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秦设计师 第113节

  “分布于诸地防守,定会致我等兵力分散,即使我军敢战,恐也会被王贲逐一击破,而集于一处,兵力固然集中,可一旦与王贲交战失败,将再难挽回。”

  这的确是个问题,怎么选都难办,厅内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直到一人受不了这种沉默,道:“分兵不行,合兵也不行,那还打什么?干脆找个山多之地,往山里一钻,让秦人找不到!”

第235章 以民为盾,使秦人惮之

  这提议只可用在败退之后,但现今王贲都还没到,还未与秦军正面一战,就要往山里钻?

  宋义直接评价道:“此可为败退时之选,不当为此时之选。”

  提出往山里钻,当山匪的人不满道:“那令尹可有好办法?”

  宋义未说话,另一人道:“上将军方才所提之法令我有所思,我以为可在上将军之法上更加一些,以改我等情势。”

  这人一发话,立刻吸引了厅内众人目光,熊心也道:“今情势危急,卿若有妙计,直言无妨!”

  这人道:“我等之所以畏惧王贲,看似在于畏惧王贲领军之能非凡,实则在畏秦军如同虎狼,秦军训练、兵甲皆优于我等,即我等在人数、兵甲、粮草方面皆不如秦。”

  这不废话,他们仓促起事,哪可能在这些方面胜过秦军?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只听这人继续道:“但如果我们能增加兵力数量,并让王贲畏手畏脚,不敢攻伐我等呢?”

  还有这种办法,难道你要去大秦绑了王贲之父王翦过来?

  虽然心里觉得不存在这种办法,但众人还是很好奇,想听这人会提出什么异想天开的办法。

  这人脸上显出一抹狠色,道:“秦人现在不是要施仁政,要将各国之民都化为秦人,那钱塘之民、余杭之民……在秦皇、王贲眼中也算是秦人!”

  “我等何不如将周围各县之民强迁至钱塘,待王贲军到,以其等为盾,若王贲敢动,便杀各县之民。”

  “若王贲将这些人也当作秦人,必不敢妄动,若其妄动,那更好,正好让天下之民看清秦人的面目,秦人根本没将他们当作自家人,纵使我等会败亡于王贲之手,秦人也将失天下民心。”

  “就看楚国的诸位可有胆气行用此法!”

  本次起义,并非只有楚国旧贵参与其中,还有其他国家的王公贵族,属于六国旧贵联手起义。

  嘶,听了这人的话后,饶是已经听了宋义那狠辣的办法,众人还是感到了其中的疯狂狠辣,周围这些县的民众都曾是楚人啊,现在却要把他们拉过来充当人肉盾牌,阻挡秦军。

  这也是个天大的幽默,让秦人因一帮六国旧贵(包括楚国旧贵)杀楚人而有所忌惮。

  听完此人这个疯狂的办法,众人再度沉默,但这次沉默不是没有办法而沉默,而是在判断衡量此法的利弊。

  一人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叹道:“此法虽可行,然一旦施行,我等也将绝于天下!”

  要是这样做了,不管会给秦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但他们六国贵族将会彻底在天下间失去民心,民众将不会再跟随信任他们,甚至成为被天下人厌恶唾弃的对象。

  六国贵族?

  狗见了都摇头!

  听到这话,说出办法的那人冷笑道:“让秦人继续下去,我等名声早晚也会臭不可闻,绝于天下,今时与日后又有何区别?”

  说的也是,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现在被人唾弃和以后被人厌恨,有多大区别?不如先现在爽了!

  这个提议被通过,又一人道:“若依此法,我等将不缺人力,方才所需考虑的分兵、合兵便可决定。当合兵,以周围各县之人力物力构筑防御阻王贲之军。”

  将周围各县的人丁都强制迁移过来后,他们的人力将迅速膨胀,而人多就能做许多事,但没人提这么多人要怎么吃喝穿住。

  不是他们不知道会有这个问题,而是根本不想考虑,饿死就饿死呗,他们都被逼到这种境地,死些贱民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这些贱民不死掉,早晚也会变成秦人,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也省得日后给秦效力。

  又有人道:“可是我等就算收缩兵力,将周围各县之人强制迁移到此,也依旧是困于一隅,早晚会被秦人击破。”

  对啊,他们根本没有战略纵深,也没有资源发展,在最初时或许可以通过杀民众威胁秦军和他们对峙,但他们得不到持续的补充,而王贲率领的秦军虽和他们对峙,但有其他地方送来衣物吃喝。

  这般长时间耗下去,他们会越来越弱,秦军却不会,此消彼长下,依旧会被秦军所破。

  这看似是个难题,但提出迁移周边各县民众当肉盾的贵族笑道:“不难解决,倘若秦人当真因各县之民而不敢妄动,那同样也可以各县之民性命要挟其等为我等提供所需之物。”

  好家伙,不仅要用各县之民性命让秦军不敢进攻他们,还要让秦军送来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们。

  若此计真可行,已经能看到秦人那怒火冲天,又只能憋屈忍受的模样,当真爽快!

