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典因要注义,还要排序,需多些时间,即使本次初步编纂只收录常用字,注义也只是采纳常用字义,也至少要四个月,若算上印刷,则需更久。”
要想编纂一部字典,这可是个不小的活,不是十天半载就能编出来,李念这因为人多,先编的也是简版,因而还算快,后世编第一部《新华字典》时可历经了三个春秋。
“教材在一月内也可编出,唯一的难处在于百家诸位都想将自家学说录于教材之上,因而他们时常争辩。”
教材倒不难编,就算没人帮,李念也可通过后世的教材搬运来编,且目前的大秦也不需要太高端的教材,又不是立刻要把小学到大学的教材全立刻编好。
听了李念话后,嬴政摇头道:“太久,字典可以慢慢编,等新字注音完成,教材编出,便开始授课!”
称帝大典前,他下令让秦地各处遴选的聪慧稚子,此刻已经被送到了咸阳,但学生来了,老师却还没准备好,总不能一直拖著吧?
李念道:“臣遵命!”
嬴政又问道:“诸公子将往各地就封,你觉得他们中谁能治理好地方,谁不能?”
李念认真分析道:“臣以为诸位公子都能治理好地方,其一是陛下在上,诸公子不敢妄为;其二是如今大秦政令适宜,诸位公子只需按政令治理地方,便能治好。若说其中谁能治理得最好,臣以为公子高应为最好。”
“因为吕雉?”
李念点头道:“正是,吕雉其虽不能再为大汉之后,但其本身的潜力不会消失,其随公子高前往地方,耳濡目染下,其身为后的潜力便会逐渐被发掘,辅助公子高治理好地方。”
公子高虽得了吕雉为妻,但也失去了争夺帝位的可能性,因为始皇不会允许吕雉成为大秦未来的皇后,万一吕雉这个儿媳给他整出了她在大汉历史上搞出的那些事……
嬴政又问道:“朕观赵高待你颇为友善,屡次见你皆示以微笑,你如何看?”
李念笑道:“赵副令定是想同臣交好,以为可与臣结成同盟,好在朝堂之上立足。”
赵高那点盘算根本不可能做到,无论是李念,还是赵高自己,其实都属于嬴政重点关注对象,会让他们结成联盟?
但嬴政问这问题并不是想问李念回答这,可李念已经回答,他也没了说明的心思,道:“你知道就好,回去吧,继续忙你的事!”
目送著李念离去的背影,嬴政久未收回视线,直到过了好会儿,突然问道:“蒙毅,你觉得诸位公子中哪一人能容得下李念?”
整个章台宫安静得吓人,内侍、宫女、侍卫皆不敢动,连蒙毅也感觉很头痛,陛下已经在考虑李念公子未来之事?但这问题真不好回答,谁知陛下心中究竟如何在想?
蒙毅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孰料嬴政深吸一口气,又道:“罢了,当朕未问过!”
嬴政会突然发问,是因为他最近得到一些消息:有人在担忧李念未来之事,他也随之而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如果是在之前,在他死时将李念一同带走最好,但他现在却在思考有没有别的方法。
而这问题的难点就在于,他能容得下李念,但后继之君是否能容得下呢?到时,他已经离世,纵有余威,也难管到活人的事。
今天喝了瓶优酸乳,正在窜稀,这玩意儿比华莱士也不遑多让,去年每吃一次华莱士,都使我肠胃通畅。
第233章 六国旧贵“起义”军
会稽郡,鄞县,由于刚发生过一场大战不久,一股血腥味还未消散,宋义连身上沾著血污的甲胄也懒得脱,便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
虽说很不喜欢秦,但秦人传于天下的这东西著实好用,躺上去颇为舒服。
他实在太累了,自从决定举兵起事以来,便没好好休息过,不是在绞尽脑汁出谋划策,就是在亲自领军出征,像这座鄞县县城,便是他率军攻夺下来。
没办法,现在义军缺乏将帅,就算他曾贵为楚国令尹,也不得不披甲上阵,亲自带兵作战。
今日拿下这鄞县,义军手底下便又多了一座县,粮草、武器、兵丁等又可以获得一些补充,也终于能稍微松口气。
这次起义属于被迫状态下的仓促起义,准备时间短,导致许多方面都不充分,像武器,要不是在楚国灭亡前,他们偷偷留藏了一些武器,估计到起事时,士卒得斩木为兵,削竹为刃。
粮草也同样,根本没想过会在这时候起事,就算提前囤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但那也不是为了准备起事,又能囤了多少?
至于士卒,若非他们有门客和旧部,连首义的兵都凑不出来,现在兵已多达数万,号称二十万,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很吐司卒都是被他们裹挟强迫跟著起义。
你跟不跟我起义?好好想想你那上了年纪的父母,才学会走路的儿子?你也不想他们出什么事?
