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那句话,李世民没说。
他实际上的目的,就像之前和李象商量的那样,逼迫世家子弟离开乡土,进入城市当中。
都说是冲天大将军黄巢和朱温图图光的世家门阀,但没有宋朝的一波城市化,世家门阀依旧不会消亡,反而还会死灰复燃。
老李继续说道:“在取得举人身份以后,才能有资格参加京城的科举考试朕打算去除其他科目,只留下进士科。进士科不再考察诗赋,而是将考试内容从考经学、时务策和诗赋,改为经学、时务策,日后时机成熟时,再添加行政能力测验。”
“进士科通过者称为贡士,在贡士选拔完毕之后,再举行由朕主持的殿试,经过朕在殿试上亲自选定的有学之士,通过者为进士……”
“进士录取后,两年观政,必须有基层和边关省份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才能担任中枢六部级以上部门的职务。”
这一次,李世民彻底在官面上将进士科抬到了最上等。
进士科,可就真的一飞冲天喽……
李象也没完全照抄后世的智慧,像是进士前几名,直接进翰林院养望,然后过几年出仕直接成为中枢高官,这个先例也不能开。
哪怕是状元,也得从基层做起。
听到李世民这完善的方案,众臣面面相觑。
这也太完善了吧?!
而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李世民这次改革科举的深意。
这是在用钝刀子剌世家门阀的肉啊。
“敢问陛下,不知何为行政能力测验?”房玄龄再次发问。
李世民说道:“这行政能力测验,还是恒山郡王提出来的,所谓行政能力测验,用恒山郡王的话说,便是通过测试一系列心理潜能,预测考生在行政职业领域内多种职位上取得成功的可能性。”
“这种考试测验的是一个人在多年生活、学习和实践中通过积累而形成的能力,其性质是一种基本潜在能力的考试。”
“至于具体的考察内容,恒山郡王会在日后推出。”李世民最后补充道。
其实李象也没打算弄什么具体的难题,就是准备收拢一批基层的官吏,让他们出一些考察生活常识、地理风貌、风土人情的题目,如果真有基层经验,考这玩意儿还真是手拿把掐。
说是商议,实际上就是变相的通知,毕竟李世民拿出来的这个方案极其完善。
说难听一点,基本上等于照抄后人的智慧。
李世民其实也并不打算完全把世家门阀打死,李象也同样是这般想,让世家门阀和寒门子弟,以及勋贵大臣一起站在朝堂,互相角力。
老李的确是足够优秀,不需要玩什么平衡,但毕竟后人很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象在他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但不代表李象的后人……
李适之:你说我吗?
实际上说一句政治不正确的话,这年头科举选拔上来的寒门子弟,是真的不如世家子弟。
士族子弟从小耳濡目染,上任就能直接干活,寒门子弟……不提也罢。
一句话概括就是,世家要打,但不是要完全打死,而是打掉他们掌控朝堂的放肆想法。
而打压世家门阀的终极目的,不过是为了给寒门子弟一个上升渠道罢了。
作为上位者,应该清楚地知道,不能因为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为水浊而偏废。
科举上升出来的官吏,固然会形成“文官集团”。但唐朝与科举制并行的,还有察举制以及恩荫制度,科举出身的官吏很难一家独大。
这次参与朝会的,依旧是那十来个近臣,倒是没有因为这次改革而掀起什么波澜。
老李在磨刀霍霍,琢磨着向世家门阀出手。
而山东士族同样不甘寂寞,他们也将目光转向了长安。
江湖酒楼当中,李漱正在和李丽质,还有裴雪青一起吃火锅。
对于这个裴氏女,李漱可谓是满意之至。
本来是打算帮着李象拉拢裴行俭还有苏定方,所以李漱才有意结交裴雪青。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李漱发现此女的姿色,竟然和能力成正比。
很好,我李漱的朋友不仅要好看,还要有能力。
“这一次要不是裴家妹妹,想要寻得有着种植白叠子经验的老农,怕是要费上不小的力气。”李丽质笑盈盈地说道。
裴雪青浅浅一笑,谦虚地说道:“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公主夸赞。”
李漱却是促狭地看看裴雪青,又看看李丽质:“长乐姐姐可是说错喽……”
“嗯?”李丽质可爱地嗯了一声。
“姐姐有所不知,前段日子呀,象儿可是和雪青,还有她的兄长一起吃过火锅呢,我可是听说了,象儿叫她‘裴家姐姐’呢,你说是不是乱了辈分?”李漱古灵精怪地调侃道。
听到李漱提起李象,裴雪青玉白的脸颊烧起一抹红云。
唐朝虽说是风气开放,但被开了和小郎君的玩笑,总归是要害羞的。
“还有这等事?”李丽质温温柔柔地笑着,八卦的天性瞬间被激发。
李漱瞅瞅脸色羞红的裴雪青,开始给李丽质八卦之前听到的事情。
只是李漱在酒楼当中八卦,可她却被人给盯了上。
某处宅院之内,一位斯文的青年放下茶杯,面色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小厮。
“确定了吗?”