  宋义这时起身道:“我等皆可死,大王却不可,大王在,大楚便在,大王若不在,大楚又何以复?如日后败于秦人之手,还请大王莫要留恋,去往海外!”

  这也正是他们选择在会稽郡起事,将钱塘县作为起义大本营的主要原因,从陆上的地理位置上,这里不是一个最优的起义之地,但这里可以出海,方便他们逃往海外。

  这批起义的六国贵族中,有像宋义这般不想出海,想跟大秦爆了,哪怕就算是自己要死也无所谓的人,也有想在最后离开前跟大秦狠狠地玩一把再跑路的人。

  所以,他们才敢定出一个个狠辣残酷,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计策,反正这片土地将永远没有他们的位置,这些民众也不再是他们治下之民,那就算打烂了又怎么样?

  反正也不是他们的,损害的秦王秦人之利,一点也不用心疼,其等心中并无天下,也无民,只有自己。

  听到宋义之言,那些并不想赴死的六国旧贵们看向熊心,如果事败,他们也要逃亡于海外。

  熊心叹道:“寡人实不愿也,然身为君王,不可顾念私人之情,当以国事为重,为大楚计,寡人听上将军之言。”

  “寡人亦望能成功抗击暴秦,伐其无道,勿去海外!”

  但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他们现在的实力太薄弱,就算有狠辣的计策加持,也很难敌得过秦军。

第236章 王贲到来,韩信随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未至,斥候先行,及时准确的情报对军队有多重要,统兵多年的王贲自是明白,他率领的大军还未到,就已经派了诸多探子打探叛军消息。

  王贲此时离叛军所在地已经不远,但也非一日便可到达,眼见天时将晚,大军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在此过夜,明日再行。

  才坐到搭建好的营帐中,王贲的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亲兵进来禀报,“启禀将军,有紧急消息!”

  “速速报来!”

  亲兵转身出了营帐,不久后领著几人进来,这几人中有秦军士卒,应是派出去的斥候,但怎么还有两平民男子?

  大军出动,有时会找当地或附近平民打探消息,不足为奇,只是这两平民怎么衣衫褴褛,一副好像逃难过来的样子?

  这两平民进营帐后,一看到王贲,便立刻跪下“砰砰”冲王贲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声泪俱下地和王贲说著什么。

  可惜王贲根本没听懂他们说的啥,因为两人说的并非雅言,也非楚语,而是当地方言,王贲在这一刻再次感受到语言不统一的问题。

  若是楚语,他还能听懂,但这说的是吴越之地的方言,已经超出了他掌握的语言范畴。

  但因此次要来吴越之地平叛,王贲考虑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特意准备了翻译。

  很快,翻译被请到营帐,听了两名平民所言后,向王贲道:“将军,这两人是在请您为他们主持公道!”

  王贲好奇道:“他们有何不平之事,要本将为他们主持公道?”

  也是奇怪,两个楚人跑来找秦军大将主持公道,但这事肯定和叛军有关。

  听到翻译传过来的话后,两名平民开始声泪俱下地讲说,将近些时日发生的事为王贲等人道来,让王贲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营帐内一些秦将听到两平民讲说后,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情绪:叛军能够起事,还不是你们包庇供养出来的,现在好了,叛军不拿你们当自己人,开始拿你们当外人,这就叫自作自受,活该!

  你们楚人受难,关我们秦人什么事?跑来找我们为你们伸冤,主持公道?

  但他们没幸灾乐祸多久,便被王贲严厉的眼神扫过,立马老老实实下来。

  听完两位平民的讲说,王贲并未立即信其言,而是问随两平民进来的秦军斥候道:“其等所言你们遇到时,其等正逃难,是否为真?”

  一斥候恭敬道:“禀将军,确实为真,这两人当时带著家人躲在一处林子里,身上覆了草皮和树叶,若非小庄眼尖,差点漏了过去。”

  “当发现我们是秦军后,他们就哭著跪著,非要跟著我们,我们认为有重大消息,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王贲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当记一功!”

  他转头正要对跪在地上的两平民说些什么时,却见那名传信的亲兵又进了营帐,遂将要说的话停下,把目光投了过去。

  那亲兵道:“将军,又有人回来了,他们也带了人!”

  王贲听后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叛军真在这些地方胡作非为,那逃难的人肯定不少,而且为逃避叛军抓捕,这些逃亡的人要是够聪明,肯定会分散逃,会撞上他派出去的探子便也正常。

  但王贲还是让亲兵将回来的这一批探子进来,将他们遇到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果然,这批探子也是在前往侦察消息时,遇见了这些逃难的平民,然后给带回了大营,接著又有探子归来,都带著逃难的平民,基本可确定事情为真。

  待探子和平民都退下后,王贲看了看营内众将,未问其等,而是看向坐在众将末尾的一名少年,问道:“韩信,你怎么看?”

