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家抄出的田地,一共五千三百余亩;而盐田更有一万四千六百余亩;粮食也有四十万石……至于财产,经过大致的清点,也有一百余万贯,这还是不算金银古玩玉器等珍宝。
“妈的,这么他娘的肥……”清点完毕后,丁小二感慨地说道。
他现在可是不得了,仗着在太孙殿下面前眼熟,现在已经混到了检校的校尉,分管着两百多人呢。
这一次对宋家的抄家行动,也是由他负责。
宋家有难,其他家族唇亡齿寒之下,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
当即,叶家、王家等家主便来到登州大都督府内,想要看看怎么个事儿。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冯清早就列好了宋家这些年鱼肉乡里,横行无忌的罪状,并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若是你们也不服管束的话,也可以尝尝宋家的下场。
四家家主立刻噤声,宋家倒了对他们来说,是坏事可也是好事儿。
既然这情求不了,甚至还有引火烧身的可能,那还是算球吧。
与此同时,他们也在心中下定决心,坚决不要重蹈宋家的覆辙。
哪怕是割点肉,放点血,也认了。
这派出检校四下搜罗罪状,这特么谁顶得住啊……
这些家主的心里也算是很有逼数,知道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要是真放任检校去查的话,怕是能落一全尸都是好的。
宋家这鸡做的不错,至少是把这些猴儿都给吓住了。
在抄家宋家的当天,许敬宗甚至还让人在登州各地张贴榜文,将宋家这些年的罪状尽皆罗列在上面,并且列好人证物证,将宋家锤得死到不能再死。
许敬宗还想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派贫穷的士子下去宣读榜文,专门给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们宣读,一天二十文钱。
这种好事儿,贫苦士子们当然不会错过,当即便趋之若鹜,纷纷投入给百姓们宣讲宋家罪状的行动之中。
这些年,宋家在登州当地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在经过士子们的有意宣传,百姓们也知道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纷纷额手称庆,拍手称快。
很显然,许敬宗的行动并不止于此,在处理完宋家的事情后,他又让检校们查证了这些年宋家和其他几大家族的利益输送关系。
在这之后,许敬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些罪状抄录几份,给其余各家送去。
和政策作对,抗拒给幽州输血,也不是宋家一人在干,你们其余几家人的屁股也不干净。
没道理宋家倒了,你们也能独善其身吧?
哦,我检校来之前,你们就毫发无损;现在检校来了,你们还是毫发无损,那特么我们这检校,不是特么白来了?
本来冯清还打算请这些家主吃一顿鸿门宴,但却被许敬宗给否了。
老许的意思很简单,什么档次,也配和本官一起吃饭?
看到检校送到各家各户的罪状,四大家主心中慌乱无比。
他们不知道许敬宗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到底是追究还是不追究。
要是冯清的话,他们还有把握拿捏一下心思可是这是许敬宗,是太孙殿下身边这个名字叫做“检校”的可怕组织的头头……
但没办法,毕竟形势比人强,他们也只好毛着胆子,去请教冯清。
回去之后,沉寂了一天,第二天,各家纷纷送上了七千亩盐田的地契、还有五十万贯的铜钱到登州府衙之内,以及十万石粮食。
没办法,想要消灾,那就得破财。
检校可以对他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必须拿出诚意来。
许敬宗也不想把事情彻底做绝,毕竟这关系到李象的名声。
正所谓讲武德,点到为止,若是赶尽杀绝的话,怕是李象要背上一个酷吏治国的名声。
许敬宗当然是不介意背上酷吏的骂名,但他也要为李象考虑,毕竟李象还没有登基。
这四大家族也算是吃了一个大亏,更让他们难受的是,他们不仅要破财消灾,还要在登州传颂检校的名声,捏着鼻子夸一声检校好。
登州大都督府可谓是一夜暴富,算上抄家宋家的收获,这一次多了两万一千多亩的盐田、三百余万贯的铜钱以及八十万石的粮食。
这八十万石的粮食,冯清在考虑过后,先拿出二十万,通过海运押解到安东大都护府,剩余的则通过海运,押送到武清,再入幽州。
幽州方面也需要粮食,不仅是要同薛延陀作战,建设武清和幽州,同样离不开这些粮食。
至于铜钱,冯清就暂时留在府衙当中,准备先给李象去个信,请示一下应当如何处置。
“冯长史这一次,可是收获颇丰啊。”许敬宗坐在府衙当中,心情也是无比愉悦。
虽说拿捏登州这新兴之地的几个小地头蛇没什么成就感,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人抄家。
你别说,虽说登州前几年还是不毛之地,但这几年经过发展,的确富得流油。
若是前几年来抄家,宋家是绝对榨不出多少钱的,就算是几万贯也是顶天了。
但现在不一样,又是盐田又是打鱼的,还有各种利好的政策,不止是百姓,就连这几大家族,都像是坐在风口上的猪一样起飞。
“什么收获颇丰啊,穷得都快当衣服了。”冯清立刻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他倒不是在装,而是真是如此。
就算李象会将这三百万贯留下来,对于登州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冯清恨不得把自己都给卖了换钱,来贴补登州发展的所需。
许敬宗看了一眼冯清那崭新的衣服,不由得笑道:“冯长史这身新衣服,要说卖钱的话……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那还是算了。”冯清捋捋衣服,爱惜不已地说道:“吾这一生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穿着新衣。”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
这爱好……当真是有些奇怪。
“穿几件新衣嘛,也不算是什么事情。”许敬宗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冯清这人生性简朴。
“冯长史,老许”
李景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起来有些急迫。
“幽州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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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蜀王来了不纳粮(求月票)
听到李景仁那急切的声音,许敬宗心里打了个突。
会不会是殿下觉得许某的手段过于酷烈了?
