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瑞珠宝珠也早就好奇里面的东西了,因为房间里就这一节抽屉上锁,而且钥匙只有一把,就只在秦可卿手里。
而且她们从来没见过秦可卿从里面取出过东西。
瑞珠宝珠也都是从秦宅一路跟来的丫鬟了,没想到自家姑娘竟还会有事提防着她们。
气不过的同时,她们更想一探究竟了。
两人手上虽然忙碌着,但还会时不时的往后瞥一眼,盯着秦可卿有没有从里面取出东西来。
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薛宝钗赶了来。
入门环视了眼,再瞧见秦可卿面上的窘迫,便会心一笑道:“瑞珠,宝珠,我房里的东西有些多,坛坛罐罐的莺儿和香菱摆布不过来了,能不能去我房里帮一下?”
瑞珠宝珠相视一眼,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秦可卿更是像看到救星一样,一脸希冀的望着薛宝钗,当然不会阻拦她们出去了。
两人暗暗叹了口气,此番只好作罢,探究里面究竟有何物的作战,只能放在下一次了。
待瑞珠宝珠两个被支走之后,秦可卿迅速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一把钥匙,抽屉一开,便迅速将小册子和几张纸收了起来。
捧在手里,秦可卿又有些傻眼了,这些东西该放到哪里去呢?
望向薛宝钗求助道:“我的这些东西不能和行李放在一起呀,行李她们拿着,定然会翻里面的东西,倘若被她们看见……”
薛宝钗似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日,背着的手伸到前面来,才见她手里正拿着一个木匣。
“就先放在这里,用锁头锁住,待你上山之后,就掖在被褥或者枕头下面,这回你总能放心了吧。”
秦可卿满心欢喜的接了过来,“还是宝妹妹机智。”
“话说等到了山上,文章还要一日一篇吗?下山去送文应该不容易吧。”
秦可卿试探问着,微垂的头,只有眼皮向上抬,一脸心虚的模样。
听闻此言,薛宝钗却收起了笑意,抱肩道:“可卿姐姐,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可从不少给你银子。你是个聪慧的,该知道若少了一天,那得是多大的损失。”
秦可卿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知道会这样。”
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的秦可卿摇摇晃晃站起身,将木匣收进包袱内,不自觉的叹起了气。
可等解开一个包袱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有一摞报纸,就是丰字号发行,刊登她文章的报纸。
秦可卿内心陡然一惊,连忙唤了薛宝钗过来。
“这,这怎么会出现在包袱里?难道房里的她们都知道了?”
薛宝钗轻捏着下巴,深思过后,摇头道:“不可能,姐姐的信息没有一点纰漏,她们不可能知道的。”
“丰字号的报纸如今名气大的很,她们无意凑凑热闹买回来几张瞧瞧,也并不是不可能,应当就是赶巧了吧。”
“若是她们都知道了,不单单是你遭殃,在背后策划的我也不会落得好下场,你且放宽心,如今连莺儿,香菱都不知此事。”
听了薛宝钗安慰,秦可卿才安心了许多,将包袱整理好,将木匣也装了进去。
而在薛宝钗口中,不知此事的莺儿香菱,当见到姑娘独自出去了,也都松一大口气。
两人麻利的将这段时间买了的报纸,尽数装进了一台木箱中,被瑞珠和宝珠装了个正着。
瑞珠探头探脑的上前,笑着道:“莺儿姑娘倒是没少看了,这是一期也不落呀。”
莺儿却也不羞臊,掐起腰来反驳道:“就好似你们两个清清白白,从来不看一样,让我猜猜,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将那些报纸趁可卿姐姐不注意装进包袱里了?”
