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国士无双”,李念想到了小当家的特级厨师考试,便曾以“国士无双”作为考题。
“在萧何劝说下,沛公登坛拜将,任命韩信为统兵大将。此后,韩信为沛公献策定三秦,擒魏、取代、破赵、胁燕、击齐、灭楚,项羽垓下之围也是韩信指挥。”
“韩信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在后世被尊称为‘兵仙’,后世王朝设武庙时,韩信往往位列其中,且排位在前。”
能被称为“兵仙”,足以看出此人统兵才能之强。
嬴政问道:“武庙中,王翦排位如何?”
李念一听,便知道始皇不是真在问王翦排位怎样,而是问:王翦和韩信比,谁更厉害些啊?
那当然是韩信,王翦虽有灭国之功,但王翦打的是什么仗,韩信又打的是什么仗?
相比韩信,王翦打的仗显然要富裕多了,韩信被刘邦夺过几次兵权,兵都要自己招募,但韩信却仍能以少胜多、以新兵胜敌。
要是将韩信手下的兵换成王翦统领的秦军,简直不可想像!
“后世王朝设武庙,以古名将十人为十哲配享,韩信入其中,王翦将军未有。”
李念又特意补了一句:“武安君曾位列十哲之一!”
只不过白起的武庙位子在宋朝时被宋太祖给踢出去了。
原因嘛,白起杀降,不配受享武庙香火。
‘这韩信之能竟能同武安君相比,不知能否为寡人所用?’
李念继续道:“然韩信最后身死族灭也是因萧何,故后世有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听到这个,政老板顿时乐了,那沛公将韩信给杀了?
看来其容人之量也不过如此!
看看他,手下功臣都过得不错。
政老板觉得他找到了一处比沛公更强的地方,颇有兴趣地问道:“沛公缘何杀韩信?”
李念道:“韩信会被杀的原因很多,功高震主,贪婪过度,且曾不听沛公之令,与沛公有隙。”
“韩信之功为汉初众将第一,军中威望极高;沛公被围困荥阳时,情势危急,韩信不救荥阳之急,反而在书信中想沛公封其为王……”
仅这两点,嬴政便明白了韩信为何被杀。
应该说韩信被杀才正常,能活著才奇怪,那得君主容人之量极大。
反正换作是他,定然会杀了韩信。
再有才,领兵再强又如何?
不听王令,甚至敢趁危要挟君王,那就得身死族灭。
寡人也不比沛公好多少啊!
心中的乐意顿时消散。
“韩信被杀,沛公也有问题,在韩信领兵时,沛公曾几度夺其兵权,致使韩信害怕沛公会害他。”
嬴政评价道:“君臣相疑,如此结果,不足奇也!”
李念道:“韩信之死非直接亡于沛公之手,而为沛公之妻所杀,等沛公得知此事,后世史载‘上还洛阳,闻淮阴侯之死,且喜且怜之’。”
嬴政道:“喜韩信已死,不再为他心中之患,怜韩信之才,世上再无此国士无双者。沛公事后才得知,寡人却不信,若无他应允,其妻安敢害大将?”
李念为嬴政纠正道:“大王有所不知,即使无沛公允准,其妻也敢杀韩信。”
嬴政发出一声疑惑的“哦?”,随即又想明白了,此女必非寻常妇人,可能是如宣太后一般的女子。
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让吕雉当扶苏媳妇不可行,如果扶苏分封海外,还可以,但如果是在大秦境内,始皇不会允许。
第80章 张良曾行刺过大王
“沛公之妻名吕雉,原为砀郡单父县人,后随父迁居沛县,嫁于时任亭长的沛公。她是华夏史上记载的第一位皇后,权力极大,虽为女子身,做事却不逊大多男子。”
李念本是在说后很厉害,是位奇女子,可这番话落在嬴政耳中,被始皇敏锐抓住关键词“第一位皇后”、“权力极大”……
嬴政心中不由想到,看来在他称帝时或称帝后,必须得设法限制皇后之权,否则定会出现后宫乱政、影响帝权之事。
他倒是不打算立后,即使立后,也自信压制得住,可他的那些子孙们呢?
那吕雉权力极大,说不得对沛公子孙未必是好事。
嬴政道:“那吕雉是否祸乱朝纲,遗患于沛公子嗣?”
