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该说不说,张慎己虽说是嚣张跋扈,但至少也没说要了这些人的命,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人伤势虽说看起来比较凄惨,但实际上也没伤筋动骨。
看到李象之后,那两人立刻跪在地上,开始控诉张慎己的暴行。
“殿下,小人兄弟二人,在清扫大街时,路过郧国公的宅邸,此獠屡次对我兄弟二人进行辱骂,甚至还将垃圾散落至满街,我二人实在气不过,便与其理论,结果被他带着家将痛打,甚至扬言‘在长安我就是王法’。”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殿下明鉴!”
“张慎己。”李象扫了一眼张慎己:“二人所言,可否属实?”
张慎己还没说话,李氏便将他按了住,高声道:“此二人不过一面之词,我问你,谁看到了?谁能作证?我儿一向宽厚,怎可能做出这等事情?依我看,这二人就是在诬告!”
哎哟?
李象挠挠下巴,这李氏有点意思啊。
“张慎己,孤给你一次机会,你来说说,这二人身上的伤,是否是你打的?”李象看向张慎己问道。
张慎己哆嗦了一下,然而却被李氏掐住了胳膊。
得到暗示的张慎己左右为难,一是不想违背李氏的意思,二也是不敢说谎得罪李象,现在他属于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最后,终于还是拗不过李氏,张慎己摇头道:“平日里我的性子,家中之人都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环卫院的工人乃是为我长安城整洁做出贡献的人,在下怎可能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给毒打一顿?”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嗡地一声,顿时陷入嘈杂的交谈声当中。
张慎己是什么人,大家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你说你老实巴交?
谁特么信啊!
然而这周围还真就是没人站出来指证,毕竟也没人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唐律,做伪证可是要同罪的。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回殿下,草民能作证!”
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一个少年。
看到这名少年,张慎己和李氏的脸色都变了。
“张,你这家贼!”李氏目眦欲裂地瞪着张。
谁料张看都不看他们两个,走到堂下,冲着李象叉手。
在大唐,并不如后世明清一般,无罪之人,见到官员自然也是不需要跪下。
当然,见到储君也是这样。
况且张身为国公之子,本身就没必要如此。
“草民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家兄对这二位工人破口大骂,甚至还纠集一干人等,将二人打至重伤。”张如实地说道,又说:“参与对二人施暴的四名人犯,草民已让郧国公府上家将将他们捆起来,绑送到了门外,是非曲直,只需太孙殿下一问便知。”
李象颔首道:“传。”
不多时,那四人也被带了进来。
嘈杂的嗡嗡声音再次响起,李象捉起惊堂木,再次向下一拍。
“肃静!”
两旁衙役将手中水火棍用力向下一顿,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喝!”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而那四名家将吃这么一下,心下一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们二人看看,是不是他们四人打的你们?”李象问那两名工人道。
那两名工人仔细分辨片刻后,指认道:“回殿下,正是此人!”
李象颔首,是他们俩那就好办了。
被指认过后,四名家将忙不迭地叩首,口中求饶道:“殿下,殿下,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都是公子,都是公子他让的啊,与我们无关啊……”
听到这四名家将的指认,张慎己瘫软在了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尔等身为国公府家将,竟然不分曲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丧尽天良!”李象怒声呵斥道:“来人!”
立刻有衙役上前,叉手道:“在!”
“将这四人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李象抽出一根绿色的令签,掷到了地上。
令签,也称令箭,是我国古代衙门中官员传达命令的一种凭信,主要作用是发布命令和行使权力。
所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令箭”,便是这个东西。
它们通常由知县或知府等正印官使用,盛放在签筒中。
一般来说,令签有两种颜色,分别为红色和绿色,同样分别用于不同的场合。
红色令签通常在判刑时使用,象征吉祥和避邪,而绿色令签则用于较轻的刑罚,如打板子等。
令签的使用需要正式的口头或书面授权,代表着县官的威严和权力。
衙役上前拿起那根令签,揣在怀中,押着那四人走到堂外,绑缚在凳子上。
两旁衙役高高举起杀威棒,对准那几人的屁股,重重地落了下去。
县衙打板子,和朝廷的廷杖当然不一样,力度都是有掌控的,绝对不会出人命。
一般来说,都是些皮外伤。
李象高高坐在正堂之上,冷眼看着下面的衙役行刑。
他也不急着对张慎己做出宣判,而越是这样,张慎己就越心慌,一颗心在胸口噼里啪啦地乱跳,仿佛有无数牢大在肘击他一样。
那即将到来的宣判,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长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将他捅个对穿。
很快,衙役们的四十大板便宣告结束。
围观群众不停地在边上叫好,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上来参与一下行刑。
打别人这种活动,看起来是多么美好啊。
“禀告殿下,行刑已结束!”衙役回来禀告道。
李象颔首道:“将四人带下去,扰乱社会治安,公然对抗衙门执法,念在是从犯,每人处以五贯钱的罚款,并十五日的拘留处罚!”
