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倒不是张虞不想动用匈奴兵,而是动用匈奴兵远征存在风险。匈奴骑尚不是职业兵,他们远征与汉人相同,同样会耽搁生产。
且匈奴骑南下,因临近边塞,空虚的匈奴部容易遭到边塞鲜卑部落劫掠,匈奴骑一旦得知部落遭掠的消息,很容易溃逃离散还乡。
而郦嵩所率的七百骑,用于威慑雁北胡众,以及都护匈奴二部。若是率兵南下,那些匈奴与胡众大概率不会安分。
故张虞除非不得已,正常情况下不会动用雁北的兵马。今下出于对上党形势的忧虑,张虞仅能抽调精壮五百骑南下,留下郦嵩都护匈奴二部。
“今下郡兵与新兵情形何如?”张虞问道。
“郡兵为旧太守刘博所领,今刘博病逝,郡兵将校倒无动作。”张杨说道。
张虞沉吟良久,说道:“今下加强军备,不宜用外人掌军。子循今可与仲康接管两千郡兵,而张君将骑卒交于文远统率,转与伯安统新募两千兵丁。文远为以校尉之职掌骑,来恩、伯道二人辅之!”
五千步骑依照步军校尉千人,骑兵校营八百规划,约可分为四名步军校尉统率,一名骑兵校尉掌骑,两百亲军直属张虞。
“那可有称号?”张辽问道。
张虞笑道:“大军则以度辽为号,骑卒则以云中骑为号,余者步卒四营,便以陷阵、固山为营号,各分左右二营。”
说着,张虞看向高顺,叮嘱说道:“若与白波贼临阵交手,胜负在骑,不败在步。而子循尤善治兵,故交手之时,非君为先锋不可。今下编制步军四营,甲胄、兵器优先于君。”
“诺!”
高顺顿感责任重大,拱手说道:“练兵难以一时骤成,顺请君侯调旧部数百名于在下,并杂以精壮兵丁。顺不消数月,则能为君侯编练千人锐士。”
“可!”
张虞点头说道:“开春之后,我将观子循与诸君兵马,莫要让我失望!”
“诺!”众人拱手应道。
张杨见张虞将先将骑卒精锐分与张辽,再将步卒精锐分于高顺统领,留给自己所统步军营兵多是老弱,张杨神情渐露不满,但碍于众人在此,不好当面向张虞抱怨。
又聊了些要点,张虞让诸将各自退下,抓紧时间整军。
待众人离去,张杨独自留了下来,抱怨说道:“济安,高顺为外人,今若让他执掌锐士,不畏高顺贪利而走乎?”
张虞安抚说道:“今西有白波,东有黑山,子循治军严明,忠于军务,岂能不委以大事?且子循家眷已在路上,今有何疑虑?”
顿了顿,张虞说道:“叔父虽掌弱兵,但今虞有重任交于叔父,且非叔父不能胜任。”
“何事?”张杨振奋问道。
“今天下纷乱,并州有山河之险,我张氏掌有兵马,自当保境安民,安抚并州诸郡。贼患若能消亡,明岁我将图谋太原,而上党太守除叔父外,无人可以胜任!”
张虞笑眯眯,说道:“届时太原如能我为张氏所据,我欲将上党太守交于叔父,令叔父为我张氏治民。”
上党太守的饼让张杨吃得很饱,遂神情大喜,搓着双手,说道:“济安若有太原,上党确实需交于亲信之人手中,但恐我不能胜任。”
“有何难事!”
张虞搂着张杨的肩膀,说道:“叔父能安抚上党百姓,广垦田亩,惩治贼寇,军粮不缺,便是为大功一件。”
“这倒是不难!”
张虞顺着话,说道:“今上党户不过一、二万,民不过十余万,供给五千兵马,恐多有不足。故明岁春,叔父可率帐下兵马军屯,闲时耕种,军时征战。”
“军屯?”
闻言,张杨神情多有不愿,他想上阵杀敌,但是张虞却安排种田的活给他。
“上党太守责任重大,供给军需是为关键之事,莫非叔父不愿?”张虞叹气道。
“愿意!”