始皇是懂抓重点的,李念道:“确如大王所想,吕雉之子汉惠帝刘盈驾崩后,吕雉曾先后拥立前少帝、后少帝,两度临朝称制,其治理天下时,虽于汉有功,但其重用外戚、宦官,也打开了汉外戚专权、宦官干政的祸患。”
外戚专权、宦官干政是吕雉开了个头,不能说就是吕雉的锅,即使她不做这种事,之后的大汉帝王也可能这么干。
因为皇帝居天下之绝顶,能信谁用谁?
信文官,那文官就将为祸,信武将,那武将就将为祸,信宗室,宗室一样会为祸。
不过是从一堆人中进行选择罢了,众相其害取其轻,选择外戚和宦官还能稍微好些。
听到李念所言,嬴政点了点头,更加认为得好生处理后宫和外戚。
他对吕雉虽有一定兴趣,但人现也不是历史上第一位皇后,还是一乡间民女,不值得太过关注,他道:“那萧何结果如何?”
李念道:“萧何被封为‘侯’,名列功臣第一,于惠帝二年因病离世,算是善终。”
听到萧何因病而终,嬴政淡淡应了声,又道:“那韩信是哪里人?也和沛公一样为布衣?”
“《史记》记载韩信始为布衣,是淮阴人,关于韩信,在历史上留下了很多典故,‘一饭千金’、‘胯下之辱’……”
李念将这两个成语的故事和始皇讲了一遍,使始皇从中知晓了韩信这个人性情如何。
始皇道:“韩信此人,一饭之恩尚能记,可见其知恩重诺,心有忠义,能受胯下辱而不怒,居高位时而不惩,说明其颇有度量,然其居高位时还报羞辱南昌亭长之妻,又可见此人心胸狭隘。漂母饭信数十日,其寄食南昌亭长时亦有数月,有何不同?”
“仅因南昌亭长之妻不愿其再寄食,而忘此前寄食之恩,此人看似豁达有度,实则内心狭隘也。”
“其为人颇为自傲,重自尊而不顾人情,在其得意时常会嚣狂,不得志又会以为他人无识人之明,若得意后又失志,又会言某某昔年不如我,今也居我头上?”
李念听得颇有些惊讶,他并没详细讲说韩信的史料,但始皇从他讲说的信息中居然分析出了这么多,历史上记载的韩信还真和始皇所分析的一样。
也许沛公和萧何等人也是这么分析韩信的。
见李念神色惊讶,始皇笑道:“见卿之色,定是寡人之言对矣!”
‘幸亏当初没想过欺瞒始皇,否则现在就算还活著,大概也肢体不全了。’
李念道:“大王英明,韩信的确有才,然其人按后世之言,情商不足,即其为人处世多有不当,与主君处不当,与同僚处不当,如何不会走向灭亡?”
即使韩信没被杀,造反了,但最终也会走向灭亡,最多依仗他强大的军事天赋多蹦几年,没可能夺得天下。
从以韩信真造反的方面考虑,吕雉杀韩信一点也没错,的确是为大汉和天下百姓除了一患。
韩信能力越强,他造反的后果也就越重,到时苦害的还是百姓。
嬴政道:“汉初‘三杰’,寡人已闻其二,这最后一位子房又是何等人物?能让沛公言‘夫运筹帷帐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
李念心里想著是否要向始皇给张良求个情,毕竟是青史留名,从小听到大的华夏谋圣,若因他之言就被始皇所杀,委实太过可惜。
但李念最终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不可觉得自己已渐得始皇信任,就可向始皇要这要那。
此事只能始皇问时,他给出建言,却不能主动提及,要是被始皇认为他是在挟信而制,就不好了。
你是认为寡人现在信任你了,所以就恃信而骄,对寡人做事指手画脚?寡人做事,岂容你来置喙?
李念道:“回大王,‘子房’并非是此人姓名,而为其字,其实际姓名为‘张良’!”
张良?
嬴政蹙了蹙眉,在脑中转了一圈,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出言问道:“其与张开地、张平是何关系?”
始皇并未猜到张良是张开地之孙、张平之子,他不过是记得这两人,所以随口一问,不想误打误撞蒙上了。
李念并不惊异始皇会联想到张开地和张平身上。
因为韩是六国中第一个为大秦所灭,在制定灭韩策略时,始皇当时必然仔细研究了韩国各种东西,其军事、历史、相关人物……
而张良祖父张开地连任韩国三朝宰相,其父张平也曾任韩国二朝的宰相,两人虽在秦灭韩时已死,但怎会不被研究?
