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紧急,张虞谋划不了太久,他需要尽快调兵前去解围。而今屯兵关中的张辽距离武都最近,唯有让张辽先行解围。若张辽解决不了马腾,仅能由他亲自带兵南下。
趁张虞布置兵马之际,贾诩说道:“马腾与韩遂有兄弟之情,今需防韩遂起兵助之。故以诩之见,君侯需命张济、杨秋二将戒备陇东,以防韩遂出兵安定郡。”
“有理!”
张虞点了点头,向撰写军令的赵咨说道:“通知杨秋、张济二将戒备,广遣斥候探查陇右动向。”
“诺!”
赵咨快写军令,将军令上呈于张虞。而张虞检阅一番,便盖上车骑府令,令候骑传信于诸将。
“元常?”
“在!”
得闻军情,钟繇匆忙已至议堂,听候张虞的差遣。今见张虞点名,钟繇来不及坐下,便至堂中拱手听命。
“今马腾、刘焉无端进犯武都,我已命张辽都督徐晃、张绣二将前去解围。关中无粮可食,大军兵马粮草恐需君临时筹备。”张虞说道。
钟繇不假思索,说道:“粮草由并州调拨,令关中百姓转运,可让孙资、董昭、常林三卿出民分段督运。故陈仓道虽说难行,但发运上万兵马口粮不难。”
说着,钟繇补充说道:“繇与袁术谈好交易,我军出晋盐,其出楚粮,二者盐、粮互换,当解今雍州粮荒。”
“有劳元常了!”张虞说道。
“分内之事!”
袁术虽不擅长治国,常会纵容兵马劫掠士民,但相比战乱四起,以及受灾的中原地区,他治下的荆州不仅雨水正常,而且一直无蝗灾侵扰,故连年丰登,袁术的日子过得实在滋润。
袁术治下荆州唯一的问题或许就是食盐,而今河东晋盐被张虞所掌控,二人又是共抗袁绍的暂时性盟友,因此达成贸易协议属于是正常之事。且晋盐仅靠并、雍二州百姓消化不了那么多,需要其他的市场,故之前张虞与袁术多次书信,便是为了晋盐南运。
当然了,张虞掌控了晋盐,不仅能与袁术贸易,作为战略物资资助吕布,更能深度控制张燕。
张燕自被袁绍打回太行山区内,除了粮草外,食盐需要外界输入。掌控了晋盐的张虞,为了拉拢张燕,每年输送食盐与张燕,故二张之间的关系渐渐从同盟转为附庸,仅是张燕的自主性很高。
将兵事安排妥当,张虞念及他与贾诩的谋划,故意说道:“今天子受难于雒阳,我欲遣使至朝廷,看天子是否愿暂至安邑避难。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君侯昔以姬周东迁故事,迎天子于雒阳。而今欲再迎天子于安邑,恐天子不愿。”荀攸面露疑惑,问道。
“非迎天子于安邑,而是我不忍见天子于雒阳受灾,欲请天子于安邑就食。待明岁春至,天子再返回雒阳,以示我雍州恭敬之心。”张虞笑了笑,说道。
荀攸摇了摇头,说道:“君侯善意恐朝廷莫能领悟,其必以为君侯欲挟天子以令天下。且袁绍屯兵河内,若闻君侯欲迎天子于安邑,必会起兵夹道而阻,断不会让君侯如意。”
钟繇点头应和,说道:“雒阳虽说穷困,但天子尚能自决。若至安邑,天子自知必受君侯所制,故必会被拒之。若君侯欲迎天子,则不如解武都之围后,命张君暗中出兵河内,迎天子至安邑。”
“无事!”
张虞与贾诩对视了眼,二人心照不宣而笑,说道:“今将至岁首,可让使者顺道携礼至雒阳,朝谒天子。天子无论是否愿至安邑避难,皆能示雍州恭顺汉室之心。”
张虞根本就没打算迎天子至安邑,仅是他若不这么干,怕袁绍不上钩。而袁绍若是不配合,袁术怎会有名义出兵呢?
