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乘坐蒸汽机船最快捷便利,可以直接堵在他们门口。可是火轮动静太大了,白天喷黑烟,晚上喷火,三十里外就看到了,等火轮开到,人早就跑光了。”
方致远指着一处河汊,手指头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现在我们在这里上岸,沿着湖堤向那里急行军。
从这里到那里有二十七公里。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一个小时后出发,务必在早上三点之前抵达指定位置,展开队形,包围这群乱贼。
吃完早饭后趁着天亮,对这伙乱贼进行突袭,务必全歼。
火轮会装作继续南下,在河汊以西十五公里处停泊。等到我们这边动手,四艘会以最快速度向这处河汊逼近,堵住乱贼水上逃跑的去路。
所以王师长,你必须留两个连在火轮上。”
“好。”王师丘点点头,“待会我会分配任务。”
方致远看了一圈众人,继续说:“据可靠消息,这伙乱贼手里有一百二十枝隆庆二式滑膛枪。”
众人无不愕然。
隆庆二式滑膛枪,大明这十几年差不多造了有两百万枝。
万历五年后,无烟火药的新式枪械逐渐在陆海军装备,但产量有限,只有部分野战军、海军陆战队等精锐部队优先装备。
大部分陆海军,还有守备部队、警卫军、武骑军都还装备有隆庆二式滑膛枪。
大明对这类武器监控得极为严格,超过十枝就是特大案件。
现在一伙乱贼手里居然有一百二十枝。
这太吓人了。
王师丘朗声喊道:“我们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坚决与敌人开战。其余的不是我们管的,我们不要去过问!也不要去操心!”
众人连忙应道:“是!”
方致远继续把情况介绍完毕,王师丘叫参谋长带着作战参谋,拿着草图,根据情况马上拟定作战计划。
两位营长马上去安排部队吃晚饭,检查装备,准备夜间急行军。
王师丘把方致远拉到一边,“我的老兄弟,怎么还有一百二十枝隆庆二式滑膛枪?”
“老哥,所以才从天津把你们抽调过来。
你们不仅是海军陆战队,还刚从澶州、郁州执行作战任务回来。”
王师丘点点头,“是啊,我们师四个团,是前年从辽东、广东、福建、静海抽调上来,聚集在昌国港,从那里去到澶州、郁州执行作战任务。
不仅跟山东方面毫无瓜葛,跟江南也没有什么羁绊。
老方啊,这件案子通天了。”
方致远凑到他耳边,悄悄说:“皇上在景阳湖和广平湖农场巡视后,应该直接坐船沿着运河南下,巡视南旺湖农场。
不想他突然回到济南,坐火车去青岛、威海转了一圈,然后你们调来了,圣驾才回到济南。”
王师丘摸着下巴说:“兄弟,这案子功劳看着大,可风险也高。我担心哪里没搞明白,不小心把什么人证物证搞没了,误了你们的大事啊。”
“你个老方,又在这里试探。告诉你,第一,必须抓到匪首孔修文。第二,那一百二十枝滑膛枪必须一枝不少!”
王师丘拱了拱手,“还是老兄弟念旧情。有你这两句,我心里有数了。待会审查作战方案,分配作战任务时,我会小心的。”
方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忙碌。
是夜。
那片河汊芦苇荡里,臭气熏天,四百多人在这里吃喝拉撒好几天,鱼是养肥了,可味道全聚在这里,相当的酸爽。
陈大牙对孔修文说:“大哥,兄弟们在这鬼地方待了六天,快要憋出病来。”
童秀才也说:“是啊大哥,这两日军心有些不稳。有些兄弟们暗地里勾连,准备去附近村子里抢吃的。”
孔修文眼睛一瞪,“抢吃的!缺他们吃的吗?他们是想去村庄里找女人!
玛德,几天没有女人就受不了了?
看住他们,谁要是轻举妄动,给我.”
孔修文阴沉着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众人情绪稳定,孔修文向他们通报情况。
“诸位,我今天刚接到消息,万历帝突然去了一趟青岛,安抚他的海军去了。”
“海军出事了吗?”
孔修文摆了摆手,“海军出什么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现在确定的是,万历帝乘火车回济南,然后坐船沿着大清河去了张秋镇,在那里与大队人马会合。明天南下,后天会到南旺湖。
叫兄弟再忍三天,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
陈大牙、童秀才、梁栋梁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好!有准信就好!”
“三天就三天,只要万历帝来,我们不妨再等三天。”
“有具体日子就好说了,要是像前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才是大麻烦事。”
凌晨四点,五百名海军陆战队官兵悄悄从三面包围这伙乱贼,八挺轻机枪架在要害处,随时待命。
五点二十分,东边的天色开始发青,天地间从黑漆漆一片变成的朦胧模糊,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掀开笼罩一切的黑幕。
“噗噗!”
三发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
砰砰!
哒哒!
激烈的枪声在三面猛然响起。
第944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啊!