一直以来,李象便是以点到为止讲武德著称,很少会对人行赶尽杀绝之事。
许敬宗心中也在嘀咕,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他从李景仁的手中接过信件,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去拆封。
“老许,你怎么了?”李景仁狐疑地问道。
“我无事。”许敬宗报以一记勉强的微笑。
他拆开信后,低头一看,不禁愕然。
信上哪里是批评他手段过于酷烈,而是批评他过于心慈手软。
好家伙,这么个保守派是吧,嫌弃我这个激进派过于保守?
按照李象的说法就是,像是这种蓄意对抗朝廷政策的,全收拾掉也无所谓,甚至还能够给地方扫平不少障碍,清扫出一部分尸位素餐之人,给更有能力的人以机会。
不过既然已经办了,事情就这么样吧。
总不能已经收了钱,又要反悔把他们拿下,这就是出尔反尔了。
许敬宗面色复杂地放下信,语带感慨地说道:“我真是没想到,殿下竟然会支持我如此处理宋家。”
“他也明确表示你心慈手软了,是吧?”冯清瞄了一眼那封信,笑着问道。
“嗯。”李景仁摇头叹道。
“当初殿下刚来登州的时候,若不是这五大家族识时务,恐怕早就被殿下所铲平了。”冯清追忆地说道:“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殿下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现在我知道了。”许敬宗将信件递给冯清,而后对他说道:“殿下的意思,这收缴上来的钱财,登州大都督府留下一百五十万贯,剩下的尽数押解到幽州听用。”
“嗯,”冯清虽说是不太舍得那些钱,但考虑到幽州建设也需要钱财,所以也就只能无奈忍痛割爱。
其实就算他不同意,也是无效的。
看到冯清有些唏嘘,许敬宗笑着安慰道:“冯长史也不必忧虑,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哦?”冯清挑眉问道。
“你想啊,虽说这次这四家逃脱了制裁,但未必以后不会犯在检校的手里。”许敬宗笑呵呵地说道:“现在放过他们也好,这就像是年猪一样,等到养肥了再杀,总好过现在已经榨出油水再杀。”
杀年猪嘛,汉族自古以来的传统,吃的就是猪肉,不是什么狗屁大肉,没必要在乎任何牛鬼蛇神的情绪。
听到许敬宗的宽慰,冯清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暂且留着他们好了。”
说罢,冯清又说道:“不独是在登州,等到你们回到幽州之后,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殿下想要改革的心情十分迫切,若是改革的话,定然会牵扯到一部分当地豪强的根本利益,若是他们肯低头还则罢了,若是不肯低头,非要梗着脖子与殿下对抗,那可真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了。”
听到这句话,许敬宗不以为意地笑笑。
“既然他们找死,那就怪不得我许某人了。”
这话刚说完,外面便又传来一道声音。
“不是刚刚来信吗?”听到声音后,李景仁惊愕地看了一眼冯清和许敬宗,转身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封信走了回来。
“这是给你的,冯长史。”李景仁将信交给了冯清。
冯清不敢怠慢,他接过信,拆开后仔细一看,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李景仁和许敬宗关切地问道。
“是安东大都护府。”冯清踱了两步,叹气道:“方才殿下来信,言说安东大都护府战事吃紧,新罗王室军节节败退,似乎是有五万倭国的军队渡海,加入了新罗叛军的一方,苏定方和刘仁轨已经下达命令,准备投入战斗,帮助新罗王室军抵抗叛军和倭国的合流。”
“什么?!”李景仁皱眉道:“倭国不是先前在海战当中败给了大唐吗,怎么还能组织起五万的人马?”
“倭国虽说地小国微,可毕竟孤悬海外,也没有什么战争侵扰。”冯清回答道:“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再次组织起五万兵马,渡海参与对新罗王室的作战,也实属正常毕竟从辰韩时期,倭国就视新罗为禁脔。”
“不过这一次倭国似乎也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许敬宗笑笑:“就那片弹丸之地,先后派出十余万的人马渡海作战,估计已经到了极限了。”
“嗯。”冯清将信收好,放在案几上,而后说道:“当务之急,是要筹措出军需运输到安东大都护府。如今大唐还要应付来自草原上薛延陀的威胁,一时间无暇顾及安东大都护府,所以现如今,留给苏定方和刘仁轨的压力是空前的。”
“需要我们做什么?”李景仁挑眉问道。
冯清摇头说道:“并不需要,登州有直接通往平壤的航线,这件事我去办就好,你们还要回去复命,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好。”许敬宗颔首说道,“时间紧迫,我等明日便出发,从海路回往武清。”
在登州逗留了一夜,一是休整,二是等待将财货粮草装船,一时之间倒也出发不得。
第二天中午,等到装载完毕之后,许敬宗和李景仁也踏上了回到幽州的路途。
“景仁,这么早就回去也?”李在他那艘“镇远大将军”号旗舰上挥着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