贾诩知张虞谋划,笑道:“君侯仅为示尊汉之心,无意迎天子于安邑,使者出使雒阳不妨提上一嘴。”
见张虞遣使纯粹是表面工作,荀攸、钟繇虽觉得张虞所为怪异,但没有过多言语。
“君侯,中原情报近日送至!”钟繇说道。
“请说!”
钟繇将书信上呈,说道:“据细作探查,袁绍知陶谦病故,徐州由陶商出任,便表外甥高干为徐州刺史,屯兵于北海。而公孙瓒为求与袁绍合作,将质子袁熙送回信都,公孙氏依附于袁绍。”
“不仅于此,据兖州军报,曹操向袁绍求援,舍兖州河北诸城与袁绍。袁绍资兵五千人,并给予辎重粮草。若是繇预估不差,明岁吕布与曹操将会于兖州大战!”
第295章 孤注一掷,安心之策
兖州之名,源自于水,而水为济水之别名。故兖州区域概念的形成,实际与济水的流向息息相关。
济水源于河内郡,向东流入黄河。黄河分流于荥阳,东出于定陶北,聚于巨野泽,又东至于菏水,又东北,会于汶水,又北东,入于渤海。
在先秦、两汉时期,南方尚未崛起的时候,华夏内部更多是关西与关东的交通需求。而连接东西的关键河流在于济水,济水主要支流位于河南地区,东连徐州的泗水,南接豫州的鸿沟,甚至能临淮水。
因济水是京畿连通河南,乃至淮河流域的关键水道,故在此之上便诞生了兖州概念,甚至兖州行政区域的设立,也都是为了控制济水河道。故济水之于秦汉,近似于运河之于明清。
至于黄河,因东西走向,且与济水毗邻,黄、济二水形成独特的作用,黄河联络华夏东、西二部,而济水的作用便是打通西部与河南、淮水流域的交通。
曹操割兖州河北诸城与袁绍,实际上是将黄河的控制权让于袁绍,手中仅留鄄城以下的济水河道。因此曹操若夺不回济水上游的陈留、济阴二郡的话,曹操将会丧失他在济水的影响力,其若不想依附袁绍,唯有南走徐淮。
兖州者,其之所以有四战之地称谓,不单单说兖州四面临敌,更重要是济、黄二水为兖州疏通了四方。
张虞东征中原,需过兖州;袁绍南霸中原,必经兖州;袁术问鼎天下,需制兖州。而曹操若想争霸,必须控制济、黄二水,才有资格与张、袁二人争雄。故曹操一旦远走徐淮,将意味着他在中短期内,丧失在中原争霸的资格。
见曹操竟舍得将黄河控制权让出,张虞摇头而笑,钦佩说道:“曹操舍河北诸城,以换袁绍资助,是为孤注一掷。若曹操再败吕布,恐无栖身之所。”
钟繇神情严肃,说道:“曹操经吕布袭取兖州之败,积蓄为之一空,纵能击退吕布,亦难复鼎盛之势。况吕布有君侯、袁术二人援助,曹操暂不足为忧。”
“袁绍以外子高干为徐州刺史,委臧洪为东郡太守,令公孙瓒守北疆,有远图中原之念,是为君侯之大害。”
张虞踱步说道:“我本欲明岁征袁绍,但经文和劝谏,不得不延后东征,需先征讨陇右,解肘腋之患,否则恐东征河北时,马、韩出兵关中。如今岁犯武都,明岁袭关中,我军何谈东征河北。”
荀攸捋须微沉,说道:“徐州形势错综复杂,臧霸、孙观诸将盘踞于琅琊、泰山之间,陈登、萧建难服陶商,曹豹为陶谦帐下旧将。除非袁绍专营徐州,否则徐州将难以骤下。况徐州濒临淮水,难以北顾冀州形势。”
“兖州为四战之地,袁绍有意染指,袁术岂会无意?吕布、曹操争夺兖州,张邈依附袁术,非袁绍所能轻图。故攸意与君侯相同,专略陇右,以安关西。而明岁若是兖州生变,君侯不妨书信于袁术,以牵制袁绍。”
闻言,张虞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景色,忽然发笑,饱含深意说道:“看来袁术实有大用啊!”
