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就好,到了汴州后,本节帅有很多文书要发布,你到时候会很忙的。
不过你可以放心,该给的俸禄,少不了你的。”
方重勇哈哈大笑说道。
“卑职领命。”
卢迈心中五味杂陈,对方重勇叉手行了一礼。
“来来来,今日喝个痛快!到了汴州,我们要就夺城了!预祝诸位旗开得胜!”
方重勇给自己酒杯里倒满酒,端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
等等,夺城?
习惯性举起酒杯的何昌期等人,都愣在原地,一脸疑惑的看着方重勇。
“节帅,汴州难道不会开门迎王师么?”
何昌期难以置信的问道。
“汴州确实是会开门迎接王师,但……我们是反贼啊,起码现在是。”
车光倩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
开封城外渡口,人来人往,繁忙依旧,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那便是比以往更繁忙了!
从两淮与江南而来的物资,被堵到汴州,便不会继续往前走了,因为前面就是两军对峙前线,商贾们担心被河北贼军抢劫!这便间接导致了汴州的繁荣。
方有德部将李嘉庆,被太子李任命为忠武军节度使,负责将汴州的粮秣输送到洛阳。
而控鹤军由方有德直属,忠武军只有些新招募的团结兵,战斗力很差,目前只能搞搞后勤。
然而往洛阳水运送粮秣,这一路也不算轻松。因为汴州到洛阳段的运河,已经废弃十多年了,只能走载重量很小的小船,靠蚂蚁搬家一般的漕运。
至于疏通运河,那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起码,不能是战乱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李嘉庆刚刚上开封城头巡视,便有斥候来报,有一大队漕船从北面而来!
从北面来,就只能是从河北的永济渠而来,那么他们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可能是河北叛军的队伍!他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这一茬,没想到这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
“快,快去布防!关闭开封城门,谁也不得出城!”
李嘉庆连忙下令道!心跳剧烈加速!
以如今汴州的防御程度,那只能执行“机动防御”,以空间换时间,利用水网跟河北叛军打游击。开封城是守不住的!
不一会,果然有一支队伍,盔明甲亮,下了漕船,来到城下列阵,步骑都有,看上去非常精干,不过人数只有两三千。
开封的城墙,按照朝廷规制,属于倒数第二种,城墙高一丈五尺。因为是商埠,所以比一般县城要大些,但长宽也就不到两千米的样子。
真要被几万人强攻,那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看到对方人数不多,李嘉庆稍稍松了口气。
嗖!
忽然城下有一支箭射到城墙上。亲兵将其拾起来,交给李嘉庆。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银枪孝节,奉天靖难;太子登基,万寿无疆”这十六个字。
银枪孝节军!方重勇!
查明对方的番号,李嘉庆立刻大喜过望!
“城下可是方国忠当面!”
李嘉庆对着城下大喊道。
“正是!方全忠之子,带兵勤王来了!”
方重勇走出军阵,对着城头大喊道。
“何人为证?”
李嘉庆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也没有见过方重勇。万一有人冒充怎么办?
“城内有方氏家奴方来鹊为证,寻他来此便是!”
方重勇忽然想起,当初方来鹊跟方有德是一起离开的,现在应该也在开封城。至于王韫秀他们有没有到开封,方重勇心中没底,也不敢提这一茬。
“你去方氏大宅,把方来鹊寻来。”
李嘉庆对身边亲兵吩咐道。
“得令!”
亲兵领命而去。
不一会,眼神呆滞,面色平静,比几年前长高了不少的方来鹊,被李嘉庆的亲兵带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方重勇的正室夫人王韫秀。
“城下这位是方国忠么?”
李嘉庆指着城下的方重勇对方来鹊询问道。
“不是,他是方重勇,不是方国忠。”
方来鹊言之凿凿的说道,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毫无波动。
唉,这孩子就是个傻大儿啊!
李嘉庆露出无奈的笑容,看向王韫秀,希望她出来说句话。
“李将军,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快开城门啊!城下就是我夫君和他的亲信部曲!”
看到骑在马上的方重勇,王韫秀激动得全身颤抖。
“我家阿郎说了,不要给方重勇开城门。他来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方来鹊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提醒李嘉庆道。
“李将军,父子岂能相害。银枪孝节军已经被昏君定为反贼了,现在带兵前来拥戴太子,这还要怀疑么?”
