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724节

  必须要争!

  争到激烈处,河南内部吵了起来,为什么铁路从郑州过,不从我开封南阳过!

  然后四川大骂湖南湖北,你们两个龟儿子的,为什么都可以修铁路?

  尤其是湖南这个仙人板板的,居然有两条铁路。老子半条都没有,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负责铁路建设的兵部尚书郑洛出面解释。

  开封不要急,胶济郑西铁路修好后,还会再修一条从海州到郑州,途经徐州、归德、开封等地。

  耐心再等几年。

  南阳也是,京汉铁路修好后,还要修一条并行线,从归化南下,经过太原、洛阳、南阳、襄阳、承天府、枝江过江入湖南西部

  话还没落音,四川又跳起来了,格老子的,老子半条都还没有,龟儿子的湖南居然有三条了?

  它是亲爹亲娘生的,我们四川是后娘养的?

  湖南:老哥你老盯着我干嘛,河南有四条铁路了。

  四川:你们带南字的都是瓜娃子!

  河南:我招谁惹谁了!

  郑洛无可奈何地出面解释,四川四面环山,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且这是修铁路,不是修栈道,施工难度太大了。

  我们需要积累足够的隧道桥梁等施工经验,发展出足够强大的科技,才有把握去修建入蜀的铁路。

  四川还是不依不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是不是我们赵公致仕了,我们四川乡党没有话语权了?

  资政学士、川藏总督殷正茂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开口为四川发声。

  川边诸多土司是未来三年改土归流的重点,此外它还要承担支援乌斯藏和云南,配合它们改土归流的重任,不能只讲奉献,不讲回报吧。

  这样也太不公平合理的,与皇上提倡的公平合理的分配制度,完全不符啊。

  话都讲到这份上,张居正和王崇古、王国光、李三江以及杨金水紧急磋商,决定给四川加福利。

  批给四川一张卷烟厂牌照,设在成都;把川盐销售范围扩大到安徽和江西;加大财政转移支付,每年增加三百万圆;在成都建立西南轻工业中心,在重庆建立一个小规模的工业中心.

  福利还不错,殷正茂和川籍官员,以及相关人士协商后觉得可以接受。

  其实内阁对此早就有了预案,要不然一商量就这么快地掏出方案来了?

  只是这些预案一直被张居正放在口袋里,就等着看四川这边的反应。

  反应不激烈,掏出的预案条款就少;反应激烈,预案条款就多。

  看人下菜。

  此后每天会议内容就是讨价还价。

  资政局会议上,有些事情资政们不好出面争,现在可以叫己方的朝议大夫出来讲。

  地方的意见,是民意啊,我们要好好听一听。

  白天开完会,几位巨头继续找人开小会,统一思想。

  该争的还是要争,但是该妥协的还是要妥协。

  朱翊钧派人把潘应龙召到自己的行在住所。

  “凤梧,你马上履任吏部尚书,知道自己未来最重要的工作内容吗?”

  “回皇上的话,继续推进考成法为核心的官吏管理和考核制度”

  潘应龙巴拉巴拉说了一番话,朱翊钧微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凤梧还是不明白啊!”

  潘应龙一时愣住了。

第809章 凤梧啊,朕要给你加担子

  潘应龙马上领悟到,皇上明面上是敲打自己,实际上是给自己交代任务,加担子。

  好啊!

  皇上,臣就等着加担子!

  潘应龙沉着地说道:“臣愚钝,还请皇上训示。”

  “加强基层组织建设!”朱翊钧开门见山地说道,“主要是加强农村基层组织建设,推进大明新农业新农村建设。”

  都说明清皇权不下乡,但朱翊钧知道,历史上真正做到皇权不下乡的其实只有满清。

  清朝先是继承明朝的里甲制,到了乾隆年间,宣布实行升级版的保甲制,把农村基层以族权等形式交给地主们。

  以前乡约族规还需要官府审核批准,清朝不需要了,乡绅族老们看着办就好了。

  在满清,地主不仅是亿万农民的“衣食父母”,还可以通过乡约族规行使司法权。

  看谁不顺眼,随意扣上一顶帽子,偷盗、通奸、无业游荡.肆意用刑,乱棍打死、浸猪笼就算告到官府都没用。

  地主老爷们还拥有包税权,农民的赋税先交到他的手里,再往上交,中间的玄机就大了去。

  朝廷拿三,贪官污吏拿七,乡绅老爷们的如数奉还。

  钱粮是老爷的,税役是农民的,盛世是皇上的。

  在满清,地主老爷们下面有一群牛马供养着,上面还有科试这个上升通道。子弟认真攻读圣贤书,苦练八股文,一朝中试,就可以出仕报效朝廷。

  光宗耀祖,让家族也跟着沾光,从小乡绅成为城里有屋、乡下有田,见官不拜,往来无白丁的世家。

  三皇五帝以来,以乡绅豪强为主的地主群体,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满清啊,我们无比忠于你!

