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116节

  张虞气定神闲,谓众人说道:“葛陂贼势穷,为求胜敌,率精锐夜袭我营,然已被高司马暂御,诸子勿要惊慌!”

  见张虞这般淡定,众人皆安心下来。

  “校尉,我部骑兵可有吩咐?”张杨问道。

  张虞双手下压,说道:“今下不必着急用兵,我已命步卒御敌。张君可先归本部,随时听候差遣。”

  “诺!”

  见张虞自有布置,张杨顺势领命归营。

  “济安,今下该如何是好?”钟繇整理了下衣裳,问道。

  张虞笑了笑,说道:“诸子若是不怕,倒可随我至寨口观战。”

  说着,张虞拿了根火把,按剑仗火而行。而众人见张虞无所畏惧,纷纷跟了上去。

  营寨不大,其外围有两道防线,外围是壕沟,内围是拒马。寨口前无壕沟,但却有拒马。而葛陂贼在黄邵的率领下,已是突破了外围的壕沟,仅差突围拒马,便能杀入营寨。

  张虞没走几步,便接近寨边,寻了个高处眺望。

  却见汉军弓弩手布置在小高楼上,或是分布在拒马后头,今将手中的箭矢倾泻出去,以阻止贼兵破坏拒马。而高顺所率的甲士正和贼兵厮杀,围绕着狭窄的寨口。

  一时间,箭雨的破空声嗖嗖作响,受伤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见贼寇受阻于拒马防线,张虞略微松了口气,吩咐说道:“将剩下一曲步卒抽调至诸围,让诸骑牵马备战。”

  “诺!”

  经由在颍川的扩军,张虞麾下已有两部八百步卒,仅是孟宁之麾下多新兵,张虞不敢将其投入战斗,怕引起混乱,故之前仅让孟宁之带本部老兵加入战斗。

  今形势已是渐稳下来,张虞方敢将新兵安排上去,以此来增强拒马防线。在两百新兵带着弓弩加入战斗,拒马后的箭矢密集了许多,让试图破坏拒马的贼兵死伤骤多。

  与此同时,因有小高楼弓弩手的辅助,加之高顺所率的甲士阵型严整,贼兵冲击军阵而不得破,最终扔下近百具尸体撤退。

  很快,不服气的黄邵纠结兵马持盾再进,欲强攻破寨。

  见状,张虞嗤笑了下,谓左右说道:“我军兵马已有戒备,贼寇痴心妄想,竟还想试图破营。”

  “来人,下令骑卒从西门而击,绕击西门诸寇。若贼军诸部溃败,留百名游骑追击,余者别击另外两营兵马。”

  “诺!”

  在旁观战的钟繇点头而赞,说道:“敌以强兵袭营,而济安所部兵马不惊,营壁如故,守备之森严,是可谓强兵尔!”

  闻言,张虞笑而不语,负手背腰,神情中充满了自信。

  而身为透明人的吕范则是惊奇不已,遭遇夜袭而不改惊恐的兵马,乃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见,而主帅张虞真不愧是夜斩单于的伟男子。

  很快,在张虞的号令下,骑卒从西门绕行而来,斜里直击布置于东门的贼兵。

  今时天色已是渐明,而东门作战的兵马更是火光冲天。葛陂贼或许是没想到汉军精锐成这般,面对自己的突袭不仅能守住,更能伺机发起反冲锋。

  当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时,葛陂贼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提醒,贼兵们才有所反应。但忙于强攻汉营的贼兵,又怎会来得及防备。

  张辽见眼前的贼兵无序,心中已是大定,持槊直冲而过。而贼兵见骑兵声势汹汹,从黑夜里撞了出来,无不惶恐,纷纷溃逃。

  “杀!”

  张辽戳死一人,策马向前冲刺。其所率甲骑从东门的一侧横扫至另外一侧,犹如一把镰刀般收割东门外贼兵的性命。

  正率部与高顺厮杀的黄邵,见自己的身后出现汉骑冲杀,本部兵卒四散而逃,既惊又恼。然为了活命,急忙招呼部下撤军。

  “撤!”

  与黄邵厮杀的高顺,见贼兵有溃败的迹象,当即率部猛追猛打。

  内外夹击下,贼兵溃败而走。而在黄邵率亲信数名逃窜时,不知哪里射来的一根弩箭,从后射中黄邵的腹部。

  黄邵疼得嗷嗷直喊,走了几十步,黄邵便支撑不住,因伤势过重而亡。

  见黄邵身亡,左右为了逃命,直接扔下黄邵的尸首,一哄而散。

  战前信誓旦旦欲斩张虞首级的黄邵,竟亡于一根流矢上,倒是让人想笑!