王韫秀劝说李嘉庆道,立刻将方来鹊推到一旁。
李嘉庆看了看智力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方来鹊,又看了看聪明干练,说话条理分明的王韫秀。
他还是决定打开城门,让银枪孝节军进城。
毕竟,我爹是我爹,我是我爹儿!
疏不间亲的道理,难道还要多讲么?
方大帅的权柄与财富,那不迟早还是方节帅的嘛。
父终子及,人伦常理。李嘉庆不觉得现在得罪方重勇,他能从方有德那边得到什么好处。
人家才是父子!
“王娘子说得有道理。来人啊,将城门打开,迎接银枪孝节军入城!”
李嘉庆大手一挥,下令打开城门。
伴随着一阵牙酸的声音,许久不开的开封城大门洞开,李嘉庆带着亲信,走出城外迎接方重勇。
第483章 反客为主
“节帅,您这是何意?”
李嘉庆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便不敢相信的看着方重勇质问道。
他亲自带人出开封城迎接方重勇,然而李嘉庆等来的不是欢笑与热络,而是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
随后便是五花大绑!
方重勇身边的丘八,一见面,就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将李嘉庆和他的亲兵全部缴械。然后趁着城内没有组织防御,那些银枪孝节军的士卒迅速接管了开封城的城墙。
而李嘉庆麾下的宣武军,则全部当了俘虏。当然了,由于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自己这边也没怎么抵抗,所以场面看上去还算平和,没有什么人因此而伤亡。
但李嘉庆就是不明白,方重勇应该是“自己人”才对啊,为什么要对他这个方有德的亲信部下,直接缴械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总要讲点交情吧?
“李将军是吧?为了不让你难做人,所以也只好暂时委屈一下你咯。”
方重勇嘿嘿笑道,拿走了李嘉庆的佩剑,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后继续说道:“放心,等送你回洛阳了,佩剑会原物归还的。”
虽然他这样大包大揽,但李嘉庆此刻担心的,哪里是自己的佩剑啊!
一把佩剑才值几个钱啊!
李嘉庆一脸焦急的询问道:“方节帅,莫非您是投靠了皇甫惟明,现在给河北贼军办事?您这又是何苦呢?”
他没有想过方重勇是听从基哥的命令来汴州的,因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无论如何,方重勇也不可能帮一个老皇帝,去对付前途无量的太子,还有他亲爹。
倒是投靠皇甫惟明不算稀奇。
“皇甫惟明?”
方重勇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哈哈大笑道:
“李将军,你真是想太多了,皇甫惟明冢中枯骨而已,就凭他也配我投效么?
不必多想了,你替我走一趟洛阳,送一封信给太子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该问的你别问,不该知道的你也别知道。被捆着送回洛阳,太子便不会怀疑你的忠诚,明白了么?
我现在是在为你好啊!”
听到这话,李嘉庆不说话了,他知道方重勇说的都是事实。若是他被方重勇客客气气的礼送回洛阳,难免会被外人质疑是不是跟银枪孝节军沆瀣一气,故意把汴州给“送了”。
将李嘉庆打发走后,方重勇连开封城中的家都来不及回,甚至都没时间跟眼巴巴想上前寒暄的王韫秀说话,就带着部下接管了位于开封县城核心的汴州府衙。
将汴州府衙的众多文官与书吏后集中看管后,方重勇便连下了三道军令。
第一道军令,命何昌期带人接管开封城防,并将城内的宣武军士卒全部集中到郊外的银枪孝节军大营看押起来,一个甄别问询。
愿意从军的留下,不愿意的直接遣散。
第二道军令,命王难得接管运河对岸的宣武军大营,并以太子李的名义,约束士卒不要擅自离开大营。
第三道军令,则是命车光倩接管开封城附近大大小小十多个渡口,将那边负责渡口治安的宣武军士卒抓捕后集中看管,全部换上银枪孝节军的士卒。
直到下达完军令,众将领命而去,方重勇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夺取开封城,近乎于偷!手段下作,极为不光彩。但事急从权,方重勇也顾不上吃相好看了,唯有快速控制汴州,造成既定事实,才能站稳脚跟,谋求下一步的发展。
一系列操作几乎是争分夺秒,以至于他见到王韫秀都来不及上前打招呼!
“节帅,如今已经控制住局面了,只是太子那边,要如何回复呢?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亚于在扇太子李的耳光啊!”
录事参军封常清压低声音问道。此刻他忧心忡忡,不得不说,方重勇的决定实在是太过于激进和冒险了。