门前,望着镌刻在石块上的‘信都’,谓左右大笑道:“今纵使袁绍有雄兵百万,亦是无能为也!”
第403章 峰回路转
“督军,大事不好了!”
混乱的信都城内,兵吏踉踉跄跄,闯入审配的府宅,因不知审配何在,只得大声叫喊。
审配刚被审荣所吵醒,今才刚入睡不久,见有人在叫喊,披着外裳便出了屋门,见到神情惶恐的兵吏,审配满脸的不满,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
恰好钟声响彻信都,兵吏指着西门,急声说道:“督军,青州兵马反叛,突袭西门,斩杀兵卒,还请督军主持大局。”
审配神情大变,问道:“赵睿、审荣何在?可有弹压乱军。”
今事发突然,众人还以为是军队反叛,而非是并军杀至信都。以至于审配第一时间询问赵睿、审荣二人,看二人是否有率军镇压叛军。
兵吏连续摇头,说道:“赵睿率军叛乱,今正举兵围攻西门。而审校尉,仆不知行踪!”
审配当即反应过来,说道:“赵睿反叛明公,当是为张虞内应。”
“快!”
审配匆忙穿上衣服,高声说道:“通知城中马、董二位校尉,让他们带兵退至内城,凭宫城可据叛军。”
说着,审配伸手抓住自己的仆从,急声说道:“骑马出南门,去禀告明公,言赵睿率部叛乱,我率军退守内城,让明公速遣兵马回援镇压。”
“诺!”
安排家眷自行前往内城,审配便匆匆前往军营,调配兵马固守城楼。
城郭者,内之为城,外之为郭。
外城由百姓、官吏居住,市井、作坊、民屋尽在外城;而内城则是由城主及其家眷居住,官署、宗庙、府库等尽在内城。在攻防体系中,外城固守不住,可以退守至内城,以待后续兵马来援。
今审配行事果断,知道外城已经无法固守,遂果断放弃外城,退守囤积物资的内城,以等到袁绍兵马的回援。
在审配勒令兵马退守内城之际,张虞已率兵入信都,许褚、徐晃、赵云先后控制了信都外城其余几面城门。
街道上,一名陇兵望着屋崇如墉,房比如栉,眼神中已被信都的繁华所吸引,听着四周所响起的嘈杂声,幻想着屋内的钱财,心中顿生歹念。
瞧了眼周围,陇兵故意朝同伴大声说道:“贼兵闯入屋中躲避,容我入屋擒贼!”
“嘭!”
说着,一脚踢破大门,陇兵大步闯入百姓家中。另一名陇兵生有贪念,于是跟在前人身后。
却见一名老汉拿着木枪,身后有儿媳、老妇及孙子,胆战心惊指着两名陇兵。
见状,领头的陇兵观察了一番,见儿媳姿色平凡,老汉一脸决绝,怕闹大的他,仅是问道:“家中可有钱财,交出钱财,我饶你一家性命。”
老妇抛出一匹绢布,及一袋装有铜银的布囊,说道:“我家贫寒,仅有些许钱财,望将军能抬贵手。”
“我今两人,一匹绢布如何分得了?”
领头陇兵不悦说了声,并打开布囊,看布囊中有多少钱财。
忽然,马蹄声在屋外响起。
紧接着,一箭破空而来,将领头陇兵的手臂射穿。陇兵吃痛喊叫了声,布囊从手中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