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340节

  正从八品小富。

  要想让马儿跑得快,你至少得让他吃饱了。

  至于他会不会偷吃夜草,那是另外一回事,有其它的制度律法去管束他。你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官吏会偷吃夜草就不给他吃饱。

  刷刷写下来,上疏空余白地不够写。

  “祁言!”

  “殿下,奴婢在!”

  “裁几张白纸来,孤今天才思如泉涌,挡都挡不住,今天孤要写个痛快!”

  祁言马上去裁了白纸,贴接在上疏,朱翊钧继续挥毫写。

  “官以任能,爵以酬功。新制中,官职以授任事者,官阶以酬其任事。

  此乃大明官制条例原则要典。

  故阁老授正二品官阶,六部尚书、诸寺正卿授从二品官阶,左侍郎、左少卿授正三品,各部寺仅一员,为尚书正卿首要佐官。

  右侍郎、右少卿授从三品,各部寺两到三名。各司郎中授正从四品。副职员外郎授正从五品.

  地方巡抚授正三品,布政使、按察使、兵备使授从三品。顺天、应天府尹同巡抚,授正三品。

  上府知府授正四品,中府知府授从四品,平府知府授正五品。上县知县授正六品、中县知县授从六品,平县知县授正七品”

  朱翊钧下笔如有神,越写越多。

  大明新官制他心里早就有了定计,此前他一直叫内阁和吏部、光禄寺商议,没有出声,就是想从不同的角度和立场去思考新官制。

  百官有百官的立场,有利有弊。

  自己有自己的立场,也会有利有弊。

  分开思考,现在汇总在一起,对比过后,会发现内阁有些方面考虑得比自己周全。

  有些真的是拘泥不化,死脑筋。

  现在就是把自己的方案与内阁的方案汰劣留优,整合在一起。

  “此后各级官吏严禁招揽幕僚以为佐辅。官吏行公权,理公事,为国为民,却私揽幕僚以辅之,公私不分,国事家事难明。”

  朱翊钧最恨官员私聘幕僚!

  这明显是公事私办,没有官方身份,那些幕僚十个有九个会徇私舞弊,会想方设法替东翁“搞创收”。

  你缺人手,直接从体制里面选,提拔就好了,没看孤在各级主政衙门设了长史、主簿官职,就是给你们配了秘书长。

  只要都在大明公务员这个大筐里,我就能用制度法律约束你,跳出这个筐,我还得另想办法,另定规章。

  不行,必须禁止这种胡搞瞎搞。

  “今后中枢地方官署,行编制预算。一衙一署,主官几人,副官几人,分设机构若干,主官副官几员,所属官吏几员,皆有编制。

  县府增加编制需向布政司申报,光禄寺备案。

  各省三司增加编制需向光禄寺申报。以编制为基础,编算人员俸禄津贴、纸张、维护等每月开支,以为预算。

  布政司按编制和预算拨款,有司审计监察”

  大明官吏们,孤正式宣布,你们上岸了,都有公务员编制,端上铁饭碗了!

  唉,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

  朱翊钧刷刷写满了整整两张白纸,一片朱红色。

  这份上疏朱批回去,内阁必须重新整理,把朱翊钧的意见整理进去,再重写一封上疏票拟。

  再批复后就明诏宣示天下,试行三五年后,稍做修改,重要部分会写进《国律》里,正式成为“祖宗之法”。

  朱翊钧左手喝着水,右手轻轻地甩动着。

  毛笔写字真累,才几千字,手腕酸痛。

  再看着满满当当的红字,颇有一种成就感,心情大好!

  “殿下,潘师傅和工部朱尚书在南华门候召。”

  “快请进来。”

第465章 艺高胆大要治黄

  潘季驯和朱衡都挂着工部尚书衔,只不过潘季驯一直在外奔波治河,朱衡则是在京全权料理工部部务。

  “潘师傅,朱尚书,孤今日请你们来,有件大事想与你们商议。”