  就算你被历史的洪流给淘汰了,我们也要留个金钱老鼠辨,日月昭昭,赤胆忠心!顺便缅怀当年的美好日子。

  自己通过多次大案,已经把缙绅名士、豪强世家结为一体的村镇基层骨干势力摧毁得七七八八,然后通过经济手段,压低粮价,进而压低田地创造财富的能力,让剩下的地主群体们,大伤元气。

  现在工业时代的到来,各行各业迅猛发展,到处都急需劳动力。百姓们谋生的门路越来越多,田地的重要性在急速下降。

  没有经济基础,地主老爷们说话也硬气不起来了。此时是建立完整的村镇基层组织,完善农村管理制度的最好时机。

  朱翊钧继续说道:“工业革命再迅猛,但大明的现状依然是农村人口要占八成以上。

  这么重要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就要被别人占了去,然后某些势力就会死灰复燃,阻扰大明的发展。

  在朕的规划里,新大明包括新农村,新生产力包括新农业。但是要建设大明新农村,发展新农业,关键还是在人,在村镇基层组织。”

  潘应龙连连点头。

  皇上真是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大家在纠葛新旧生产力争斗时,他在考虑如何建立新生产关系以适应新生产力。

  大家在想法子创造更多的财富时,他在考虑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财富。

  大家在讨论以铁路为纽带建立经济中心,他在考虑建设新农村新农业。

  “隆庆元年,经历了东南剿倭、北方征虏后,大批老兵或因伤或年长或自愿,纷纷退伍。兵部和吏部联手,把他们安置在农村里,以为乡村治保和游徼,负责乡村治安,维护地方稳定。

  后来各县又陆续设乡公所和镇公所,改巡检和游徼为派出所和民兵营,安排官吏和转业军官任职。

  村治保依然还在,还有村民兵队长,继续在最基层维持社会治安。

  这算是朝廷对村镇基层组织建设的一次尝试。当时负责此事的是张师傅,他是内阁阁老兼吏部尚书。

  只是他后来提出考成法,又迁任内阁总理,总领国政,这件事就慢慢放了下来。

  那会朕的主要精力也放在推行万历新政改革,无暇旁顾。

  不过这些年,农村工作最大的收获就是清丈田地、普查人口,把大明各地的农村家底都摸清楚了。同时也按照居住聚散情况,废保甲里正制度,重新编为村组。

  其中村是行政单位,组是农户们互助单位但其余的工作一直停滞不前。

  现在新政初见成效,考成法也颇见成效,村镇基层组织建设之事,也该继续往前推进。”

  潘应龙应道:“臣领旨。只是臣愚钝,不知道领悟皇上旨意到没到位,还请皇上垂训点拨。”

  “凤梧先说说你的领悟。”

  潘应龙答道:“是,皇上,请容臣整理一下。”

  “没事,你慢慢想。”

  朱翊钧端起茶杯,慢慢踱到窗户旁边。

  这里是滦州钢铁集团的招待所,有一大两小三栋建筑。

  这些年,各地来滦州参观学习的官员、学子和百姓们很多,为了招待贵宾,滦州几大企业修建的招待所档次都不错。

  大建筑是八层楼高、一层有二十间房的宾馆。

  小建筑就一个大院子套两个小院子,每个小院子里各有一栋单独的楼房。三层楼高,新式建筑,风格大方又雅致。装修精致,居住舒适。

  朱翊钧居住在最好的一栋楼房,四位资政大学士居住在另一栋。其余的资政学士和朝议大夫,居住在宾馆里。

  与潘应龙谈事的房间在二楼,通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看到远处的滦河,如玉带一样蜿蜒在燕东大地上。

  “皇上!”

  过了十几分钟,潘应龙出声了。

  朱翊钧闻声转头。

  “凤梧想好了。”

  “想好了。”

  朱翊钧快步坐回到沙发上,洗耳恭听。

  “皇上,臣对皇上刚才那番圣意总结了一下,村镇基层建设的目的是建设新农业和新农村,也就是在大明村镇落实新的生产力和新的生产关系。

  目标明确了,那么就可以对应入手。

  首先就是加强乡镇公所的官吏队伍建设。乡公所和镇公所,从编制上是县府派驻到乡镇的官府机构,也是最基层的正式官府。

  承上启下,它应该发挥着重要的桥梁作用。如果有条件,乡镇公所驻地还可以成为当地的区域经济中心,成为发展新农业新农村的带头羊。”

  朱翊钧满是惊喜,“区域经济中心,这个词你都琢磨透了,怎么今日会议上,大明当前最主要矛盾你却没有领悟到?”

  潘应龙讪讪地答道。

  “回皇上的话,臣有些急功近利。能在实践中得到运用的务实词语,臣能领悟到。可是过于理论的务虚名词,臣就学得不精。

  只是今日会议上,听皇上把这些理论与实践一结合,臣彻底领悟到了。”

  “嗯,还是要理论联系实践,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灼见。凤梧,你继续。”

  “其次就是村治保和民兵队长,他们都是退伍老兵,能力和忠诚不用质疑。但是臣知道,他们的文化水平不高,要他们理解皇上的新农业、新农村政策,并成为各村的带头人,臣觉得还是不现实。

  他们只能成为稳定农村社会秩序的基石,但是要建设新农业新农村,还得另找贤能。”

  “凤梧选中的贤能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臣的想法是各地动员一批见习吏员下乡,充任各村的村长。

  万历五年的各省乡试要开始了,现在开始准备,与各布政司吏曹沟通好,今年各省招录的见习吏员,选拔一批,先培训学习,学习皇上的新农业新农村建设纲要,然后分到各村当村长,在村治保和民兵队长的支持下,依托乡镇公所,领导该村进行生产力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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