小厮不敢怠慢,语气诚恳。
“千真万确,属下已经确认,这羊毛编织成羊毛线,正是出自高阳公主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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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世家下套(求月票)
在得知李漱研究出了将羊毛转化为毛线的办法后,当然也有人盯上了她。
只不过李漱身为公主,不好直接下手,故而对方打算来一个迂回策略,去找她的身边人下手。
梁国公府上,房遗爱刚刚下值回到家中。
现如今的房遗爱任检校右卫将军,小日子过得还算是滋润。
李世民对他也挺喜欢的,记载说明房遗爱“宠爱冠于诸婿”。
这位仁兄其实实惨,卷入高阳公主“谋反案”被砍了脑袋不说,还被欧阳修编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出来。就算是司马光采用了《新唐书》的史料,也标明了这段史料其实不太值得相信。
高阳公主和辩机事发地点与唐代高僧管理制度不符,隋唐时僧侣管理十分严格,进出寺庙都有登记,无缘无故离寺不归不被允许,因此辩机的行为在当时其实是违法的,不可能多日不归而不被发现惩戒。
而且这个谋反也是子虚乌有,实际上是李治这个老银币借长孙无忌故意为之,通过高阳公主牵扯到柴令武这个“魏王余党”,又攀扯到吴王李恪,一举将这两对他最有威胁的政治势力彻底扫清。
之前房遗爱和李泰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经常去魏王府走动。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李漱忽然不让他和魏王过于接近了。
他脑子不太灵光,被孔颖达称为诞率无学,当然想不明白李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对于李漱可谓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整个一老婆奴,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他却忘了,之前和魏王多多走动,也是高阳公主鼓动的。
原本太子放浪形骸,魏王是夺冠热门,故而李漱想要提前交好一番李泰。只是半路杀出个李象,太子一下又热了起来,更兼李象早早便具有明君气象,所以李漱又决定投资李象。
“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刚一进府门,便听到小厮迎上来:“表公子在府上等候您多时了。”
“哦?”房遗爱乐了,解下腰间佩剑扔给小厮:“表兄什么时候过来的,怎地不去右卫知会我?”
“哈哈哈,遗爱在忙公事,今日我前来,只是私事,当然不会因私害公。”
房遗爱回头看去,是他的表兄卢铉。
二人是姑舅兄弟,房遗爱的母亲卢氏出身范阳卢氏,正是卢铉的亲姑姑。
而卢铉的父亲,是房遗爱的舅舅,二人年纪相仿,也算是相熟络。
“表兄。”房遗爱叉手道。
“嗳。”卢铉笑着说道:“今日无事,恰逢兄弟几个在平康坊摆了宴席,还请表弟赏光。”
“这……”房遗爱挠挠头,“这不好吧?”
他虽然脑子不灵光,可也知道那地方不能乱去。
家里的高阳公主平时和他腻在一起的时候像个羔羊,可特么要是被她知道去平康坊这种红灯区,保不齐要化身西域刀羊。
“这有甚么不好?”卢铉笑了笑:“遗爱该不会是惧内吧?再说咱们看的是清倌人,又不是去干坏事儿,你怕什么啊你!”
“我如何惧内?!”房遗爱一下就不高兴了,男人嘛,在外人面前总归不会承认自己怕老婆。
“既然不惧内,为何不与我一同去?”卢铉伸手揽住房遗爱的肩膀,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最是亲厚,说话时倒也不太注重。
“去又如何。”房遗爱捋起袖子,哼了一声:“表兄有所不知,小弟在家中,可是大拿!”
说着,房遗爱举起了大拇指,比划了一个点赞。
无论是什么年代,抑或是什么地域,都不会有男人在外面承认自己惧内的,至少不会觉得惧内光荣。
就算是被东北虎咆哮的东北男人,在外也只会给自己挽尊,说是尊重老婆。
“大拿?”卢铉狐疑地看着房遗爱,总觉得对方有些吹嘘。
“大大的拿!”房遗爱哼道:“走吧表兄,要让别人看到我不敢去平康坊,还以为我惧内呢!”
“就是!”卢铉接着捧了一句:“既如此,那便走吧。”
二人上得马车,也没带小厮,一路奔着平康坊而去。
宴会的规模不大,只有三五个人,房遗爱也都认识,毕竟都是从小在一块玩儿的,都是卢铉的发小。
“二位崔兄,王兄。”房遗爱冲着屋内的三人打招呼。
虽然他现在是驸马都尉,兼检校右卫将军,但面对儿时的好友,还真是端不起什么架子。
“房兄。”
房遗爱客气归客气,但在座的各位也都给足了他面子,为首的崔立刻起身,和身后的王谦与崔德让冲着房遗爱叉手。
一同落座之后,聊了没几句,卢铉便笑着问道:“是之兄,你请我和遗爱来天香楼,说是请到了最近名满京城的清倌人,怎地如今只有你和三个大男人,不见那花魁娘子叶元奴?”
“别急嘛。”崔笑着拍拍手。
声音方落,便有一群小厮端着饭菜美酒,摆在了各人的案几之前。
等到小厮们退下之后,一队舞姬鱼贯而入。
当中的那个女人,明眸皓齿,艳丽多姿。
“瞧瞧,这就是叶元奴。”卢铉端起酒杯,对身旁的房遗爱说道。
“嗯嗯。”房遗爱只是回答了两声。
卢铉心下暗喜,只当是房遗爱被叶元奴迷住了。
欣赏了一会儿歌舞,却不想崔在一旁轻咳两声。
卢铉闻声看去,崔伸出手指,不着痕迹地点点房遗爱。
看到崔手指的方向,卢铉一回头,刚好看到房遗爱舌头舔着嘴唇,筷子都放在一旁,正在伸手撕案几上的鸡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