张杨咬了咬牙,说道:“既济安有求,而上党太守责任重大,某愿为大军军屯。”
“一时之用,叔父委屈了!”张虞安抚道。
上党才两万户出头,榨干所有百姓,还不够养五千兵马。尤其明年可能会涌进一批流民,军屯对张虞而言,已是必然选择。
至于让谁军屯,张虞思来想去,今下能帮他尽心做事的人不多,只能用上党太守为饼,诱惑让张杨帮他军屯。
至于吕范、满宠二人,历史上虽说是军政复合型人才,但眼下因经验问题,尚支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且二人还要顾及军事。
念及于此,张虞不仅想念钟繇、杜畿二人,他很需要内政达人,帮他打理内政,规划钱粮军需。
“看来需写信于钟繇,看他能否前来助我!”
张虞独叹了声,决意写信于郭图、孙资、钟繇、杜畿四人,邀请四人前来助他。
是日,张虞从黎亭归壶关城,俯首撰写书信。
“茂山,依照书信姓名,将四信寄于诸君。”
张虞将写好的书信,塞入锦囊中,交于张丰,叮嘱说道:“一封信寄往汉中南郑,另两封信寄于雒阳城,另一封寄于清河贝丘。”
杜畿在汉中任职,孙资、钟繇在洛阳,而郭图之前因救王允有功,表为孝廉之后,出任清河郡的贝丘长。
张丰将锦囊收好,拱手说道:“丰当命亲信前往送信。”
“善!”
张丰趋步退下后不久,侍从快步入堂,说道:“禀君侯,庾长史今在堂外候命。”
“速请!”
“诺!”
少顷,庾嶷风尘仆仆入堂,拱手说道:“嶷不负君侯嘱托,已至涿县拜会刘牧伯。”
“如何?”
张虞挥手让左右奉温水,说道:“邵然奔波千里多有辛劳,刘太守不幸身亡,今由我暂治上党,而我已拜君为长史。”
庾嶷作揖而拜,说道:“多谢君侯爱戴,关于起兵讨贼之事,刘牧伯已有言语。”
“请!”
“刘牧伯言,其观起兵之州郡,名托义兵讨贼,实无忧存社稷恤人之意,故今他无意起兵,并让将军观望形势。且刘牧伯言,若上党贫瘠难居,将军可率兵至幽州。”庾嶷说道。
闻言,张虞抚掌而笑,说道:“刘牧伯识大势,今有幽州为盟,我今无忧尔!”
刘虞不会参加讨董之役,因有前世知识,张虞还是能记得这点,故他立场打算跟刘虞走。而刘虞邀请他到幽州驻兵,算是他没料到之事。
刘虞上位之后,因幽州无兵乱,裁撤了大量兵马,仅保留公孙瓒一支部队。若他前往幽州,以他与刘虞的关系,大概率所得到的资源,会比公孙瓒更多。
可惜张虞已有谋划并州的战略,自是不可能离开上党,前去投奔刘虞。当然若张虞割据失败,倒可前往刘虞帐下,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今下以上党临近幽州之关系,若张虞真有危难,且求于刘虞。不用怀疑,刘虞大体会出兵救援,算是变相与刘虞结盟了。
庾嶷沉吟少许,问道:“君侯,今下刘公无意讨董,不知我军有何打算?”
张虞指着案牍上公文,说道:“上党户口凋敝,钱粮赋税不丰,难以供养大军;西侧白波贼似有东进之势,而我军兵马不精,需操练兵马;明岁京畿兵乱,流民或会入境,今需规划荒田。除以上之外,更有琐碎杂事,今需邵然为某分忧。”
庾嶷神色了然,说道:“请君侯吩咐政务!”
“善!”
《唐书太祖本纪》:“十一月,黑山贼伏杀上党太守刘博,诸县无首,遂请太祖督上党,治壶关。未几,太祖以度辽将军,兼领上党太守。”
第159章 萧何投效,公路震怒
雒阳,芳林亭。
亭中偏僻院落,钟繇单手持信,单手背腰,望着西下的夕阳,神情多有深思之色。
张虞的书信,通过向朝廷上疏为由,信使偷偷将信送到了钟繇手中。而今钟繇面对张虞的招募,却不能决定。
张虞在信中,可非嘘寒问暖,而是单刀直入,直言目的。
‘今贼臣作乱,诸豪名托义兵,无匡社稷恤民之念,而虞虽说年少,但不敢坐视天下骚乱。卿胸怀大志,岂能居雒阳而空谈形势。虞欲与卿力同心,匡济黎民,共安社稷。虞于壶关扫榻以待卿至!’