被人算到了小秘密,两个小丫头的脸尽皆红了起来。
香菱前来打圆场道:“倒不知这个‘绮梦轩主’是哪里来的厉害人物,的确每一篇都写得很有意思,除了那些露骨的描写,单论起文章来,也很是精彩。”
“我今日去采买的时候,读报的人都这样说。”
莺儿没被岔开话题,不依不饶的继续道:“人家看了就该往勾栏酒肆去了,哪里看的是文章的妙处。你们呢,你们看了文章往哪里去?是不是期待着有朝一日爬上侯爷的床榻,将这段日子所学尽皆施展出来?”
瑞珠宝珠被莺儿打趣的哑口无言,羞得无地自容。
她们是真的一起爬上过老爷的床,只不过没做什么亲密的事罢了。
要不是学习学的太晚,或许她们那一夜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莺儿在一旁喋喋不休,瑞珠实在受不了,便反唇相讥道:“你就将自己摘干净了?你还没个老爷呢,不也在看吗?以后是想代宝姑娘将你家老爷伺候好了?”
“我就算不看这些,也能将侯爷伺候好了。”
莺儿不假思索的说了这一句,底气却没有方才足了,最后“好了”两字更是细若蚊吟。
只因她曾经看见岳凌房中事是那般淫靡,莺儿还真没信心能照看好。
可瑞珠宝珠却听得一愣,片息之后尽皆捧腹笑了起来。
宝珠补刀道:“她说的是你家老爷,不是我家老爷,原来你是一门心思的想爬上老爷的床。”
莺儿顿时臊了个大红脸,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再看一旁的香菱,她也是扭过头去,一脸的难为情,莺儿当知晓是无法挽回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了。
“好啊,你们两个小妮子,故意来给我下套,今日我就替可卿姐姐好生管教管教你们!”
说罢,辩驳不过的莺儿,便就张牙舞爪的冲向了两个小姑娘。
瑞珠宝珠嬉笑着躲避,房里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
等林黛玉再见到房中众多的姑娘时,只见她们一个个脸上都是绯红一片,不单单是秦可卿,薛宝钗,其他丫鬟也都喘着粗气,实在是奇怪的很。
林黛玉皱了皱眉,不由得叮嘱道:“往后出了枫桥驿,要往山上去还是要小心些。山上不比这里,别疯跑疯闹又磕了碰了的。”
姑娘们一致点头,表示听从了林黛玉的嘱咐,而后便大包小包的将行李运上马车,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林黛玉已经有许久没出过门了,此刻她也没什么心情去看风景。
此刻连她们也要避一避风头,林黛玉就更不敢想身在前线的岳凌会是怎样个险境了。
不过,这遭是往山上的佛寺去,到时候可以在佛堂上为岳凌唱经祈福,还方便许多。
再想想那女师傅,倒不像是自己原先料想的那般不检点之人,在房中也很守规矩。
眼下要去人家的住处借宿,往后她就更不好再冷眼待人了。
林黛玉下定决心,待上山之后,一定找个机会与她袒露心声,问一问她的内心想法,身为修行中人,怎还能做出那般逾礼的事呢?到底还要不要修行了,涉足红尘可是大忌。
“别又是一个不懂自持的狐媚子。”
林黛玉暗暗腹诽了一句,心神疲惫的她靠在紫鹃身旁,便缓缓闭了眼。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半山腰,再往高处走的小径,便需要徒步走过石阶了。
姑娘们常年难出门,这遭来登山,各个都兴致满满,而且深秋之际只是天气稍寒,也没有蚊虫的困扰,便更让她们开心了。
一路互相搀扶来到了蟠香寺的山门下,里面已经被打点过了由寺里的住持吩咐,为她们各自安排了住处。
主持便是妙玉的师父,如今还卧病在床。
出于礼节,林黛玉寻了妙玉过来,携她一同去看望了住持。
“此番冒昧前来,不知住持身体抱恙,诸多叨扰,心内实感不安,望住持慈悲宽宥则个。”
老尼瞧了瞧林黛玉,再瞧了瞧她身边,自己的不肖徒儿,不由得慨叹了口气。
这孽障说是下山做法,她一打听才知道,又住进安京侯的驿馆去了。
这便宜模样,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现如今,还是安京侯有求,才又舔着脸面回来,老尼就算教训都不知从哪里说起了。
多看了林黛玉一眼,烛灯之下,一双含情目熠熠生辉,眉间几分缱绻,应是赶了山路略感疲惫,即使如此也要先来看望她这个住持,可见这孩子心地纯善之处了。
“你便是林如海之女林黛玉吧,和你娘亲的模样果真想象。”
林黛玉诧异的望过来,追问道:“住持见过我母亲?”