‘留侯莫要怪我,我还没说,始皇已经猜到您的身世了!’
李念恭敬回道:“回大王,张良正是张开地之孙、张平之子!”
嬴政也愣了下,思考数息后,又问道:“他是不是恨寡人和大秦灭了韩国?”
李念道:“是!据史载,始皇二十九年,大王东巡天下时,张良曾埋伏在大王必经之地,行刺过大王。”
嬴政眼睛一眯,以听不出喜乐的语气道:“看来他对寡人和大秦的恨意不浅。这次行刺未果,他逃脱后,在秦末时投靠了沛公,最终达成了他愿望。”
“六国贵族中,如张良这般者当不少,大秦虽能亡其国,却未能亡其心!卿且继续!”
第81章 萧 韩可用,张良须杀
李念这才继续道:“张良会刺杀大王,正是源于国仇家恨,他内心期望能复兴韩国。因此,在秦末各方反秦,张良遇到沛公后,虽和沛公一见如故,但并未完全相辅沛公。心中仍不忘故国!”
“不过张良当时也已为沛公谋,沛公能安然度过项羽设下的‘鸿门宴’,便是张良看出沛公有危,机智化解。”
“直到韩王成被项羽杀死,张良才全心辅佐沛公,为沛公出谋划策,以‘下邑之谋’扭转沛公和项羽之间局势,让楚汉争霸从楚强汉弱逐步转变为汉强楚弱。”
听到这儿,嬴政插问了一句:“那项羽可知张良之智,缘何杀韩王成?”
李念想了想,回道:“项羽杀韩王成是在‘鸿门宴’后,且张良与项羽叔父项伯相熟,臣以为项羽当知张良之智。”
嬴政道:“既如此还杀那韩王成,岂不是绝张良忠韩之心,反为沛公添一助力?”
李念也不知道项羽那大脑袋瓜是咋想的,杀韩王成完全没好处的事,他就硬这么干了,你要杀也事先布好局,将张良一并给杀了啊。
最终搞成韩王成死,张良跑了,没了韩王成束缚,张良到了刘邦那,不得彻底放飞自己的才智?不弄死你项羽才有鬼!
韩王成不死,就算张良和沛公眉来眼去,不会投靠你项羽,但也不会全心全意给沛公出谋划策。
项羽亲手把束缚张良的绳子给砍断了,还跟张良结了深仇……
因为秦灭韩,张良都敢去刺杀始皇,你项羽杀韩王成,张良确实在武力上打不过你,报不了仇,但智谋上还不行?
嬴政道:“由此中可见,项羽此人和沛公相争,最终落败,不冤矣!其当是颇有勇武,却无智谋,只看前因,不观后果,颇为自大。”
李念点头道:“大王慧眼,项羽此人的确如是,虽有霸王之勇,却无君王之智。在‘鸿门宴’、‘下邑之谋’外,张良还曾驳郦食其分封之言。”
见嬴政对他说的“分封”来了兴趣,李念忙解释道:“那时不是沛公已得天下时,而是尚在楚汉争霸,沛公被困于荥阳,询问群臣有何对策可解当时危局,郦食其献计复立六国,言六国君臣、百姓必将感戴沛公之德,危局可解。”
嬴政听后,觉得咋听著这么耳熟呢,想起来了,淳于越好像也是这么说的,遂问道:“此郦食其与淳于越是何关系?”
这主意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李念沉吟了下,回道:“郦食其亦为儒生!”
嬴政顿时没问题了。
“沛公当时便信了郦食其之言,已经准备照办,幸亏张良外出归来,闻得此事,及时劝谏阻拦下来,沛公那时正在用食,听张良之言后,辍食吐哺,骂道:‘竖儒,几败而公事!’”
听到这句“竖儒,几败而公事!”,嬴政突然有些羡慕,那沛公虽看似无赖,但不必像他一样讲究,可纵情随意喝骂,但他又知自己和沛公不一样,不能如此。
“在沛公称帝建汉,商议要在何地定都时,沛公和群臣多持于洛阳定都之见,但张良劝谏沛公定都长安。从此,才有汉家长安两百年!”
“汉创建后,张良因功封留候,他素来体弱多疾,天下初定后,便逐渐从朝中退隐,后来更弃人间事,学辟谷,道引轻身,八年后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