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则是被沮授无视他的行为而大怒,但碍于沮授为都督三军之人,他不得不忍下怒气,回想起之前有人劝他分沮授兵权之语。
“退帐!”
袁绍挥了挥手,示意众文武退下。
在袁绍羁押田丰,遣文丑北上为颜良复仇之时,张虞则是为满宠所取得捷报而欣喜。
帐中,张虞大笑几声,说道:“公达举用伯宁、孟起有功,今二者凭寡兵而斩颜良,并解蒲吾之围,不仅大振我军士气,更是扭转我军于常山不利形势。”
说着,张虞抚赵云背部,赞许说道:“青山口之役,子龙浑身是胆,以数百骑惊退张,令我军反败为胜,则是出乎孤之意料。今不知伤势何如?”
赵云神情谦逊,说道:“背部小伤,多劳君侯挂念。青口之役,赖诸子效命,舍生忘死,非云之独功。”
张虞满脸尽是欣赏之色,说道:“子龙背中数箭,今归大营复命,便可留营休养。”
自二军汇合于元氏,赵云受众将之托回大营,将常山战况一五一十告诉张虞。
赵云拱手说道:“云此番归营,除受命述职外,便是受众将之托,询问二军将以何人为主帅?”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满宠、郦嵩、张燕皆可为帅,三人之中以郦嵩、张燕二人官爵最高,而二人中张燕深谙常山地理。然若观兵略或名望,则郦嵩、满宠皆有为帅之能。”
说着,张虞有意考究赵云,遂反问道:“子龙以为何如?”
赵云说道:“禀明公,满宠虽有功绩,但不可近也,今为帅恐难合黑山军;张燕深谙地理,但难得我军兵将爱戴;郦嵩于山西多有名望,待人真诚,赏罚分明,可御二军矣!”
“善!”
张虞抚掌而笑,说道:“孤意同属郦嵩,仅是碍于其初败张,恐无功为帅。然有子龙举荐,不妨选郦嵩为帅,让其再战张。”
“胜败乃兵家常事!”
荀攸笑吟吟,说道:“郦君先前用兵,得兵家之要,仅是一时不察,中张伏兵。然自知张统兵以来,郦君领兵调度,未有过失。蒋奇南援张,而非北应颜良,便是得益于郦君举大军而进,选精锐攻营,令张惶恐。故满宠斩马超,郦君有策应之功。”
“善!”
第378章 胜者王,败者寇
南寝水出太行,东北汇北寝水,二水聚注大陆泽。而在南寝水的东西两侧,共有十余万兵马云集。
冀军前临南寝水,背靠磁山,其大营呈梯型,从山绵延至水畔,营地十余里,旌旗猎猎作响,兵马出入如蚁群,声势不可不畏人;并军屯于河间地,南沿南寝水下营,北近北寝水扎营,大营犹如锥形,并军马群戏水于寝水畔,声势丝毫不弱冀军。
天空晴朗,河水清澈。
张虞策马缓行,文武从骑拱卫,共止于寝水畔,隔水目眺袁军营垒。
眺望少许,张虞举起鞭子,指点袁军连营,问左右道:“袁绍据磁山,遏寝水,有山势、险水之利,我军屯于河间地,诸君可有取胜之策?”
贾诩挽缰按,仰视磁山营地,说道:“山西有太行之险,巍巍太行,有八陉之险,阻敌之要。而今出袭河北,八陉口窄,是为河北遏我之要。诩观冀军士气正盛,营垒有山水之险,君侯不妨按兵不动,以待冀军士气衰竭。”
“按兵不动?”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我军粮草跋涉转运,而袁绍就食河北。如按兵不动,长久对峙,虽能令敌军士气衰竭,但未有胜敌之策。”
“君侯莫忘刘和、郦嵩二军?”
贾诩说道:“昔出征前,君侯依仗刘和,言幽州之兵如能南下,则袁绍必惶恐而走,故胜负关键在幽州。昔诩忧刘和声威不振,难令诸将尽心。而今据斥候言,袁绍以蹋顿、公孙进犯幽州,幽州诸将为保乡梓,将会齐心共御。”
“君侯与袁绍对峙于此,静观幽州、常山动向,如幽州胜,君侯遣将北上,调幽州诸将南下;而若幽州危急,可遣大将北上解围,再率幽州诸将南下。北疆如若惊变,袁绍如坐针毡,君侯趁势击之,必能大胜袁绍。”
“文和之策持稳!”
