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711节

  包括桥梁、隧道、涵洞、路基、钢轨、道岔、轨枕、道砟等设施设备的大中维修和养护工作。铁路巡道和铁路道口的看守也属于工务段的职责范围。

  机务段负责机车和客货车厢的使用、检修与整备,确保机车和客货车厢的状态正常、运行安全。

  现在我们这列车上的机车司机、司炉工、随车检修工都属于机务段。

  他们的核心部门是维修车间,乙级以上的车站会设有一个。

  车务段负责客货列车的调度与指挥,确保列车安全、准时地运行。它的核心部门就是调度室。

  运务段负责客货列车的运营。

  客运科,它负责编组列车员,执运客运列车车次,为旅客提供完善的乘坐服务,包括列车乘务和餐饮供应等服务。

  货运科,负责货物仓库管理,货物在车厢装卸,以及货车编组随行押货人员的编组和管理.”

  张居正点点头,“嗯,听着很复杂啊。”

  谭纶在旁边说道:“铁路系统庞大复杂,处理起来也很棘手,郑范溪没少耗费心血。”

  他是前任兵部尚书,庞杂的驿站系统就是在他手里被彻底改革,分拆成驿站服务公司、运输社、邮传总局和运输管理总局。

  此前如无底洞一般的驿站系统,现在蒸蒸日上,为大明讯息交流、交通运输做出巨大贡献。

  京滦、京津两条铁路的修建,也是在他手里开始。从那时,他就开始筹建铁路司,郑洛主持制定的这一套,是从他手上接过去的。

  谭纶有资格这样说。

  内阁总理张居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侧身转头的朱翊钧看到了他的短发里,全是一茬茬的银发。

  还有他的脸。

  当年在西安门教自己《论语》,何等的意气风发。

  再看看现在的他,才五十岁,跟大他十七岁的赵贞吉一样苍老。黑眼圈,松垮的脸皮,还有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皱纹里,藏在全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谭公剪短头发,因为他是大明陆海军的带头人,必须有带头人的样子。

  张师傅身为内阁总理,不用剪短头发,偏偏还是匪夷所思地理了短发。

  或许,理了短发,那一头银发就少了许多,苍老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有人跟朕说,京津和京滦铁路修好了,不是是内阁的政绩,是少府监和兵部,是河北布政司和滦州政事府的功劳。”

  朱翊钧一开口,众人都安静了,只听到咣当咣当的铁轨声响,还有时不时从前方传来呜呜的汽笛声。

  “有人说,上海遍地的繁华,滦州林立的厂矿,都跟张师傅无关。这两条铁路,张师傅更是甚少过问,全是兵部和少府监在操持,更跟与他无关。”

  朱翊钧的话让众人纷纷脸色一变,大吃一惊。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在这火车上对张居正发难了?

  大家看着张居正,目光在他和朱翊钧之间来回移动。

  难道皇上对百官调整方案,最大的暗牌就是把内阁总理张居正挪位子?

  他一挪位置,那就是地动山摇了。

  内阁的天就要变了。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是绝大的机会。

  不少人心里长草了,强压着心里的激动,静待着朱翊钧的下文。

第797章 修铁路值得吗?

  朱翊钧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看到了镇定,看到了不明就里,看到了兴奋,看到了漠然.

  张居正神情如常,只是眼皮子略微耷拉下来,显得有些失神。

  坐在旁边角落的杨金水也大吃一惊。

  这次行程安排,他最清楚不过,这一列车是皇上和所有资政。

  明天早上,还有一列车会把一百二十六位御前朝议大夫拉到开平市,与皇上和资政会合,一路参观,然后在卢龙市的大会堂举行御前朝议局全体会议。

  皇上费尽心思,难道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炮轰张居正?

  不可能!

  不过皇上做事总是颇有深意,他突然说此言,肯定是有深刻的用意。

  什么用意?

  杨金水悄悄地观察着朱翊钧脸上的神情,只看到少许激动,没有愤怒。

  这段时间,众重臣纷纷进京,召开资政局会议,然后是百官大调整,种种风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引得朝堂上暗潮涌动。

  杨金水想起来。

  前段时间,通政司下发通知,奉诏传资政学士和朝议大夫们进京,准备开会,朝野就开始流传出某些小道消息。

  这些传言,多半是针对张居正。刚才皇上所言的话,就是这些传言的一部分

  杨金水心里笃定了,沉住了气。

  朱翊钧继续说道:“自万历元年,张师傅始任内阁总理,这五年间,张师傅把主要精力放在清丈田地、普查人口、摊役入亩,以及人丁税与盐税合并的一条鞭法升级版的新政改革上。

  这些事重不重要?”

  面对朱翊钧的问题,众臣没人敢出声回答。

  怎么好好地又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太敏感了。

  为了这个事情,死了多少人!

