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用了孙神医发明的这个产钳,产妇和婴儿的死亡率足足下降了五成!”钱恕的神色有些欣喜。
事实上生产过程当中的死亡,比较多的有两种,分别是胎儿头部过大而难产窒息,另一个则是生产时间过长导致的产妇死亡。
而产钳的出现,就能很有效地规避这两种情况的发生。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产钳在某些情况下仍然没有替代品。
尤其是在落后贫穷医学不发达的地方,产钳更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
一切用数据说话,相对于精密的现代医学来说,大唐的医学的确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然的话产妇和婴儿的死亡率也不会那么高了。
“好啊,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李象将那一沓纸放在桌子上,笑着对钱恕说道:“孤会在圣人面前,为太医署请功。”
“臣谢过殿下!”钱恕喜孜孜地回答道。
一方面是医者仁心,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赏赐而开心。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产钳并不是孙思邈独立发明的,而是在李象的建议之下弄出来的。
发明这产钳的目的,李象也是想让大唐的人口更上一层楼。
古代的医疗条件,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
若是能够把产钳普及下去,再配以相应的政策,以及充足的粮食,那人口的增长率将会迎来一波高峰。
在古代,政策只是影响人口增长率的一个方面,毕竟就算没有政策支持,农民们也是要铆足劲儿生孩子的。
与现代人的思想不同的是,古人生孩子并不会考虑养不养得起,农民们的孩子很少有去读书的,一般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帮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了,譬如拿着小篮子,在地里捡拾麦子。
另一方面,孩子就算养不活死了,也不会像富贵人家一样当回事。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乡下,孩子多就是一家的底气。
你当然可以少生孩子,但你也要忍受隔壁孩子多,尤其是男娃多的邻居的欺负。
你家就一个儿子,邻居家里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儿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土地界桩往家这边多移动个两三分很合理吧?
什么?你上门去理论?
邻居家的七八个儿子往门口一站,手里拎着家伙事儿,凶神恶煞不怀好意地看着你,你还能讲出道理来?
就连现代社会都有扯不清的邻里关系,更何况是古代?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人多就代表你有理。
因为穷而不生孩子,是现代人的思想。
但在古代,越穷就越要生,毕竟你不生就会更穷。至于孩子?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不用考虑什么琴棋书画各种补习班,也不用担心他的成绩,病死饿死那都是孩子命不够硬,再生一个就是了。
父母更不需要带孩子,只需要带上一两个,后面的孩子交给大儿子大女儿去带就完了。
说句不太正确的,更何况养不活了还可以把孩子卖给人牙子……
从京兆府下班以后,李象便直接来到了立政殿。
见到老李之后,李象便将那沓纸交给了李世民。
“这是什么?”李世民接过那沓纸,抬头问李象。
“这是太医署给出的产钳助产的数据。”李象如实回答道:“据钱恕说,通过产钳助产,婴儿和产妇的死亡率,较之前足足下降了五成。”
“是吗?”李世民听了,当即便重视了起来。
他仔细翻阅过后,感慨地说道:“若是早就能够有这样东西,画儿她……还有你阿娘……”
“孙儿以为,太医署应当重赏。”李象岔开了话题:“毕竟发明了这样的好东西,大唐的人口增长率也会显著上升。”
“显著上升?”李世民挑挑眉,看了一眼李象:“为何这么说?”
“您想啊阿翁,若是大唐百姓都用上了这个东西……”
李象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世民打断。
“大唐百姓不可能都用上这个东西,能够用到产钳的,大多数也都是城市当中的市民,至于人口在大唐当中占据大多数的农民,并不太可能用上这个。”
“为何?”李象张张嘴。
“为何?”李世民笑了:“村里不可能有医生的存在,更不太可能有产婆,若是遇到难产,一般都会听天由命,稍微有一点文化的,或许会给难产的产妇烧上一点符水喝,没人会跑个几十里或者上百里地,去县城当中请个大夫过来助产。”
李象张张嘴,他发现自己的确是想当然了。
不止是想当然,更有些和时代脱节。
村里有专业的医生,那都是后世的事情了,这年代的医生可是稀缺物种,一般都盘踞在县城或者大城市当中,根本不会纡尊降贵到农村当中去。
他又抬头看看李世民,发现阿翁正在用好整以暇的眼神看着自己。
“阿翁这都能想到,真不愧是太……”李象竖起大拇指,刚想把那个‘宗文皇帝’说出来,却忽然想到阿翁现在还活着,要是把这庙号和谥号说出来,这多少有点催人家赶紧噶的意思。
不仅是这个,还容易被暴怒的老李把腿打断……
除了曹那个抽象的睿智,没几个人会活着给自己定庙号谥号……
不过李象倒是对李世民由衷地钦佩,作为天生富贵的太原公子,竟然能够深刻了解民间情况,这一点,已经完爆绝大多数的皇帝了。
倒也不愧是能够开创贞观之治的男人。
“太什么?”李世民倒也没往这方面想。
“嘴瓢了。”李象连忙更正:“不愧是天可汗,孙儿佩服。”
“呵呵……”李世民抚须而笑。
身为经天纬地的皇帝,他察言观色的能力相当强,当然看出李象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
能让好大孙如此崇拜,身为阿翁的他怎能不高兴?