张虞本以为破坏了袁绍称霸河北的计划,日后东征冀州会轻松很多,然不料反逼袁绍向徐、兖扩张势力。为了明年专心西征,必须让袁术插手中原之事。
念及于此,张虞干脆点人,说道:“刚刚有言,我欲请天子至安邑避难,不知谁能为我军出使朝廷?”
“府吏崔琰相貌端正,谈吐有方。今以他为使,必能让朝廷知君侯爱护之心。”钟繇推荐道。
“那便让崔琰为使!”张虞说道:“并择人出使袁术,为我代传书信。”
“诺!”
且不言张虞调张辽南援武都,让崔琰出使雒阳。而今在两千多里外的武都,满宠坚守下辩,拒绝了马腾的劝降。
下辩城外,却见一名相貌威武,身形挺拔,袭绛红锦袍的青年将领,策马高声搦战劝降。
“满宠小儿,还不速速投降!”
青年将领将手中残破的旌旗扔到地上,说道:“武都诸县尽降,你于城外布置兵马皆败。你今若是能降,我饶你性命!”
“若更执迷,军民共戮,玉石俱焚!”青年将领厉声威胁道。
正在耀武扬威的青年将领不是他人,正是马腾膝下长子马超,今奉父亲之命前来劝降下辩守军。
“玉石俱焚!”
在青年的带动下,城外汉胡兵马齐声而呼,杀气腾腾之声响彻云霄,鸟雀为之禁绝。
城上,满宠披甲按剑而立,望着城外场景,神情中布满了严肃之色。
太守游殷见城上士卒多有畏色,担忧问道:“满将军,敌寇重围下辩,今城中能用兵马仅两千多人,军心惶恐浮动,当如何是好?”
“且不知关中会遣多少兵马支援,而马腾是否会留兵于陈仓道阻击!”
上任武都郡时,荀攸遥领太守,游殷为郡丞,满宠率兵护送上任。待武都粗治后,张虞看游殷表现出众,便以游殷为太守,满宠以将军职,兼武都都尉。
满宠似乎察觉到兵吏们的目光,故作轻蔑说道:“敌寇兵马虽众,但却不善攻城。眼下城中口粮可撑五月之久,兵甲、器械、弓弩齐备,敌寇安敢进犯?故敌将之所以劝降,实因无能破城尔!”
说着,满宠扬起声音,向周围兵吏说道:“君侯大破公孙瓒,兵马汹汹,岂是城外乌合之众所能比。等上月余日子,援兵必会至城下,届时君侯必因你我坚守而大加赞赏。”
见主将满宠神情如常,兵吏不由安心下来。
为了鼓舞士气,满宠告诉左右,说道:“让各部各守其职,如有言降者尽数处决。”
“遵命!”
待传令之后,满宠观望城外兵马半响,见其旌旗不整,无器械以备,心中便是有数,于是转身便走。
见满宠欲离开城楼,游殷赶忙拉住满宠,问道:“不知满将军去往何方?”
满宠笑了笑,说道:“我今疲惫犯困,欲回屋中睡上一觉!”
闻言,游殷神情忧惧,说道:“敌军大部在外,将军为主将,今岂能回府安睡?若是敌寇忽至,该如何是好?”
满宠指着城外兵马,笑道:“今马腾兵马虽列阵于城外,但我观其兵马形势,多有懈怠。且破城需有器械,而其阵中唯见云梯。蚁附破城是为下策,羌人岂会为马腾死战。眼下既无忧虑,为何不能回屋午睡呢?”
“不知幼齐可愿与我同行否?”