张虞微微点头,思索说道:“昔我征幽州时,与鲜于辅、齐周、田畴多有恩德。今我将征河北,幽州诸将不敢不助,如能令幽州之兵南下,形势将利于我军。”
张虞、袁绍二者胜负的关键,在出征前的庙算中,山西文武有共识,即幽州数万步骑南下,袭取空虚的冀州腹地,将能彻底改变战况。而今贾诩计策不变,依旧将希望托于幽州。
其实贾诩之策,与其说是希望寄托于幽州,不如说采用稳重的方略。毕竟打仗总不能将希望寄托于难以预测的决战上,而是要在战前为己军争取到更多的取胜优势。
“仅恐鲜于辅诸将非蹋顿、公孙瓒之敌,若幽州有覆灭之危,反而会成我军之累赘。”郭图担忧说道。
“幽州若是覆灭,被袁氏所下,我军则有大忧,将大利袁氏。故胜负在幽州,非是虚言!”贾诩直白说道。
张辽斗志昂扬,说道:“君侯今不动兵,欲与袁氏久持。然幽州乌合之众,当胜少而败多,故今利在速战,诸君欲持重,辽不惧袁氏!”
贾诩摇了摇头,说道:“乌桓意在劫掠,幽州之士长于守城,久不能破城,则必退之。公孙兵少,及乌桓兵退,不足为惧。我军隔河对峙,欲破袁氏,惟恃骑军,今河水为阻,利于敌寇,故难料胜负。”
张虞考虑一番,看向荀攸问道:“公达有何见解?”
“仆与文和意同,今时袁军士气正盛,不宜与之冲突。况敌据磁山,我军压水立营,彼能见我军虚实,若执意交兵,则胜负非我军所能预料。”荀攸神情凝重,说道:“是役关乎我军得失,关乎君侯能否问鼎河北,当谨慎用兵!”
说着,荀攸遥指袁军营垒,说道:“今离贼营咫尺,仅一渠水之隔,周遭无广田旷野。若袁绍渡河造桥,徐徐近逼我营,骑军难以施展,我军将多败而少胜。”
“故以攸之见,君侯何不率军撤至上泉邑,引敌离营,敌出我归,敌归我出,复以轻骑渡潜水,深入邯郸腹部,掠其辎重。如幽州有变,不出数月,必能破贼矣!”
“善!”
张虞微微颔首,说道:“我军善骑,需用旷野,方能取胜。今敌浮桥渡河,骑兵难以驰骋,则是自断手脚。可依公达之策,率兵稍撤至四十里外上泉邑下营,诱袁军出营。”
之前有言寝水河间地,东西不足两百里,南北仅四十里。今至上泉邑下营,则是考虑到营寨离寝水太近,骑兵无法施展冲刺。且磁山毗邻寝水,居高望下,则能将张虞所部变化尽收眼底。
故至上泉邑立营,将能空出骑兵冲刺的空间,破解逢纪所献的反客为主之计,更能避免继续被磁山袁军观察到用兵变化。
而上泉邑顾名思义,有泉水出流于山中,张虞所部至上泉邑下营,则能居高而将河间地动向尽收眼底。
打仗选营立寨学问不少,归根到底就是利于自己而不利于敌,且要考虑周全。莫要像马谡为了居高临下而强行上山,关键是没了水源,兵马必然溃败。
在张虞与左右指点袁军营垒之时,候骑快马奔驰而来,至数步前跪报。
“禀君侯,冀军细作来报!”
“讲!”
“诺!”
候骑说道:“前两日,袁绍知颜良被我军所斩,欲命文丑率兵再征。田丰力劝袁绍固守巨鹿,袁绍大为愤怒,遂将其下狱。”
自袁绍选择称魏公后,便有少许亲汉文士暗中投效张虞,故张虞能知袁绍军中的隐秘之事,多亏了这些文士。
顿了顿,候骑说道:“那日中,田丰有献破我军之策,即让大军退守邯郸,先行固守,诱出军远离陉口,消耗我军锐气。待我军粮草匮乏之时,潜出兵马据寝水河间地,以断滏口粮道,不出一月,则我军必败。”
闻言,张虞大为惊叹,谓左右说道:“田元皓之策,竟与诸子之见近似。若让出磁山,诱我军至邯郸,我军前不能下坚城,后有粮道之危,我军实将兵败。袁绍不能用田丰之策,并将智者下狱,实乃我军胜袁氏之兆!”