(楼下两口子从白天打到九点多,又摔又骂的,吵的无心码字……好烦……今天一章)
第276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求月票)
李象倒不是在忽悠人,实际上他对老李的崇拜发自真心。
抛开事实不谈,有这么一个能把皇位传给你的爷爷……别说崇拜了,跪下恭恭敬敬磕大头都没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李世民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但是问题在于,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把医生普及进乡村,就算是赤脚医生,多少也有点整不起。
能把城镇覆盖住,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
不过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明天就是殿试的日子,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并且还要等待其他人交接事宜,所以李象打算在后天正式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李象便来到了两仪殿,见证一下历史上的第一次殿试。
殿试的起源,是宋太祖开宝六年。
翰林学士李仿权知贡举,主持在东京贡院进行的全国会试。
经过各场会试,共录取进士、各科及第者38人。
其中有一名叫做武济川的人,还有一名叫做刘浚的人,在召对时因“材质最陋,对问失次”而被黜落。
而这位武济川,是李仿的同乡,赵大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就挺不高兴的。
不止赵大不高兴,落第的进士徐士廉同样心中不服,击登闻鼓控告李仿照顾乡亲不公平,要求皇帝亲自主持考试,以此来求个公道。
于是赵大下诏从落第者中选出195人和已中的36人,在讲武殿进行复试,由赵大亲自主持,结果又有127人及第,而原录取的人中又有10人落选。
张榜后,朝野大哗,李仿降职。
这次科举案,不仅成为殿试的发端,而且自此确立了封建社会的三级考试制度。
有人认为殿试从武后开始,实际上这是错误的。
正所谓“武后所试诸路贡士,盖如世之省试,非省试之外再有殿试也。唐自开元以前,试士未属礼部,以考功员外郎主之。武后自诡文墨,故于殿陛间下行员外郎之事。”
唐代“策问贡人于洛城殿”仅武则天这一次,只是偶尔为之,并未形成制度,而且也只是她亲自主持一次省试,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武则天的这次行为完全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形成制度,故而并不能算做是殿试的开端。
毕竟张冠李戴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像是把京杭大运河的名头安排到杨广头上一样可笑。
大唐现如今的这次殿试,和后世明朝之时成熟的殿试流程差不多。
殿试的规矩是,只要进入殿试的环节,就不再黜落,而所有人的成绩也统一进入排序。
会试分榜排序,不公布分数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你看同样的卷子,河淮考区的人考了九十五分排五十五名没有被录取,而岭南考区的人只考了五十多分排第一被录取,很容易引起不满。
所以分榜排序,且不公布分数的做法是很合理的。
至于殿试就没这么多问题了,反正都是等额选取。
殿试只考策问,不考别的东西,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李象到达两仪殿的时候,殿试早已经开始,李世民坐在上首,神采奕奕的,看起来很有精神。
您真是一点都不困啊,阿翁……
李象打了个哈欠,昨晚和裴雪青谈心,聊得有点久……的确只是谈心,毕竟裴雪青怀孕了,李象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走到一名贡士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
河淮考区,韦思谦。
李象的鼻翼动动,怎么一低头就看到一位历史上留名的人物?
他知道韦思谦这人,倒不是因为韦思谦当过宰相,而是因为那个“明目张胆”的成语。
当时褚遂良低价买了别人的田,结果韦思谦上去就是一个弹劾,证据确凿之下,朝廷也不好明目张胆庇护褚遂良,就给他调到了外地。等到褚遂良回京的时候,立刻对韦思谦展开报复,把他贬到外面做县令。
有人问他后悔不后悔,韦思谦就说:“大丈夫当正色之地,必明目张胆以报国恩,终不能为碌碌之臣保妻子耳。”
当然了,这个词语后来就变了味儿。
不过……姓韦的,不应该是京兆人士吗?怎么跑河淮考区去卷了?
又看了一眼题目,策问一共三道。
第一道,死罪囚,家无周亲,上请,敕许充侍。若逢恩赦,合免死否?
第二道,魏公弑君夺位,合为王道微缺之始?
第三道,经略故高句丽、百济之地,令其民感念圣朝恩德,沐浴王化,渐成中国之民。
这题目出的很有水平,第一道是考察的刑法,第二道考察的则是史论,而第三道是时务,虽说是三道题,但涵盖的范围,对于选官可是有着实际的意义。
殿试是不限制答题字数的,所以你写个几十个字也可以,但不能一个字都不写,若是惹怒了皇帝,那直接给叉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的确是不会出现黜落的情况,但你藐视殿试,那可别怪皇帝拿你当鸡杀。
李象稍稍扫了一眼,既然能进入殿试的人,那都是有点实力的,并不会存在滥竽充数的情况。
毕竟就算是岭南,也是有士族存在的。
虽说放在河淮等地排不上号,在传承几百年的崔卢李郑王面前是小卡了米,但总归是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
殿试一直进行到中午,大概是从早上六点考到中午十二点结束。
伴随着王德一声停笔,考生们纷纷放下手中笔,等待内侍将卷子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