游殷摇了摇头,说道:“满将军虽言之有理,但为恐敌寇忽然起兵,殷愿留守于此,以备不测之事。”
“如有军事,可来呼我!”满宠信心十足而走。
城上兵卒见主将满宠临阵离开,心中不由生疑,而经众人口口相传,得知主将竟要回府歇息,让众人不由心惊。
而兵卒心惊之余,更多是安心,他们在满宠帐下为兵多时,深知主将非愚者,今满宠敢如此肆无忌惮,或许城外敌寇真无需太过忧虑。
在满宠故意作出无忧安睡之时,城下的马超叫骂了半天,见城上一声不吭,便知城中之人无归降之意,最终骂骂咧咧撤兵,以向父亲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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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封赏官爵,治下户籍
十月,马腾联合刘焉部将许范,突袭武都诸县,满宠坐镇下辩要冲以御马腾。张辽奉命,都督徐晃、张绣二将,南行陈仓道,以解下辩之围。
临行前,张虞以徐晃从破公孙瓒有功,表为破虏将军,都亭侯。并以张辽坐镇关中有功,通过张虞的留守考核,便从行征西将军迁任征西将军。
征西将军在不同时期,其政治地位不同。如在东汉时期,为了抑制武将,许多统兵的大将官职多为中郎将。而在中郎将以上,四方将军(重号将军)之下,一系列的将军号皆为杂号将军。
众所皆知的四征、四镇、四平、四安等将军号,与张虞之前所受领的度辽将军,同样都是杂号将军。而需明白一点,杂号将军不等于杂牌,而是出于临时作战需求而诞生出来的将军号,其地位与郡守相同。
兵戈四起,武人地位抬升,不仅待遇要跟上,官职同样泛滥。重号将军起步四方将军,要求实在太高了,为了满足将领需求,以及应付愈发庞大的指挥体系,需要将重号将军往下调,并在杂号将军内部分出不同档次,征镇平安十六位将军的名号便由此而来。
而自从出兵河内开始,先后下河东,破关中,讨公孙,战事格外频繁,张虞麾下同样出现这种现象,故张虞此番回安邑,便根据起兵之初至今的诸将表现,微调了官职,以明确将军号的位次。
镇征将军,将四镇高于四征,度辽将军与四征将军位次相同。故依照新出炉的将军位次,张辽为征西将军,张杨为‘行’征东将军,郦嵩为度辽将军。
各军主官凡资历或军功够,悉数表为将军。如郝昭为荡寇将军,什翼为广野将军,柯比为鹰扬中郎将。孟宁之、张山为中郎将,与西安军主帅程普位同。许褚、高顺、赵云等护国军所辖大将,则拜为裨将军,意为副将,与中郎将官职相仿。
“此番封赏,诸将可有异议?”
十一月的河东,天气已是寒冷,张虞与郭图、荀攸二人聚在偏堂内,玩着樗蒲游戏。
郭图手里攥着五木(骰子),说道:“官职表封上,诸将因皆有升迁多是欢喜,唯有异议之事,便是觉得自己资历深厚且立功绩不小,不应该与后进者位同。”
“先掷五木!”
张虞边催促,边说道:“官位相同,爵位不应相同。仅是封侯要求太高,非斩将、破军不能得爵。”
荀攸持马将郭图的马打回家,笑道:“君侯累积旧功,又察从军资历,已是尽量公正,欲让众人皆服,何其难也!”
张虞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虽持公封赏,但难免心生恻隐,偶有偏爱。但若涉及爵位,我则不敢偏私,皆以军功以别食邑高低。”
说封赏官爵不偏心,那纯粹是假。如对郦嵩的封赏上,张虞给予了早年起家的度辽将军号。张杨作为自家叔父,几乎是战没怎么打,但官职封赏却不少,从中郎将无功一度升至行征东将军,若说没裙带关系在里面,张虞自己都不相信。
郭图安慰道:“君侯用人皆尽其才,文武无不佩服。但公正之外尚有情理,有时给予封赏是为安人心矣!”
荀攸捋须沉吟,说道:“恕攸斗胆,徐晃虽初为白波贼,但自降君侯以来,所立功勋卓著,今为破虏将军恐难显其功绩!”
徐晃因半途入伍之故,谈不上是张虞嫡系。但徐晃治军严明,作战身先士卒,其所统河中军渐在诸军中出彩,成为张虞强有力的依仗。
凡是有硬仗,张虞都会抽调徐晃,而徐晃总是毫无怨言。今徐晃离四征将军差一阶,但比杂号将军略高一些,故张虞唯有压一压。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且看公明此番受命解围武都,另要注意程将军征讨冯翊羌胡。”
“诺!”
张虞见马陷入‘堑’中,而博不出贵彩,继续说道:“刘焉坐拥益州,北守汉中,东据夷陵,便能封闭巴蜀。今与马腾联络而犯武都,其意在北,我欲引袁术西征益州,不知二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