第144章 破贼兵,闻虎侯

  “君侯!”

  主簿庾嶷走进大帐,禀报道:“诸部追击葛陂寇,贼寇四散而逃,据各部兵马汇通,两役相加,斩首两千三百余级,降者八千五百多老弱,钱粮众多,尚还不及统计。”

  斩杀葛陂贼的战果放在寻常汉将身上值得吹嘘一番,可在拥有斩破匈奴单于战绩的张虞面前,似乎不太值得称道。

  毕竟那时候,张虞可是受任败军之际,将士人心涣散。而他今时统率四千步骑,其中还有千名甲士,击破流寇的葛陂贼是为应当之事。

  两日前,葛陂贼为扭转战局,众贼首竟率精锐夜袭张虞大营,先是从夜袭到强攻,而汉军从防守到反击,仅一个时辰之间。

  当黄邵身死兵败之后,刘辟、何曼二人虽取得成绩,但面对气势汹汹的骑兵时,刘、何二人不得不率部撤军。

  二人撤军之后,遭到驰援而来的骑卒冲锋,以及路、徐二人所率的郡兵的反攻,二人所部兵马同样是发生溃败。

  三部精锐溃逃二十余里,汉军一直追杀至赖乡,贼兵死伤惨重,被斩俘近千。

  当晚,赖乡葛陂贼自料不知汉军对手,在降与战的矛盾之下,众贼首趁着夜色昏暗,留下老弱,分成多部逃窜。

  天明之后,张虞得闻消息,干脆让汉军分散追击逃亡的贼兵。贼兵被杀得七零八落,大量老弱妇孺归降,而汉军追击所斩获的成果,今通过庾嶷上呈至张虞手上。

  当下葛陂贼的大部已被张虞击溃,余者残寇需豫州兵马征讨或安抚,可以说张虞已完成了讨贼之任。

  张虞浏览了下战报,谓左右说道:“斩俘过万,贼将黄邵授首,贼兵大部消亡,余者潜逃贼寇,非我军所能一一征剿,需豫州诸郡自我征抚。”

  钟繇笑道:“恭贺济安再建新功,官爵更进一步。”

  张虞笑了笑,说道:“今能征平贼寇,多亏元常献策,以及子衡为大军指引道路。”

  钟繇摆手谦让,说道:“些许小计,未能料到贼兵夜袭,繇安敢言有立功。”

  顿了顿,钟繇看向吕范,说道:“倒是吕君指引道路,为大军破贼立有功勋!”

  “不敢!”

  吕范朝张虞拱手,说道:“君侯所将强兵,是谓得胜之关键。”

  张虞微微而笑,语气温和说道:“我观子衡颇有才略,今屈任县吏实属可惜,我有意征辟为君为令史,与元直同掌军中钱粮何如?”

  闻言,吕范欣喜不已,起身而拜,说道:“今承蒙校尉赏识,范岂敢不从!”

  吕范虽自恃有才,但见到张虞轻松击破葛陂贼,已是心悦诚服。且今能从县吏骤迁至禁军校尉属吏,对吕范而言可谓大跃迁,怎会妄自尊大去拒绝。

  另外吕范心中渴望成功,他家境贫寒,因承蒙妻子刘氏欣赏自己,说服了母亲,否则他安能娶得上妻子。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说为了对得起妻子,他必须抓住向上跃迁的机会。

  见吕范应了下来,张虞满意而笑,说道:“我今有二喜,一喜破贼兵,二喜得子衡。”

  “恭喜君侯再得贤才!”庾嶷拱手道。

  张虞笑道:“劳邵然多多照料子衡!”

  吕范神情谦逊,说道:“往后有劳庾主簿指教!”

  “同勉!”

  见有人能入军为自己分担军中杂事,庾嶷欢喜不已,向吕范回礼。

  钟繇沉吟少许,问道:“今下大军击溃贼众,不知济安有何打算?”