  朱翊钧等两人行完礼,大声说道。

  潘季驯和朱衡同为工部尚书,都是治河高手。

  嘉靖四十四年秋天,黄河在沛县飞云桥决堤,向东注入昭阳湖。

  当地地势高,黄河入湖后不能再向东流,运河河道淤塞了一百多里,严重阻塞南北漕运。

  南京工部尚书朱衡骑快马赶往决口处,发现大部分河道淤塞已成陆地,难以疏通。

  于是提出能疏则疏、能改则改、能挖则挖的方案。

  又实地勘查,发现御史盛应期此前所开凿的新河,从昭阳湖以南向东至夏村,再向东南至留城,旧址尚在。

  于是朱衡决定以此旧址为基础开挖新河道,在吕孟湖筑堤以防溃决。

  一直在治河的潘季驯认为疏浚旧渠方便些,意见与朱衡不合。

  朱衡坚持自己的意见,引导鲇鱼、薛沙等河流的水至新渠,修筑马家桥堤以便遏制飞云桥的决口,亲自监督施工。

  后潘季驯因为母丧丁忧去职,朱衡全面接管治河事宜。

  十一月一日,弹劾并罢免了曹濮的副使柴涞,对不出力的官吏、兵卒从重惩治,于是议论纷纷,群情汹涌。

  朱衡坚持意见,继续开新河道。

  嘉靖四十五年入秋,马家桥一带再次决口,有些疏通的旧河被淤塞,部分新开的河道被冲坏。朱衡再遭弹劾,众御史纷纷要求立即停工,罢免处分朱衡。

  朱翊钧坚持让朱衡继续主持治河。

  嘉靖四十五年秋天,新河道终于修成,全长一百九十四里,漕船由境山入河,可避开阻塞,直下山阳。

  朱衡虚心听取意见,找到了新河决口的重要原因在于“以一堤捍群流”,于是再开凿四条支河分流,减少洪水对新河堤岸的冲击。

  同时建议在东平、兖州等地改凿新渠,以远避黄河之水,保持渠流平稳,进而使得漕运数年来少受黄河之害。

  至此,地方才知道朱衡的本事,纷纷夸赞他“裁抑浮费,节省甚众”、“一费百全,暂劳永逸”、“廷臣可使,无出衡右者”。

  潘季驯丁忧结束后,朱翊钧请他继续治河,朱衡调任回京,先是主持了一段时间的九边清丈田地,现在主要任务是给隆庆帝修陵墓。

  潘季驯和朱衡两人都是治河能臣,时不时发生冲突纷争,但私交其实非常不错。

  听到朱翊钧召集自己两人,见了面就如此说,不由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尤其是潘季驯,做过朱翊钧的老师,知道自己这位学生心思深沉,一般很少如此着急地表态。

  “请殿下垂训!”

  “皇爷爷还在世时,孤翻阅西苑和内禁架阁库文档,发现一个问题。

  山东西部兖州、东昌、济南三府,还有直隶大名、广平、顺德、真定、河间五府,在唐宋年间,地产丰沃。

  每亩出产在一石二斗到一石六斗之间,可谓北方之粮仓。偏偏过了前元,再到本朝,这些地方突然变得地瘠民贫,每亩出产往往不到一石,稍有风雨不调,就是荒年。”

  潘季驯和朱衡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太子殿下以万民温饱为念,心念苍生,大好事。

  他目光敏锐,居然从一堆故纸堆里发现这样的问题,真是让人惊叹。

  “殿下认为这是什么原因?”潘季驯问道。

  “开始时孤也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的地,为何中原河南之地没有变化,相隔不远的山东直隶这些府县却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孤叫杨金水多派人去实地勘查,以商贩走乡串村,向当地长者打听。然后又叫锦衣卫收集各县县志

  整理这些资料后,孤明白了,其实根源只有一条。”

  潘季驯和朱衡异口同声地问道:“殿下,是什么?”

  “缺水!”

  “缺水?”潘季驯和朱衡若有所思,眼睛里闪着光。

  “对,缺水!北方诸地,原本就很缺水,尤其这些年来,天气变化多端,时不时赤地千里。

  偏偏以前流经这些府县的输水大动脉黄河改了道。

  前宋建炎二年(1128年),为抵御金兵南下,东京守将杜充在滑州决开黄河堤防,使得黄河决口,向东南分由泗水和济水入海,自此四百多年,黄河由北道改为南道,夺淮入海。”

  朱翊钧挥挥手,祁言带着内侍推着一扇屏风过来,上面挂着一幅舆图。

  “潘师傅,朱尚书,你们看,这条黄线是目前黄河夺淮入海的河道。这条红线,是前宋北道旧河道。

  黄河改道,危害极大,孤总结了一下,主要有三。

  一是夺了淮河入海口。黄河夺淮入海不算,还携带泥沙,长年累月沉积,抬高河床,阻塞河道,使得淮河十年九灾。

  原本富庶的两淮之地,动不动成洪泽之地,数百万百姓深受其害。所以说治淮先治黄!”

  潘季驯和朱衡连连点头,对朱翊钧提出的治淮先治黄非常赞同。

  “二是黄河携带的泥沙不仅堵塞淮河,它每年都会发水,今年这里决口,明年那里决口,河水冲进运河,堵塞运河,使得漕运需要年年疏浚河道,耗费巨大。”

  “三是黄河改道,原本缺水的北地,失去了一条重要的水源。黄河虽然脾性暴虐,难以揣摩,但她是中国的母亲河。

  现在山东、直隶诸多府县,失去母亲河的灌溉,长年累月,终究变得地瘠民贫。”

  潘季驯和朱衡是治河能臣,对朱翊钧的话细加琢磨,觉得非常有道理。

  北方雨水少,看着山东、直隶有很多河流,可是那些河流只是春夏季勉强算丰沛,到了秋冬就迅速干枯。

  黄河再暴虐,它的水流量远远超过其它河流的总流量。

  耕种除了田地,最重要的就是水。

  没有水,田地再肥沃也种不出太多庄稼来。

  潘季驯明白自己学生的心思,连忙问道:“殿下,你想让黄河改回北道?”

  朱衡大吃一惊。

  让黄河改道?

  这可是天大的事,稍有不慎就是大祸事!

  前宋年间,北流、东流之争纠葛数十年。

  北流可以便利运输粮饷物资到河北前线。

  东流会多数百万亩良田,还能避免黄河反过来为契丹所用,让它成为拱卫中原山东的天然屏障。

  于是东流的观点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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