在这种逼迫裹挟下,成功让起义军的人数迅速增加,且还在不断增加,可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停不下来了。
按照宋义自己构思的反秦起事路线,不该是现在这副局面,要花时间和精力进行前期准备,起事前要先散播谶纬谣言,如“秦会在什么人手中灭亡”、“秦王死后,秦国将会立刻分崩”,“在某大河中不小心挖出了一只独眼石人,石人的目光还死死盯著咸阳方向”……
以此让天下人,乃至秦人都相信秦必将灭亡,才好起事时,有人愿意主动追随他们造反。
其次是暗中打造储备武器和粮草,以待起事时有足够的武器、粮草供给起义军,还要偷偷训练一批人为精锐,起事后才好带领那些未经训练的普通士卒。
最后便是耐心地等待时机,秦很强,若立即起事,不过是再次上演秦灭六国之旧事,所以要等秦衰弱,最好等到有人先跳出来揭破秦已衰弱的事实,再起兵反秦。
可现在,这些准备一件都未做好,他们便被逼得不得不反。
对这次起义,宋义并不看好,但不看好又能怎样,难道跟儿子一样出海离开?
且不说前往海外亦有很大风险,他年龄已经大了,不想远离故土去海外,在其他选择不能选的情况下,只能起事和秦人一战。
起事后这些时日太累,宋义不知不觉在躺椅上睡去,但未让他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一边摸住腰间的剑柄,一边看向脚步声来源。
见来者是他麾下将领,宋义才放下心,但转念又觉不对,这将领知道他在此休歇片刻,不会无端过来打扰,其过来必有事!
宋义皱眉问道:“有何事?”
将领恭声道:“禀告上将军,大王使人传信,急召上将军回返钱塘,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紧事要召他这个在前方领兵出战的大将回去商议?
宋义在心里寻思,问道:“可有说是何要事?”
将领摇头道:“末将不知,来传信的使者未说。”
这个回答让宋义心里一突,生出不妙的预感。
大王派人传信让他回去议事,却不告知是什么事,明显是在防备其他人知晓这件事,而什么事不能广传开,众所皆知?
必定和秦人有关!
也是,他们起事已经有大半个月,半个会稽都已被他们拿下,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咸阳,让那秦王知道,秦王大概已经派了兵过来。
只是不知是哪位秦将领兵,希望不要是最有名的那几位,尤其不要是王翦。
但刚生出这念想,宋义自己便在心里摇了摇头,他这希望只怕在梦里才会发生,秦王大概会派他们不想面对的某位秦将过来。
顾不得还未休息好,身体和精神疲累异常,宋义道:“为本将准备马匹,本将要立刻返回钱塘。至于鄞县,由你和庄仲、景烈决之!”
不久,在以前是门客,现在是亲兵的几十人护送下,宋义急匆匆地从鄞县县城朝钱塘赶去。
鄞县到钱塘,只有三百多里,并不算远,在现代驾车只需几个小时便可到。
但这时代没有高速,亦无高铁,路修得也不好,便是宋义急切想赶回,受制于这些因素,在第二天才到达。
钱塘县,也即后来的临安,准确说是临安的部分,但此时的钱塘远没有后来那般繁华,属于大秦土地上很普通的一座县:
主要还是由于此时对南方的开发程度不高,许多在日后繁华的南方城市此时要么是村,要么就是贫瘠的县。
但在此时,被宋义这批起义军作为起义反秦的大本营,他们首义便是在这。
刚接近钱塘县城,宋义便看到城墙上吊著的一颗颗人头,不时有哭喊求饶声传来,循声看去,只见是一名名被装在笼子里的人。
这些人头和人是怎么回事,宋义十分清楚,基本都是不想随他们一起反秦,所以遭受他们惩处的人。
他们起事干的是要命的活,但凡脑子正常,都不会想跟他们混,但他们又不能放任这种情况,没有人跟随,他们哪来的兵去攻夺城池,和秦人交战?
因而只能采取杀鸡儆猴的手段,以残酷的方士狠狠地处置一批人,让其他人看到后不敢不听从他们。
你们要是不想头被砍下挂在城墙上风吹日晒,不想家人被关在笼子里冻死饿死,那就得跟随我们反秦。
宋义对关在笼子里的人,对城墙上挂著的人头,视若未见,平静地走进城内。
对他来说,起事反秦是每个楚人都应该做的,都应该支持的,而这些人竟然不想支持他们,该杀该罚!
第234章 王贲将至,狠辣之策
当然,宋义也知道这种依靠残酷刑罚震慑民心的方式不可长久,但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还管得著这些?
何况这些人已经变质了,忘了他们是楚人,在向秦人转变,想给灭了楚的秦皇当狗,所以他们杀的不是楚人,而是秦人鹰犬。
而且,他觉得这一切都错在秦人,要不是秦人将他们逼到现在这副境地,何尝会发生这些?这些人要恨也该恨秦人!