  张虞说道:“豫州牧今在州治谯县,我欲先至谯县,与黄豫州会面,之后若无意外,虞应会率部回京,向朝廷复命。”

  眼下时间已至中平六年,张虞不敢在外耽搁太久,准备早点归京。而张虞之所以想尽快归京,实因雒阳内出现了变故。

  前日盖勋命人送书信而来,在信内盖勋语气中充满了忧虑,表示他被宦官们联手排挤出雒阳,今至京兆出任尹守。所幸虽说出京,但刘宏依旧器重他,每日手书不绝,以来咨询国家大事。

  然仅是离开雒阳,盖勋倒不会特别担心,而是他得知刘宏在过冬时,不幸患上风寒,今下因生病之故,被董太后接到嘉福殿内照料,因此盖勋深忧雒阳会生变故。

  而张虞深知刘宏死亡,便是东汉灭亡的倒计时,今下自是不愿离京师太远,以免分不到雒阳动荡的蛋糕。

  张虞内心所深思之事,钟繇自然不知,其微吟了下,似乎想到什么,问道:“济安可记得袁永宁乎?”

  “你我与永宁在尚书台共事,我怎会不记得?”张虞问道:“元常怎突然谈起永宁?”

  永宁为袁秘之字,袁秘则是张虞几年前所结识的友人。其出自汝南袁氏,父亲为名士袁忠。

  钟繇笑道:“济安有所不知,今永宁在沛国任国相,济安若至谯县,你我或能与永宁会面!”

  得闻袁秘升迁为沛国相,张虞顿时惊讶了下,他可是靠军功拼搏,才爬到两千石。而今袁秘仅凭在地方任职,在几年间快速升迁,不得不让人感叹。

  但念及袁秘的家世,张虞心中倒也释然,有名士作为父亲,背靠四世三公这根大树,加之自身才华出众,升迁至沛国相,倒也不是不可能。

  张虞微微颔首,笑道:“既是顺道,虞当好生拜会永宁。”

  说着,张虞吩咐左右道:“来人,让各部离散兵马聚拢,今向谯县开拔,与黄豫州交割老弱降民。”

  “诺!”

  张虞虽有心将老弱降民迁到人烟稀少的边境,但出于距离、沿途补给,以及管辖权限关系,仅能将近万降民交于豫州牧黄琬。

  毕竟豫州牧拥有辖区内所有的监管权,若张虞私自处理,以黄琬刚直的性格,一封弹劾张虞的奏疏便会送至雒阳。今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至于并州及北疆稀少的人口,仅能说要指望动荡的河北。毕竟河北若是战火四起,而彼时并州太平的话,便会有大量的人口前往定居。

  且不言张虞部下打扫战场,并向中军聚拢,准备前往谯县。

  今时刘辟比张虞更早至谯县边界,其仅有数百名残兵跟随,为了口粮不得不劫掠乡野百姓。

  刘辟坐在林中休息,望着帐下垂头丧气的黄巾兵,他亦是无奈而叹。

  几年前,他便因张虞之故,打得离散而逃,幸逃至葛陂得以安生。今他与众人在葛陂起兵,然不料又遇见张虞,和上次一样,张虞再次将他打得大败。

  “天使,今下我军归降官府否?”侍从问道。

  刘辟轻踹了脚,闷声说道:“降官府,仅能得一夕之安。长久以来,你我还是要将遭恶吏、豪强欺压,今怎能降官府?”

  若刘辟不在贼首名单上,他或许会考虑投降,但今下他被官府通缉,他若归降官府,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怎么办?”

  侍从满眼的茫然,说道:“今汉军追击,各部已是离散,不知眼下能往何方?”

  刘辟沉吟少许,说道:“汝南郡内江陂众多,地域广袤,其中有不少义士,如龚都便是我交好之人。其轻财好义,今下可往汝南郡寻他。”

  众人见刘辟有了安稳去处,今下仅能听命从事。

  又聊了片刻,刘辟顿感饥肠辘辘,问道:“散出去找粮的兄弟还没回来吗?”

  侍从看了眼天色,说道:“应是快回来了吧!”

  话音未落,便见一名贼兵在林间仓皇逃窜,见到刘辟与众人才勉强平静下来。

  见是找粮的人独自回来,刘辟疑惑问道:“今怎你一人归来?”

  身材瘦弱的贼兵喘气,惶恐说道:“天使,刚刚我与众人至村落找粮,不料遇见数人。其为首之人,身形魁梧,力大无穷,一见我等,便与左右持刀砍杀,若非我跑得快,怕不是会被那人剁了。”

  刘辟蹙眉问道:“那人可是汉军,亦或是周围豪强部曲?”

  “我仅知他姓许!”贼兵说道。

  “姓许?”

  侍从反应过来,说道:“莫非是之前所掠许氏豪强,其部曲悍勇,子弟许褚更是力大无穷,所向披靡。”

  “许褚?”

  听闻许褚之名,刘辟头疼不已,念及上次万余人奈何不了许氏,以及考虑躲避汉军追兵,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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