“是!”衙役们拖着被打得直抽抽的四名家将,冲着京兆府的监狱而去。
李象目光再次看向张慎己,伸手捉起惊堂木,再次用力敲在桌子上。
这声震响,差点没把张慎己的魂儿给吓飞了。
“我有罪,我有罪,求殿下饶恕!”张慎己不停地磕头,发出咚咚的响声。
“你的罪过,可不止这些。”李象冷哼一声:“除了公然对抗执法人员,甚至还武装抗拒抓捕,你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罪责?”
“这……”张慎己张张嘴,转过头看了一眼闭眼的李氏,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李象低眼瞧了一眼张,似是暗示,似是鼓励地说道。
按理来说,张来到衙门,想要做的,自然不是仅仅来给那两名环卫工人作证。
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张八成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把更大的事儿捅出来。
李象琢磨着,就算张没这方面的想法,他也会让张不得不有这方面的想法。
来了公堂,有的事儿可就由不得你了。
张当然听出了李象的弦外之音,他当即便跪在地上,大礼参拜过后,痛哭流涕地说道:“还请太孙殿下明鉴,这张慎己……这张慎己……”
“张慎己如何了?你慢慢说。”李象冷哼一声,“我就不信,在这大唐,有人能给天遮了!无论他的后台是谁,他的后台有多硬,孤都会给你做主!”
“谢殿下!”张唉声叹气地说道:“只是这……自古以来,就没有以子告母的先例啊!”
“哦?”李象挑挑眉毛,这张所担忧的也确实有道理。
在古代法律体系中,子女告发父母、妇女告发丈夫或公婆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这种规定反映了古代法律对于家庭伦理和儒家伦理的重视,即家庭成员之间应当保持和谐,子女应当尊重和保护父母,妻子应当顺从和保护丈夫及公婆。
而在武德律当中,如果子女告发父母、祖父母,即使情况属实,控告者也要受到法律的严厉惩处,这也是张的担心所在。
倒不是担心朝廷会拿他怎么样,毕竟现在李象也需要这个借口。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有不知情的百姓被人带节奏攻击他。
“你怕什么?孤可是听说,你父张亮抛弃糟糠之妻,迎娶这个赵郡李氏女,这李氏并不是你的生母,算甚么亲亲相隐?”李象开始给事情做定性:“若是继母不贤,不必相隐!”
听说这女子出身于“五姓七望”的赵郡李氏当中,在场围观的群众尽皆发出讶然的声音。
不是说五姓女都是香饽饽吗?怎么这赵郡李氏女,竟然要和继子闹到对簿公堂的程度?
“谢殿下!”张喜出望外地说道。
随后,他便有些垂头丧气。
无他,这年头讲究个家丑不可外扬,虽说长安城挺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也仅限于勋贵的圈子里。
现在他主动把家丑扬出来,他爹可难受喽……
指不定多少人戳他脊梁骨呢。
但张转念一想,妈的你抛弃我娘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今天我必须给你这老登上上强度!
想到此节,张便痛心疾首地说道:“殿下不知,当年自从这李氏入门之后,仗着自己出身于赵郡李氏,飞扬跋扈,骄纵不已,甚至还让我睡在马棚,还不允许我与阿娘相见……”
听到张的这句话,围观群众顿时哗然!
第219章 人民的好太孙(求月票)
在这个年代,讲究的就是一个孝道。
你像当初没活硬整的卧冰求鲤,虽说是被列为二十四孝,但绝大多数人对于王祥都是报以同情兼肯定,而与此同时也对王祥的继母进行道德上的批判。
不过话说回来,王祥出身于琅琊王氏懂的都懂,和囊萤映雪一个套路,都是为了传唱名声罢了。
正所谓举孝廉,父别居;举秀才,不知书,大汉当时就是这个味儿。
但同样的是,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僚,对于恶毒后妈,都抱以极大的批判态度。
所以说,张的这声泪俱下的控诉,一下就让大家全都共情了起来。
这是不分男女老幼的,没人会把自己代入到恶毒后妈,而是代入到被恶毒后妈欺压的乖宝宝身上。
“有这等事?”李象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问道:“这毒妇,竟然如此恶毒?”
“若真是如此,草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只是苦一苦生活。”张说到此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向李氏:“叵耐这毒妇不守妇道,败坏家父名声!”
“噫?!”围观群众发出整齐划一的抽冷气声音。
这瓜太他吗劲爆了,吃瓜群众感觉被喂了一口大瓜。
百姓们踮起脚尖,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抻着脖子往衙门里面看。
这下根本不用李象维持秩序了,谁都不忍心错过这么大的瓜,一个屏息静气,根本不舍得发出任何声音,免得错过某个细节。
“细说。”李象的话语简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