宋义走进钱塘县府,这里被他们起义攻下后,便成了楚王暂居的王宫,同时也是他们议事之处。
实在太寒酸太简陋,这让宋义很不满意,可创业初期,又没法搞得更好。
随著一声“上将军到!”,一行人从县府大厅迎了出来,为首者是名三十多的青年,其身穿楚国王袍,面带笑容,指著宋义,向跟著的人道:“寡人之令尹归也!”
令尹是宋义在原楚国的官,等若于秦之丞相,青年现在故意提起,是在表达他对宋义的信任,愿将大事托付于宋义。
宋义赶紧向青年行礼,“臣宋义见过大王,然臣今时已经不为令尹,但大王若愿,臣可复为!”
青年欢喜大笑,将宋义迎进县府大厅,进到屋内后,众人先客气地聊了几句最近的日常,随后便沉默下来,房门也在这时被掩上。
都知道有大事发生了,谁还真欢喜得起来?
宋义直接了当地问道:“大王急召我等,有何要事?”
由于对秦人的厌恨,厅内并未有桌椅,因而所有人都跽坐。
暗里偷偷用秦人的东西无妨,但明著用,你还是不是楚人,还爱不爱楚,还反不反秦?至少得装出一份态度给楚人们看!
跽坐于一张黑色木案前的青年道:“秦王已经发兵了,本次秦军的主将为王贲!”
秦王称皇,是故意在有别于六国君王,这让六国王公感觉是一种羞辱,因此他们不承认始皇帝称皇一事,依旧以秦王称呼始皇帝,将其当作七国君王之一。
这青年是楚怀王(熊槐)之孙熊心,也即是后来秦末时项梁拥立的楚怀王,被项羽弑杀的那位义帝,由于和爷爷都是楚怀王,为了加以区分,又将之称为“楚后怀王”。
如今虽然没了项氏一族,但熊心还是被找了出来,拥立为楚王,毕竟他们是要反秦复国的,复国怎可没有君?
听熊心说秦王派了王贲率领秦军过来,众人无不神情凝重,王翦、王贲这对父子,赫赫战功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贲曾率领秦军大败楚军,夺取楚国十几座城池,其父王翦更是率六十万秦军伐楚,击败项燕,俘虏了他们的王,将楚国彻底灭亡。
尽管秦王派来的不是王翦,但王贲同样可怕,就算王贲不如其父王翦,可他们也不是当年的楚军了啊,当年的楚军都挡不住王贲,更别说现在的他们。
见众人要么眉头紧锁,要么神情凝重,熊心又道:“召集诸位回来,正是为了此事,想与诸位商议应对之法。”
宋义深吸一口气,一想到要面对王贲这种等级的将领,便感到一阵头痛,然而已经是这个局面,还能咋办?
总不能求太一显灵护他大楚,突然让王贲暴毙在路上吧,要是太一真有灵,楚国也就不会被秦所灭了。
宋义道:“大王,此消息可有他人知晓?”
王贲率秦军过来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开!
他们这支起义军本就人心不稳,是通过逼迫裹挟强行拧在一起,要是给其他人知道王贲来了,畏惧恐慌将会在义军中漫延,哪等王贲真的到时,还有几人敢战?
熊心闻言叹道:“王贲领兵过来的消息,秦人并未掩饰,反而在向各地传播,秦人显然有意将与我等这场仗变为其一统天下后的第一次大胜,彰显其等武力依旧。”
听到这话,一人怒不可遏道:“秦人这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认为王贲一至,我等必败!”
怒归怒,不甘归不甘,但这就是事实,他们好像确实没什么地方能值得秦人瞧得起的。
熊心没理会此人之言,继续道:“寡人已暂时令人封锁住消息,但肯定封锁不住太久,迟早会为所有人知晓。”
宋义道:“此亦为秦人之计也,想以王贲之名瓦解我军士气,使我军不敢战。要想使我军不为此计所扰……”
说到此处,宋义顿了一下,其眼底狠辣之色一闪:“就须将我军士卒牢牢控住,臣以为当将士卒亲朋同士卒分开,单设一营,有士卒等亲眷在手,若其不敢战……”
宋义话未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用起义军士卒家人的性命去威胁起义军士卒。
要是起义军士卒临阵脱逃、不敢和王贲率领的秦军拼杀,那就杀他们的亲人,更是要起义军士卒明白,你们家人在我们手里,我们要是败亡,你们的家人也得一起去死。
听了宋义的提议,众人心里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方法太狠了,尽管他们现在也是这样在做,但做的还没这么绝。
但众人未反驳宋义的提议,都到这时候了,什么方法不能用?说不定在这狠辣的方法下,能逼得起义军士卒爆种,打赢秦军!
宋义之法解决了王贲到来,军心不稳,士卒畏战的问题,但对于秦军比他们实实在在比他们强,没有解决。
一人道:“然王贲到来,必会攻夺我等起事所取之城,我等当如何防守?是将兵力分布于诸地防守,还是集于一处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