  不过众臣心里也逐渐明白,皇上开始给大家吹风,定基调,为几天后的朝议大会做准备。

  “非常重要!

  此前我大明,九成赋税来自田地,全是粮食。煌煌大明,疆域万里,子民亿万,国库居然也缺钱。

  户部前几年整理嘉靖年间的老账簿,简要呈给朕过目,触目惊心啊。

  嘉靖二十六年,盐税收了二百六十万两银子,矿税收了三万两银子,茶税收了四万二千两银子,福建广东关税收了三万二千两银子.*”

  朱翊钧冷笑一声,“居然能收到这么多税银,真是各地的缙绅豪强们开恩,赏了皇爷爷和朝廷一口饭吃。”

  众人知道他在说反话,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张师傅在做什么?清丈田地、普查人口、改变赋税模式,他解决的是三个重要问题,对大明来说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那就是收谁的税,收多少,怎么收上来!”

  朱翊钧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

  “说白了,这五年时间里,张师傅主要负责砸锅!

  砸谁的锅?

  砸那些仕宦乡绅、世家豪强的锅。

  怎么砸?

  这些拥有最多田地,赚最多钱的群体,却只缴纳最少的赋税。他们享受朝廷给予的种种优免,却不愿承担一点点责任。

  大明穷吗?

  扬州十大盐商一抄,国库不缺钱了。

  江南众多世家一抄,十数万流民能分到田地了。

  先不说公不公平,如此下去,大明终将亡于缺钱,亡于有钱收不上税。”

  朱翊钧的话就像一支支利箭,飞向众人。

  此时大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根本没有指责张居正,反而是在变着法极力夸赞。

  此次行程大家都知道,明天跟御前朝议局大夫会合后,一路参观过去,然后召开合席会议,进行万历朝第一次廷议。

  皇上开始吹风了,比如现在这席话,他在提示大家什么?

  火车还在继续前行,有节奏的咣当声就像战鼓声,敲打在许多人的心里。

  “张师傅这五年做的事就是调整赋税方向,让此前负担最重的农民被逐渐解放出来,并制定了新的赋税规矩:谁田地多、谁赚钱多,谁交的赋税就多。

  大兴工商,推行新农业,发展新的生产力,这是在另起炉灶。

  这些事主要由少府监以及沪州、滦州、江苏、河北等几位巡抚带头担当。兵部、太府寺、太仆寺等部门跟进而已。

  另起炉灶,政绩效果是显而易见。一栋栋厂房,一条条海船,一船船的棉布蔗糖,还有这两条铁路.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到。

  相比之下,砸锅不仅遇到的阻力要大得多,前进得更加艰难,政绩也不显眼。赋税突飞猛进,国库充裕,大家都说是工商大兴,是另起炉灶的功劳。

  可是没有张师傅这五年,呕心沥血,顶住了巨大压力建立的新规矩,能收得上这么多税银吗?”

  朱翊钧的目光又一次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触到他的目光,有人点头,有人凝重,有人坦然,有人微笑却嘴角微微抖动。

  “发展经济,强国富民,这是朝廷的重要职责,但是还有一项职责更加重要,那就是公平!

  海公曾经说过,这世上大多数的矛盾,都是来自不公。

  我们大力发展经济,提高生产力,可是不把旧有的糟粕砸烂,建立相对公平的财富分配制度,再富再有钱又如何?

  只会富者越富,穷者越穷。

  诸位,穷人们要是没有了活路,就会让大家都没得活路。

  历朝历代,这样的事还少吗?”

  朱翊钧的话像铁锤一样打在众人的心里。

  “朕很早时就跟张师傅说起过,合理的税收制度,是一项非常有效的财富分配调解手段,能化解许多生死攸关的矛盾。

  但关键是公平。

  张师傅五年里清丈田地、普查人口、摊役入亩、丁盐两税合一,得罪无数的人,惹得海内沸腾,为的什么?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包含感情地说道。

  “万历新政,诸多改革中,张师傅挑了最苦最累,对自己最不利的一项。五年过去,张师傅,你老了许多啊。”

  张居正站起身,拱手道:“臣有幸能参与开创万历盛世,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朱翊钧站起身,扶住他的手,“张师傅,你的政绩终究名留青史,后人终会明白,万历盛世,是你甘为孺子牛,在前面开创出来的!”

  看着这对师生又在大家面前惺惺相惜地飙戏,诸位资政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这是在给大家传递一个消息。

  你们都是大明各方势力的代表,在开会之前给你们提个醒,百官大调整,绝不会涉及到张居正。

  他还是内阁总理,此前那些风言风语,谁传出来的,自个把它吞回去。

  招呼打好了,等后面参观后开会时,你们把内部协调,把野心勃勃的人给朕按住了,要是敢在会上乱开炮,为了一己私欲敢搅乱大会议程,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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