张虞不怕袁绍堵山口,最怕是率军远出。毕竟他的粮道单一,需要靠并州山道供粮。若是有袁军断了道口,兵粮不得外出,张虞真会因缺粮而兵败。
郭图捋须而笑,说道:“袁绍内忌外宽,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今田丰遭罪,可见袁绍能聚人而不能用人,弗如君侯矣!”
“以图之见,袁绍布衣之雄,依四世三公之名而据河北。公以神武之能,率强兵征之,扶危济困,何愁不能平袁绍!”
郭图的一番马屁让张虞多有感慨,自嘲说道:“若袁绍兵败,世人将以此称之;若我兵败,恐言我好兵专武。”
荀攸眉目微挑,笑道:“那世人莫以多谋怯勇以谓攸!”
贾诩笑了笑,说道:“那世人恐将以奸而反复以称诩。”
“图莫不是贪而乱法!”
“胜者王,败者寇,古今如是而已!”张虞说道。
见张虞与众谋士言不吉利的玩笑,张辽打断说道:“君侯,文丑率兵北上常山,今是否通知郦嵩,并遣兵益之。”
张虞收敛心神,说道:“郦嵩帐下兵马有万余人,故遣援军北上倒是不用。今传令于郦嵩,让他整顿兵马,先与文丑对峙,如有胜敌之机,再出兵交手不迟。”
“遵命!”
贾诩抽空问候骑道:“劝袁绍出兵幽州之策,试问出自何人之手。田丰可有建言?”
“回贾君,逢纪、审配劝袁绍令蹋顿、公孙夹击幽,而田丰劝袁绍莫要出兵幽州!”候骑沉吟少许,说道:“田丰以为幽州兵马虽众,但诸将不能齐心,无为君侯效死力之心。故让蹋顿袭扰幽州,调公孙南下讨张燕,以断并、幽之道。”
贾诩捋须而叹,说道:“田元皓果有大智,袁绍不能用之,实为我军之幸。”
说着,贾诩朝张虞拱手,说道:“袁绍不纳良言,将田丰下狱,实属自断臂膀。以袁绍之心性,是役必不会再用田丰之策。及君侯如破袁绍,不妨招降田丰,重创袁氏威望,将有利君侯横扫河北。”
张虞策马回程,说道:“河北多谋士,如崔琰便为河北上士。今如能下河北,将广用文武,田丰亦在名列之中,仅恐田丰不愿归降。”
“田丰被袁绍下狱,其有性命之危。若袁绍败走,何愁田丰不能降君侯。”郭图笑眯眯道。
若田丰没被袁绍下狱,在危机关头是否会投降不好说。但今田丰被袁绍下狱,田丰自诩一片忠心侍奉,难免会心生幽怨,遇见贤君招降时,大概率会降。
“谈招降田丰尚早,先议破袁氏之策。”张虞说道。
众文士每天除了干活,便是为张虞构思未来。
如上次众人闲聊时,郭图有意无意聊及刘秀在常山登基的故事,估计在想击破袁绍之后,众人会劝张虞进王号。然若是袁术篡汉登基,大概率会改劝张虞称帝。
进王称帝,张虞其实颇有意动,但前提是必须击败袁绍。
第379章 孙曹刘同盟的雏形
建兴二年,四月。宛城,丞相府。
堂内,袁术身袭冕服,头戴旒冠,远而观之,恍如帝王。其负手踱步间,渐有几分贵气,不似草莽之辈沐猴衣冠。
“孙坚降刘璋否?”袁术问道。
“禀大王,孙坚一月破涪城,二月下雒城,三月围成都。成都人口殷实,积粮众多,若刘璋不降,无数月围困不能下。”阎象说道。
袁术眉头皱起,说道:“吉时选在本月二十四,今距二十四仅半月。如不能破成都,献捷报报于宛城,岂不错过登基日子。”
“大王,若是赶不上吉时,不妨先行登基。毕竟巴蜀诸郡中,仅汉中、蜀郡未能臣服。汉中郡守张鲁,自恃有张虞为盟,拒不臣服大王;蜀郡诸县尽降,仅成都一城未附,却也是时日问题。”邓察说道。