  听到王贲的话,营内众将也看向那少年,对王贲越过他们去问少年,众将一点也未生气,反而很好奇这少年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即使他们想生少年的气,也不大敢,因为少年的身份有些离谱,不仅是王翦老将军的弟子、王贲的师弟,同时还是尉缭弟子、蒙氏兄弟的弟子,据说那位李念公子也为其师。

  这师资背景离谱到就是大秦的诸位公子也不具有,可却硬是出现在了这个少年身上,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让这么多人为其师,来教授于他,更离谱的是这些人还接受了。

  少年也著了甲,明明年龄不大,却一副小大人小将军的样子,听到王贲问他,从他坐的小马扎上起身道:“信以为此事不假!”

  王贲看向他父亲收的这个小师弟,今次会将其丢过来,明显是让其见识战场,跟随学习历练。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这些话尽管此时未有,但其中的道理,这时的人也知晓,纵有再好的师资,可若不亲去实践,也只会沦为纸上谈兵之辈。

  王贲又问道:“那叛军为何要这般做?他们难道很蠢,不知做了这些事后,他们将失去人心,日后再难立足于此?”

  在那两平民入帐讲说叛军所做的事时,韩信便已经在思考这些问题,他道:“信以为他们不蠢,会做这些事有如下原因:”

  “其一为其等无路可走,陷入了绝境,如同困兽,困兽将死,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延续自己的性命,若不能延续,那就让更多人为其陪葬。”

  “因为他们若是落败,将没有以后,自家性命尚不得存,又怎会考虑他人?”

  说到这,韩信想起李念给他上课时说的某些话,又道:“他们现今考虑的是生存,如果不能活下来,何需考虑现今所做引发的后患,他们死都死了,哪管洪水滔天?”

  “如果活了下来,那么后患就交给后来的自己或其他人,不需要现在的他们考虑。因而在这种时候,什么仁义风骨、礼义廉耻都会抛之脑后,已是兽非人。”

  韩信的话引得一些将领思索,可别说,这些话听起来还真有几分歪理。

第237章 韩信论叛军

  韩信继续道:“其二为其等恨大秦入骨,在此末路时,其等会存有一个想法,能给大秦造成多大危害,那便造成,哪怕所用的手段同样会伤到他们。”

  “如今叛军便存有这种想法,尽管这里曾是他们之地,这里的人是他们治下子民,但现在不再是了,以后也不是,因此他们会想著‘我不能得到的东西,哪怕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的心思。”

  “就算他们最终为大秦所灭,但此地恢复必定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之功。”

  “其三为他们并未将此地之民视为自己人,甚至可能视此地之民为叛徒!此地本属于越国,后来越为楚所灭,其地为楚所并,此地便成了楚地,此地之民自然也成了楚人。”

  “然叛军将此地之民当作楚人了?只怕未必,地有远近,人有亲疏,叛军兴许视此地之民为越人,而非楚人!”

  “且今我大秦政令通达,利惠天下,无论燕地、齐地、楚地,亦或韩地、魏地、赵地,皆同视之,此地越人亦感大秦恩德,然入叛军眼中,此行即为背叛:秦与楚有囚王之仇,灭国之恨,尔等安敢信秦而忘楚?”

  韩信又想起李念说过的一句话,道:“李师曾言‘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异端’即‘自己人中的有异志之人,常被视为背叛者’,‘异教徒’即‘敌人’。”

  “此地越人虽曾归楚,然又非楚,今见其等不听他们号令,反而心向大秦,便被叛军视为异端,更为痛恨!”

  确实如此,对敌人也许还可宽容一二,以彰显自己的大度,但如果是自己人中的背叛者,却往往残酷清洗镇压。

  “其四为他们并不蠢,信以为他们敢如此作为,是想到日后纵为天下人所指,其等也可辩解他们害的是有异心的越人,未害楚人。”

  “以上即为信之所思!”

  韩信讲完,王贲点头道:“所言不错,但你还忽略了两点。”

  虽然觉得自己未来不会不如这位师兄,但现在肯定是大有不如,韩信对王贲非常恭敬,请教道:“请将军指点!”

  王贲平静道:“一为其等所思是以王公身份在想,不说此地之民有越人这个身份,纵使为最纯正的楚人,他们也不会有多少顾忌,些许平民罢了,死即死也!”

  “二是他们的确不太蠢,他们之所以选择在钱塘这个地方起事,是因为钱塘可出海,是为他们的退路。”

  听了这话,一将领不解地问道:“可小将军方才言叛军已入末路,方用此策,若他们有退路,为何要如此不给自己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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