枪声一响,子弹嗖嗖地从四面八方飞进来,打得芦苇杆和叶子四处乱飞。
外围的乱贼就像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排排倒下。
纷纷从船上一头栽进湖水里,鲜血迅速渗开,染红一片水洼。
贼众们哪里见过这阵势,抱着头到处乱窜,有的干脆跳下水去,涉着不到腰间的水,向没有枪声的芦苇荡深处走去。
刚走了不到十几米,芦苇荡深处响起哒哒的急促枪声,芦苇杆和叶子乱飞,子弹像水泼一样飞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十来个贼众,全部中弹,一头栽进水里,身子慢慢浮起,鲜血徐徐渲开。
“不要慌!”孔修文躲在心腹护卫身后,大声喊道,“兄弟们,不要要慌,官兵有火器,我们手里的滑膛枪也不是烧火棍,跟他们拼了!”
陈大牙挥舞着短铳,跟着大喊道:“对,官兵是滑膛枪,我们也是滑膛枪,那怕个球!干他娘的!”
“砰砰!”
贼众的滑膛枪终于打响,硝烟在河汊上弥漫,铅弹嗖嗖地向芦苇荡飞去,飞向不知在哪里的官兵。
只是三四秒钟,马上招来更加猛烈的枪声,子弹更加密集地飞来,打得那些举着滑膛枪的贼众们,血肉横飞。
“总教官”陈大牙,还有他的心腹小头目吓得心惊胆战。
难道官兵用的不是滑膛枪?
怎么火力这么猛啊!
莫非是传说中更加犀利的新式火器?
想到这里,陈大牙等大头目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
不是滑膛枪,那就不是警卫军。
新式火器,不是宿卫军就是其它陆海军的精锐。
朝廷居然悄无声息调来了这些精锐官兵,说明自己早就事败,人家早就等在这里。
在芦苇荡深处,海军陆战队以班为单位,在士官和士官长的率领,举着零七式步枪,自由射击。
零七式步枪,射速极快,加上十发子弹的弹匣,这些训练有素的海军陆战队老兵们,可以在一分钟打出三十发子弹,比不远处咆哮的零七式轻机枪丝毫不逊色。
密集的子弹,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把这四百多乱贼包围在这片河汊里。
他们就像笼子里的老鼠,被看不见的巨手逐渐掐住喉咙,只能翻着白眼,苦苦挣扎。
但是陈大牙、梁栋梁和童秀才等头目们不甘接受命运的安排,他们在船只上来回奔走,给贼众们加油打气。
“不要慌,官兵们快没有子弹了。”
“他们的新式火器很娇贵的,打两枪就要坏。”
“我是东岳大帝座下荡魔诛邪将军转世,我已经在请天兵天将下凡。
只是他们从南天门过来,还需要点时间,大家再坚持一会,天兵天将一到,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三人踩着尸体,趟着船舱里蓄积的血水,极尽癫狂。
孔修文保持着人间清醒,只过去一分钟,他就察觉到大事不妙,再不逃就在劫难逃了。
他看着不远处癫狂的陈大牙等人,悄悄嘱咐心腹护卫,赶紧划着船只,进到芦苇荡,借着杂密的芦苇丛掩护,转去河汊出口,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当他的两艘小船钻进远处的芦苇丛,河汊周围的枪声更近了。
到处响起了缴枪不杀的呼喊。
陈大牙举着短铳,对着芦苇荡里胡乱开了一枪,招来一梭子弹,其中两发打中头。
后脑勺瞬间爆开,鲜血和脑浆飞溅在旁边的童秀才脸上,他大叫一声,不再癫狂,他崩溃了。
抱着头蹲在船舱里,浑身发抖,很快被俘虏
梁栋梁挥舞着一把桃木剑,光着上身,在船上又蹦又跳。
他双目赤红,嘴里的涎水随着他的头剧烈晃动,在空中甩来甩去,就像狂犬症晚期的疯狗,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撕咬粉碎。
子弹从他身边飞过,打中了他身边不少小喽,却神奇地没有伤及他分毫。
看到身边不同倒下的梁栋梁,安然无恙的他觉得自己真是天命之子,东岳大帝座下神将,不由地更加癫狂,挥舞着桃木剑,要把逐渐围过来的官兵全部斩杀。
海军陆战队抢了十几艘木船,慢慢划了过来。
一艘船只的船头,一位中尉端在船头,看到离着不到十米的梁栋梁,举起手里的零七式自动手枪,对着他扣动扳机。
砰砰!
四发子弹倾泻而出,全打在梁栋梁身上。
他就像一根被折断的芦苇杆,噗通一声倒在了泛红的水里。
孔修文催促着心腹护卫,快点划船。
两艘船一前一后,顺着隐蔽的水道,穿行在芦苇荡里。
后面的枪声越来越远,孔修文心里变得安定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逃出这片芦苇荡,驶进广袤的湖面,我孔修文是海阔任鱼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