老尼没先搭话,而是瞪了妙玉一眼。
妙玉虽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乖乖凑了过来,扶着师父坐起身。
老尼又深深喘了口气道:“荣国府嫡女贾敏,我是见过的,不过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倒不如你生得俊俏了。”
林黛玉含蓄的垂下了头。
老尼又问道:“我这孽障徒弟没给你添什么乱吧?”
她当然给林黛玉添乱了,甚至一度让林黛玉心乱如麻,可当面,林黛玉又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在妙玉央求的目光中,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妙玉师傅精于佛法,正在筹划我母亲祭祀一事。”
老尼冷笑了声,“她,精于佛法?你倒是真抬举她,她若真精于佛法,也不至于到如今也不肯剃发了。”
妙玉嗔怪一声道:“师傅,这还有外人在呢,你怎能揭我的短,而且林姑娘想知道的也不是这回事。”
老尼翻了她一眼,转而言道:“四王八公,一门双公的贾家,在我年轻的时候名声显赫,盛极一时。两位老祖宗皆位极人臣,手握重兵,南征北讨立下不朽之功,才有了贾家今日的富贵。”
“你母亲就出自这样的门楣,荣国府又只有她一位嫡女,且诗书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京城当然有不小的名气。”
“我云游京城时,曾见过她一面,倒不想她红颜薄命,可叹。”
老尼又重新打量了遍林黛玉,见她面色白中透粉,红润健康,便道:“你母亲也是身子先天有亏,按理说你应当也是,现如今看着你气色,倒是没什么问题。”
林黛玉颔首道:“我自六岁离家,出扬州府一直跟在岳……安京侯身旁,侯爷将我照看的很好。”
“安京侯。”
老尼喃喃重复了遍,又叹道:“他一个非科举取士的武官,倒真想为万世开太平,和天子一拍即合,真不知这一对武官都怎么了。”
老尼口中虽是在吐槽,面上却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
定海卫,
军营大帐中,岳凌观着平铺桌面的舆图,眉头紧锁。
他看的正是双屿岛的舆图。
双屿岛为倭寇聚集之地,临近岸边,最近处不足十里路程,有着诸多便利。
可就这如同钉子一样扎根在近海之地,却也没有官兵能够一举剿灭。
双屿岛的地形,可以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双屿岛不是一座岛,而是两座岛与周边无数岛礁的统称。
大小两座岛,形成了一道夹缝,两岛之内有着众多的良港滩涂可以停船。
而且入口狭窄,内里辽阔,进攻不易,藏船却很容易。
更何况沿着海岸线,还设有许多防御设施,便是简易的战壕,栅栏都为登岸作战造成不小的影响。
暗礁太多又无法走大船,导致这里即便众人皆知有倭寇,也没人来剿灭,更是因为剿不灭。
但岳凌不信这个邪,就要做常人不能做之事,这是他的能为所在。
譬如镇守京师,驱逐胡虏,短短三年,治理沧州。
倭寇也是一般,如今岳凌将其视为囊中之物。
根据赵颢最新传回来的岛上设防图,岳凌又在舆图上重新标记了一轮,考量起进攻双屿岛的方针。
是的没错,他不但要引倭寇进攻苏州,还要在同一时间,彻底摧毁双屿岛,让倭寇首尾不能顾。
之前江南之地剿倭的策略皆是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