再读了遍书信,钟繇皱眉微叹。
张虞出京前,以担忧雒阳动荡不休为由,故率兵离京,以避深陷政治漩涡。
从如今形势来看,不得不承认张虞的选择是正确的。何进被宦官所杀,宦官被袁氏所杀,袁氏被董卓所取。
本以为混乱的雒阳局势可以告一段落,但不料出走的袁绍、袁术二人与关东诸州牧、太守联盟。今京师上下上下官吏,几乎尽知关东群雄奔走联络,蓄意讨伐董卓。
凭钟繇的眼光不难看出,一旦关东群雄并起,这将是天下混乱的前奏,那这汉家天下将维系不了多久。
若出于寻求出路为目的,钟繇或许可以到友人张虞帐下避难。然在这封信里,张虞非是以友人的口吻来信相招,而是以领导人的身份相邀,显然他若前往上党,大概率要为张虞效力。
那么张虞眼下值得他投效吗?
从官职上说,张虞肯定无力提供钟繇今下满意的官位。
但若从才能发挥上,他若前往投效张虞,以往昔的交往来看,张虞肯定会器重他。
可是钟繇能肯定张虞可以成事吗?
即便不能说成事,钟繇能确保自己的未来会比呆在雒阳更好吗?
以上这些事,钟繇无法确认。
今下的他已经四十岁了,半截身子入土,他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受到宏观叙事的诱惑便会上头,不管其他事,直接投奔张虞。
他需要为他的家庭而考虑,为衰败的钟氏家族而考虑。他身上的担子很重,让他负担不起不理性的考虑。
若凭理性来判断,张虞能否有成事的机会吗?
钟繇停下踱步的脚,不禁回忆起他与张虞所经历的往事。
其一,张虞志向远大。不仅多次提出保境安民的念头,今下书信来邀,更是提及匡扶社稷之意。若以钟繇来看,张虞或许已有不臣之心,要不然不会来信邀请他。
其二,张虞军略出众。从一副校尉之身至边疆,威震边塞,后来更是受任败军之际,扭转占据,斩杀单于,成就大功,以二旬有余之龄,出拜禁军校尉。征讨葛陂贼,遇袭反胜,所部是为强兵。眼下更是以度辽将军职讨贼,坐拥上党郡。
其三,张虞名声显赫。自扭转战局,斩杀单于以来,张虞在并州内必定是名声赫赫,从张虞自领上党太守,诸县长无反对意见,或许便能窥探一二。
其四,张虞所处形势尚可。上党虽说贫瘠,但地理位置却是关键,得上党可俯视河北,为三晋之门户,作为出入过上党的他,有资格评价上党。
故若张虞欲真有大志,或许会趁未来中原混乱之际,以上党为根基,进吞太原、雁门二郡,下视河东、河内。届时东有太行为屏障,西有大河为险阻,北极大漠、阴山,南至孟津、井陉,三晋之所,可谓完固之地。
凭三晋之地,张虞纵不能成就大业,至少在混乱的局势下,能保全基业。甚至说如果河北、关中动荡,凭高屋建瓴之势,或能横扫关西或中原,时兵临天下以就霸业。
至于汉室能否存续,钟繇之前或许还有念头。但随着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兖州刺史刘岱三州长官起兵,以及袁术在南阳讨贼的消息传来,钟繇也已不认为汉室目前有再兴的希望。
汉室若想兴盛,除非说再有世祖皇帝临世,横扫寰宇,重构汉家天下!
不管未来天下会如何,张虞至少能坐拥三晋之业。且在乱世里,因张虞拥有出色的军事才能,他或许能走得更远。最不济遇见世祖临世,劝张虞效仿窦融之事,张虞也能获得善终。
而他若投效至张虞帐下,未来地位会比目前现状来得更高,才能也能得到施展。若张虞侥幸能走得更远,他至少不会亏。
那投张虞吗?
钟繇心有所动,但出于惶恐,却又有所犹豫,思索是否等形势更明朗些,再北渡黄河,投效张虞。
然若至张虞麾下,从收益来说自然会少。
念及于此,钟繇不由摇头自嘲,为他成事欲担风险,欲多享利益而不愿多付出的心态而感到无奈。
“家主,府外有孙先生门童,其让仆传话,问家主能决否?”侍从问道。
孙资通过太学考试,入选为孝廉。太平年间,孙资或许前途光明,但今随着朝廷形势不明,孙资收到张虞的书信后,便不打算留在雒阳,而是前往上党,投奔老熟人张虞。
“年轻人果断,倒是我行事愈发迟疑了!”
钟繇摇头而叹,说道:“派人告诉孙姓士人,我已有决断。过些日,我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