袁术略有不乐,说道:“交州未能献表,益州不能尽服,淮南有曹操作乱,仅有荆南五溪蛮庆贺,当有失寡人之望。”
在曹操南下淮南的那一年,袁术遣人劝庐江陆康归降,然陆康以袁术为背逆之贼,据不臣服,于是袁术遣黄祖带兵攻打。
陆康联络刘繇、曹操,希望能到二人救援。于是在黄祖围城之余,曹操率精兵数千,大破黄祖于庐江,遂解庐江之围。解围之后,曹操深知立名之关键,于是不敢贪图庐江,仅是要了三万斛为军粮,便率兵归广陵。
今年,年有七旬的陆康,忽然患病于榻,考虑庐江郡关键,而袁术有篡汉之势,刺史刘繇不善兵略,唯曹操有大略,且因曹氏于庐江有人望,遂请曹操至庐江,将郡守之位让于曹操。
曹操大喜过望,在荀的建议下,亲至庐江郡,拜谒陆康,并经一番谦让,最终接收庐江郡。而在陆康让出郡守后的一月,便因病情加重而病故。
接收庐江郡之后,曹操从一郡之地扩张到两郡之土。为了更好控制庐江郡,曹操将治所移到庐江的舒县,原广陵郡交由夏侯出任郡守。
袁术得知曹操平白无故得了庐江郡,心中大为愤怒,于是让黄祖、袁嗣率兵三万,征讨庐江郡。曹操以诈降计,诱二人深入居巢,并设伏兵破之。二人大败而走,曹操斩俘数千,大获全胜,令黄祖不敢再讨曹操。
曹操虽说得胜,但自知根基不深,精兵、水师不多,故并未渡江,而是选择治理庐江、广陵二郡,并有意图谋九江郡,以达到北以淮水为界,南以长江为边的初期战略。
至于交州,之前交州刺史为朱符,因庇护了刘备,遂与袁术交恶,让刘备募兵三千,屯于谢沐,以备袁术之兵。而在年末时,因朱符赋税征收太甚,蛮夷豪帅暴动,杀朱符而乱交岭。
在得知朱符身亡,袁术当即封向熙为交州刺史,让其率兵征讨刘备,并入主交州。而刘备于谢沐设伏,以火攻大破向熙,挫败了袁术图谋交州的企图。
刘备在击败向熙,依简雍之言,回兵击广信,取苍梧郡以为临时基业,以观望形势,并联络诸郡守,希望继续反袁。
然在此时,交趾太守士燮利用士氏在交州的声望,表士壹为合浦太守,士任九真太守,士武任南海太守。
士燮得知刘备占据苍梧,并打算与他联络讨袁。有心割据的士燮,希望刘备能为他抵挡荆州兵马,于是与士壹、士、士武等人举刘备为交州刺史。
三月时,刘备在广信与士氏使者会盟,自号为前将军,发布讨袁檄文。而袁术知交州变化,虽说厌恶刘备,但碍于交州偏远,不得不暂时无视刘备。
刘备有心北伐袁术,但碍于兵马稀少,以及根基不稳之故,只得先行治理苍梧郡,并表关羽为郁林太守,试图扩张疆域,以为后续讨伐袁术而准备。
曹操在江淮坐大,刘备在交岭的起兵,虽未触及袁术在荆南、江左的统治,但却让即将称帝的袁术大失颜面。为了能在称帝前赚些面子,袁术只能寄希望于巴蜀。
蔡瑁沉吟少许,说道:“刘璋之所以不降,无非恐大王害之。故大王不如令人持诏至成都,许诺大王登基,即封刘璋为县侯,以此而安抚刘璋。”
“可!”
袁术大手一挥,说道:“便依德之言,让人速往巴蜀,务必在登基之前,将益州牧印及刘璋降表送至宛城。”
“诺!”
说着,袁术询问众人,说道:“今登基仪式何如?杨彪可愿为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